第四十九章 吊路燈

　　丁尼生大街32號。

　　這是一所富麗堂皇的私宅，白色的兩層洋房，被一圈鐵藝柵欄圍墻所環(huán)繞，鐵藝上的雕刻栩栩如生，看上去有一定的歷史了。

　　夜幕降臨，可宅子二樓的臥室，卻是燈火通明。

　　艾德溫議員，正對著鏡子，練習(xí)著自己明天演講的內(nèi)容。

　　“這些人，他們沒有信仰，他們不會禱告，他們像蝗蟲一樣，占用我們的資源，你們的就業(yè)機會正在被他們占據(jù)，你們的……誒，什么來著？”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想不起來下一句，只能去桌子上去翻演講稿。

　　艾德溫在一眾政客中實在是算不上言語表達出眾的，和那些口若懸河的同行們想比，他無論是辯論，還是演講，都經(jīng)常成為政敵嘲笑的對象；他的能力也屬實一般，之前從政生涯中提出寥寥無幾的題案，也基本沒有被市議會通過過。

　　不過他現(xiàn)在感覺自己掌握了密碼。

　　去年的事件，讓他在白人工人和市民中聲望大增，今年，他打算如法炮制，讓自己更上一層樓。

　　他的父親曾是一名礦業(yè)大亨，而他則選擇了從政。

　　和他的父親不同，老人非常喜歡那些黃皮膚的工人，因為他們吃苦，耐勞，從不抱怨。

　　而在他看來，這些人木訥，懦弱，不可同化，為了選票，他寧愿這些人明天就從丹佛消失。

　　艾德溫又嘗試了幾次，還是會忘詞，他索性把演講稿揉成了一個紙團丟進了垃圾簍里。

　　反正明天有人幫著烘托氣氛，氣氛到了，說什么，說得怎么樣已經(jīng)不重要了。

　　“約翰！約翰！”艾德溫喊著管家的名字，“我睡衣呢？”

　　然而沒有人回答。

　　艾德溫覺得有點奇怪，約翰在他們家服侍了幾十年，從來都是隨叫隨到，今天這是怎么了。

　　他打開了臥室的門，向外面的走廊看去。

　　走廊的盡頭，是通往一樓的樓梯，那里，一片漆黑。

　　突然，從黑暗中，傳來了腳步聲。

　　聲音有點清脆，是皮鞋或者靴子踏在樓梯臺階上的聲音。

　　“噠，噠……”

　　“約翰，我說過多少次！不要穿皮鞋到二樓來！”艾德溫有些生氣，這種錯誤只有自己的那些客人會犯，后來，每一次約翰都會在一樓的樓梯處為他們準(zhǔn)備好拖鞋。

　　今天怎么連約翰自己都開始干這種事情了，他腦子壞掉了么？

　　艾德溫怒氣沖沖地走向走廊里。

　　借著房間的光，他看見走廊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喂！快一點，別以為你在這里干了幾十年，我一樣可以把你開掉?！卑聹氐娜棠鸵呀?jīng)到了極點。

　　那個人影走近了，他的手上拿著一套像是睡衣一樣的東西。

　　艾德溫忽然覺得不太對勁，這個人影的身形好像和自己的老管家相差甚遠。

　　忽然，那個人影把睡衣向他扔了過來。

　　睡衣在空中展開，批頭蓋臉地向著艾德溫罩了過來。

　　艾德溫一下子懵了，他掙扎著想把睡衣掀開。

　　可他還沒動手，耳邊腳步聲由遠及近，陡然變得急促，緊接著，一把匕首劃開了睡衣，劃破了他的喉嚨。

　　他的嘴被捂住了，喉嚨里咕嚕咕嚕的向外冒著血泡，艾德溫感覺自己像是被水溺著，喘不上氣，他嘗試著用手去抓。

　　但他的手很沉，頭很重。

　　很快，艾德溫停止了掙扎。

　　第二天清晨，丹佛市議員艾德溫和一個愛爾蘭人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掛在了城西的某個路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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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劍秋穿梭在丹佛的巷子中，兩邊的街道上，不斷有丹佛的警員們向著城西跑去，他們行程匆匆，無心停留。

　　議員被殺，他們被通知立刻趕往現(xiàn)場，將城西戒嚴(yán)。

　　陳劍秋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出來吧，跟了我這么久，就不出來見個面么？”他轉(zhuǎn)過身去，目光緊緊盯著巷子的拐角處。

　　一個扎著鞭子的年輕人從拐角里走了出來。他雙手抱在胸前，神情倨傲。

　　“陳大人想見你。”年輕人說道。

　　“我不太想見他?！标悇η锩嗣渥永锏呢笆?。

　　“放心，我們沒有惡意，如果有的話，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移送到丹佛的警察局了?！蹦贻p人還以一臉氣勢凌人的樣子，“跟我走吧，他現(xiàn)在就在唐人街邊上的萬福樓二樓?！?p>　　他的話還沒說完，忽覺得眼前一花，之前還在他面前的男人突然轉(zhuǎn)身消失在巷口的拐角處，他趕緊跟了過去，卻再也找不到陳劍秋的蹤影，仿佛蒸發(fā)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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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年一晚上都沒睡好，昨天牛三帶著人回來了，可是陳劍秋他們?nèi)齻€人卻沒有跟著回來。

　　他看了一眼躺在炕上呼呼大睡的亞當(dāng)，這人一副天塌下來都跟他無關(guān)的樣子，自顧自灌了半瓶二鍋頭，然后就睡到了現(xiàn)在。

　　愛爾蘭人召集人手，肯定是要有動作，可現(xiàn)在他卻不知道陳劍秋葫蘆里賣得是什么藥。如果真有什么差池，自己怕是對不起死去的二夫人和英王。

　　“牛三！牛三！”張大年有點坐不住了，他披著褂子走出了大門，敲響了隔壁屋子的門。

　　天剛蒙蒙亮，屋里的燈亮了，牛三揉著眼睛打開了門。

　　“少主昨天怎么吩咐來著？”張大年問道。

　　“啊？少主說，要一切小心，等他通知?！?p>　　張大年哦了一聲，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坐在堂屋里面，憂心忡忡。

　　時間過得很快，但對張大年來說，卻是慢的不能再慢。

　　日上三竿，接近中午，還是沒有陳劍秋的消息。

　　亞當(dāng)這個時候已經(jīng)醒了，他聽張大年用依然是半熟的英語向他描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也皺起了眉頭。

　　“召集人手吧。”亞當(dāng)說道。

　　張大年立刻敲開牛三家的門，讓他們到村口集合。

　　不一會兒，眾人牽著馬、騾子、甚至還有驢，手里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有刀，耙子、草叉。

　　張大年的目光一排掃了過去，這時候，他恢復(fù)了當(dāng)年那支軍隊的將領(lǐng)的感覺。

　　然而，當(dāng)他掃完一遍之后，心里咯噔一下。

　　他又掃了幾遍，反復(fù)確認。在確定沒有找到他想找的那個人之后，急得頭發(fā)都豎了起來：

　　“何洪生呢？何洪生去哪了？”

　　牛三他們面面相覷，他們發(fā)現(xiàn)，昨天跟他們回來的那個小子，不見了。

　　“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