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走吧,去秦德立烤肉店?!?p> 李正陽:“是不是想問我怎么知道的?”
鐘正玟小聲道:“我不想問。”
李正陽自顧自的說道:“暖暖說,她看見這家烤肉館人流特別大,好幾次都看見有不少熟客,肯定特別好吃。我讓她自己去吃,她還不肯。她說,自己一個人去沒意思?!?p> “你說,她這話是不是在撩我,我就跟著她的話說,我跟她一起去。她又開始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李正陽自嘲的笑了笑,“誰知道,我連天鵝的面都沒見到,更別說吃到了?!?p> 鐘正玟帶著哭腔說道:“姐夫,你別說了?!?p> 李正陽看他都快哭了,笑道:“好了,我不說了?!?p> “走,吃烤肉去?!?p> 到了秦德立烤肉店,服務人員笑著開口“歡迎光臨,秦德立?!?p> 一位服務員帶著他們往里走,“請問是兩位嗎?”鐘正玟嗯了一聲。
“兩位想坐在哪里呢?”
李正陽和鐘正玟看了看,一人指了一個座位。
李正陽指的是靠窗的,能看到外面的人影,鐘正玟指的是最里面的座位。
鐘正玟正想說什么,李正陽說道:“暖暖想和我吃著烤肉看街上的行人,她說,這樣能感覺到生活的氣息。”
鐘正玟沒有反駁,也指著靠窗的位置,“就那兒吧?!?p> 聽到他說的話,服務員還震驚了一下,“好的兩位,這邊來?!?p> 兩人坐下,服務員拿著筆和菜單,問:“兩位想點什么,就在后面劃?就行?!?p> 鐘正玟點頭道:“你先去忙吧,我們點好了會叫你的。”
這時,一個男服務員端著炭火盆走過來:“打擾一下?!睂⑻炕鸱胚M爐子里,蓋上烤盤。
男服務員走后,李正陽把菜單從鐘正玟的手里拿過來,在上面一頓的亂勾。
鐘正玟小心的問:“姐夫,這些都是我姐想吃的嗎?”
李正陽回道:“不是,你姐說想全部都吃一遍?!?p> 鐘正玟震驚:“那你不會想全部都點了吧,咱們吃不完的?!?p> 李正陽抬頭看他:“所以你要加油吃,把你姐想吃的都吃到肚子里?!?p> 鐘正玟無語,這也太難為他了。他可以說不要這個姐夫了嗎?
李正陽全都劃好后,叫道:“服務員?!?p> 剛才那個服務員走了過來,李正陽將菜單遞給她,服務員看到整個菜單都劃滿了,驚訝的問道:“請問是真的要全部上嗎?”
李正陽認真的點點頭:“嗯,全部上?!?p> 服務員再三確認,下去上菜肴了。
在等待過程中,鐘正玟忍不住問道:“姐夫,我姐她有沒有和你說起過我?!?p> 李正陽斬釘截鐵的告訴他:“沒有。”鐘正玟有些失望。
李正陽:“我們不說沒有說起過家人?!?p> 鐘正玟:“那你呢?有過想和姐說說家里嗎?”
“沒有,我也不想和她說,不是不想說。我想當面和她說,帶她了解我的家?!?p> 鐘正玟看著他:“姐夫,和我說說我姐吧,我想知道她的事,什么都好。”
服務員來上菜了,各種盤子,碟子,擺滿了都放不下。他們只好先烤一些,空出一些碗碟子什么的。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問吧?!?p> “姐喜歡吃什么做什么,想玩兒什么?!?p> 李正陽一邊翻著肉一邊看說道:“她想喜歡吃的東西很多,她不喜歡吃的蔬菜是香菜、苦瓜,沒有不喜歡的肉類,不太喜歡吃甜的,但是我喂的喜歡吃。”
“她喜歡靜靜的看風景,想把看到的記錄下來。哦,對了,她不喜歡運動。”
“她想去游樂場玩兒,想要有人陪她一起去?!?p> 李正陽說完了,問道:“你還有什么想問的?”
鐘正玟:“暫時沒了?!?p> “那就吃吧?!彼麑⒁恍┛竞玫娜夥胚M他的料碟里。
“姐夫,夠了,你也吃?!?p> 李正陽:“嗯?!?p> 兩人沒再說話,專心的吃著烤肉,石鍋拌飯,拉面,泡菜。
什么都吃一點,不好吃或者不喜歡吃的的就不再動了。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兩人消滅了大部分的肉,石鍋飯吃了一些,其它的都吃了一些,兩人現(xiàn)在有些膩,正吃著蔬菜沙拉解膩。
鐘正玟:“姐夫?我覺得我姐死得不是那么簡單?!?p> 李正陽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那還用說?你姐之前是有過輕生的想法?!?p> “但是,你要說她在要和我見面那天輕生,那是不可能的。那些女人肯定還說了其他的話?!?p> 李正陽叮囑道:“這些我會去查的,你別插手。”
鐘正玟淡淡回應:“嗯”。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鐘正玟向李正陽哀求道:“姐夫,我真吃不下了,再吃,我就要吐了。”
鐘正玟放下筷子,看著只剩下飯和面沙拉沒吃完了。
“嗯,走吧?!?p> 鐘正玟去到收銀臺:“十二號桌?!?p> 收銀員問:“請問您有會員嗎?”
“沒有?!?p> “因為您點的比較多,我們給您按八折優(yōu)惠,一共是784塊錢,您是微信還是支付寶?!?p> “微信?!?p> 到賬784元
“好的,歡迎您下次光臨?!?p> 兩人走出秦德立,一路閑逛,消消食,撲面的寒風還有有些刺骨。
鐘正玟看著他穿的西裝,問道:“姐夫,你是在開會嗎?穿著西裝就來了?!?p> 李正陽低頭看著身上的西裝:“我不是白領,我干的散工。西裝……”
“是我特意穿來見你姐的。”
鐘正玟囁嚅道:“其實,姐的喪葬費,你不用拿。爸媽雖然對姐很冷淡,但是,姐有自己賺的錢,你不用的?!?p> “我想盡我自己的一份力,不用解釋。”
兩人沿著接到慢慢的走著,聊著一些可有可無的話題,誰也沒有再提到她。
晚上08:40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先找個酒店住下,有事可以來找我?!?p> “姐夫,再見?!?p> 看著他走后,李正陽找了一家離他家最近的酒店住下,續(xù)了10天,順便要了兩個充電器。
到了房間,李正陽給兩個手機充上電,打開她的手機。
翻看著她的文檔,當看到正陽哥哥的文件名時,他的眼淚一瞬間就留下來了。
打開軟件,里面標注著日期,他翻到最下面,2020年3月14日,正是他們相識的日子。
點進去,“暖暖,你好,我是李正陽?!灸愫??!磕憧蘖藛崮莻€,你不要哭好不好,我,我給你唱歌,我唱得還行,你不哭了好嗎?”
接下來就是他唱的《海底》,他不想哭的,可是控制不住。
嗚咽的聲音在這個空曠的房間顯得特別沉悶。
錄音自動播放下一條,他們的對話一遍遍開始,一遍遍結束,聽起來就像兩個人甜蜜的訴說著情話。
如果不是她死了,他都不知道,她的這些都是偽裝的。
第二天,李正陽渾身酸痛的醒過來,眼睛有些疼,脖子也疼,身子都麻了。
早上07:45
她的手機還在播放著錄音,李正陽關掉錄音。迷迷糊糊的走向洗手間,腦子特別脹,像是一團漿糊。
看著鏡子里因為悲傷而滿臉滄桑的人,眼睛腫得像核桃,鼻子紅紅的,滿臉的胡子。
洗把臉,李正陽把胡子刮了,他還要去處理后事呢。
隨便在酒店吃了一些,李正陽匆匆忙忙趕到她家樓下。昨天沒有要鐘正玟的電話,現(xiàn)在只能拿她的手機打過去了。
在通訊錄里找到弟弟的號碼,撥了過去。
嘟嘟嘟
電話連續(xù)想了好久才被接通,“喂?是姐夫嗎?”
“嗯,你跟你爸媽說一下,我上來談談?!?p> “好的,姐夫,你先上來吧?!?p> “嗯?!?p> 掛斷電話,李正陽向樓上走去。
鐘正玟被電話鈴聲吵醒,看到姐姐的號碼,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姐夫打的。
鐘正玟走到爸媽房間門口,咚咚咚的敲門:“爸,媽,姐夫來了,想要談一下姐的后事?!?p> 爸媽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怼白屗麃戆??!?p> 不一會兒,李正陽來到門口,開始敲門。沒等多久鐘正玟就將他迎了進去。
李正陽:“叔叔阿姨好?!?p> 鐘父點頭算是回應了,周翠擺著臉,“還要談什么?。俊?p> 李正陽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想按照你們這邊的習俗來辦,不知道什么時候火化,吊唁,停靈這邊要停幾天。墓地那邊我會去找,墓碑你們這邊要刻什么?”
周翠還想說什么,被鐘父按下手止住了。
鐘父:“我們這邊的習俗,停靈要滿七天。因為現(xiàn)在都是火化,所以不能讓鐘意一直停在冷庫,我們盡快火化了吧,殯儀館我們昨天就找好關系了,今天就能辦上。”
“還有吊唁,我們也通知親屬明天來,有一部分已經在路上了,墓碑什么的就刻她的名字吧,姓還是我的姓,其他的你看著辦吧?!?p> 李正陽鄭重道:“叔叔,我和暖暖雖然沒有相見,但是我一直都把她當我女朋友,我還想到了訂婚,結婚?!?p> “我想以她未婚夫的名義來吊唁,墓碑刻上未婚妻的名,可以嗎?”
鐘正玟知道他喜歡甚至是愛自己的姐姐,卻沒想過他會以她未婚夫的名義來祭奠。
鐘父深深地望著他:“她應該是喜歡的,你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李正陽欣喜的道謝:“謝謝叔叔,阿姨?!?p> 李正陽站起身,“那我先走了,我去找冰棺,找到了,我們一起去火葬場。”鐘父和鐘正玟點頭送他離開。
一個上午,李正陽找了一輛殯葬車,和鐘父到警察局給她銷戶,拿到死亡證明書,火化證等。
上午就這樣忙碌的過去了,他們一起簡單的吃了點飯,填飽肚子就夠了。
下午,在冷庫里,李正陽親手給她穿上他挑選了好久的白色連衣裙,又買了配色的絹花戴在左手上,遮住那丑陋的疤痕。
如果不是她冷冰冰的躺在這里,相信她一定也很喜歡很喜歡這樣漂亮的自己吧。
他們一起去到火葬場,親眼看見她被推進了焚燒爐里。離得近了還能聽見噗呲噗呲的聲音,那是火焰與寒氣相遇,傳出的聲音,也是她最后能發(fā)出的聲音了。
鐘父到一旁的窗口記賬,拿出幾百塊錢。
李正陽就跪在簡易的靈堂前,將紙錢慢慢的給她燒過去,送她最后一程,以后他再也看不到她的人了。
他沒有再哭,只是麻木的燒著紙錢。
不知過了多久,是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
殯儀館的師傅對著他們說燒好了,那語氣就像是在說吃飯了一樣,稀松平常,讓人不寒而栗。
鐘父取出兩大張白布遞給師傅,又取出一個瓷瓶,有一個半歲的嬰兒大小,在瓷瓶底部鋪好白布。
師傅端著一個托盤出來,上面放在用白布包裹好的骨灰。
鐘父慢慢的捧著白布,放到瓷瓶里,又在上面鋪了一層白布覆蓋,拿蓋子蓋好。
鐘正玟抱著骨灰壇,李正陽給她打著傘,黑傘避陽,能帶著她一起走。
鐘父開著車,副駕駛放著她的遺像,很嚴肅的一張相片。鐘正玟抱著骨灰壇坐在后面,周翠在他的左手邊,李正陽在他的右手邊。
一路開車到了殯儀館,他們向著一號靈堂走去,那里有不少人在等著了。
鐘正玟抱著骨灰壇,放在靈堂正中央,一波波的人來祭拜,跪下哭兩聲,插上香。
人群來來往往,很快就沒有那么密集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偶爾來那么一兩個。
靈堂左邊是隨禮簿,右邊就是擺席的地方,第一輪已經開始了,不少人吃著飯菜,熱鬧的就像過集一樣。
李正陽就站在桌子旁看著周翠,鐘父迎來送往的和來賓聊兩句。
鐘正玟和他一樣,面對這樣的場面有些無措。他也去吃過席,那個時候感受不到,現(xiàn)在他感受到了。
人情冷暖只有自己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