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邊界,唐軍大營。
獵獵作響的旌旗,閃爍著森冷寒光的槍矛,來回巡視的將士,平整矗立的軍帳。
彰顯著飽經(jīng)戰(zhàn)事磨礪的唐軍猙獰的鋒芒,宛若猛虎的猩盆大口,血腥而威凜。
中軍大帳內(nèi)。
統(tǒng)率大軍前來的李靖不時便會收到某地臣服歸降的消息。
“可曾確認?”
李靖皺眉消化著嶺南有畝產(chǎn)近三十石的土豆和紅薯的作物、還有畝產(chǎn)七八石的玉米、可植收三季的水稻,五六石的冬小麥的消息,對著前來匯報的校尉沉聲問道。
“未曾!末將今晨得前往番禺打探的斥候稟告獲悉,已派人前往確認,幾種新糧傳聞?wù)Q生不足兩年,少有人知。
據(jù)傳,嶺南總管馮盎年初責人種植三季稻,今歲已收兩季,第三季收割降近。
其他幾種糧種,產(chǎn)量雖高,但一年只可種收一次,故種植者極缺,且有人食用,未曾大肆流傳,三季稻種植范圍頗廣?!?p> “啪”李靖拍著桌子冷哼一聲,“多加遣派斥候,速以確認!”
……
“大夫,某昨日不甚有禮,萬望海涵!”
霍弘無語的看著眼前四個鄭重其事彎腰行禮的青年男子,“小事!要擱我遇見,也是一樣!”
昨天中午,四人來看病。
霍弘花了小半天的時間,一副藥下肚,就讓背來的一個蘇醒并小有起色。
其他三個瘴毒又先后發(fā)作了,又用了不一會功夫,一副藥讓剩下的哥仨稍有恢復(fù)。
但四人余毒未清,加之天色已晚,四人便留宿在了九康堂。
四人決定,等吃過午飯服用一副藥后,再抓三副藥回家去吃。
這才在第二天早上來這么一出,原因是昨兒個下午給背來的一個喂藥時,他們四個拔了刀。
言語間只有一個意思,兄弟治不好就讓藥鋪十三人為他們的兄弟陪葬。
“我等不察霍大夫懸壺濟世之志,言辭鑿鑿間盡是威逼脅迫,如今想來,實在是玷污霍大夫的高潔心志,再次致以歉意。”
這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話,著實把霍弘驚到了,這四人衣著華麗,本以為是紈绔子弟,不想有這等教養(yǎng),“好好好!真的原諒你們了。
心里真的很難受的話,多付兩個診費即是。對了,你們四個不會是親兄弟吧?”
“不是,我們四人自小一起長大,交情極好,五天前,相約出城進山打獵,偶遇猛虎下山,亡命逃竄之中,迷失了方向,不察,身染瘴毒?!?p> 霍弘微微點頭,看得出四人情真意切,話不摻假、有意結(jié)交的心思。
而且,自個的半斤八兩,霍弘還是清楚的。
嶺南之地雖有無數(shù)奇人異士、心機深沉之輩,但是絕對沒人會花這般心思來自己身邊有所圖謀。
值錢的糧菜種子早就傳播出去了,家族的過往早已從父母那兒聽的大差不差,又有旁人佐證,身世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三兩句話就能說清祖輩。
再者,又不是穿越到了諜戰(zhàn)劇,哪來那么多的毛病。
“郎君,我和阿信去釣幾條魚?!绷牧艘粫?,莊仁打了個招呼向門口小河走去。
霍弘十三人的一日三餐主要是莊仁負責的。
沒錯,就是不同于此時尋常人家一天兩頓的一日三餐。
“看你們四個的衣著打扮和言行舉止,應(yīng)該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弟吧?”霍弘只是單純的好奇。
領(lǐng)頭的一人苦笑搖頭道:“在下馮智戴!”
霍弘明了點頭,不再發(fā)問,在場之人都知道這個名號——馮盎長子。
不過霍弘想的卻是這家伙的境遇,李世民擊敗東突厥之后。
大擺宴席慶賀,那時的太上皇李淵亦在席間。
被馮盎當時派遣入京為官、實為質(zhì)子的馮智戴詠詩、頡利可汗起舞取樂助興。
馮盎當真是坑了兒呀!
要說這個年代為皇帝吟詩助興算不得羞辱,倒也說得過去。
但看看同時助興被羞辱的頡利可汗就知道,李淵絕非是看中了馮智戴的才華,而是有意為之。
誰讓他老子手握重兵,且長時間不進京拜見皇帝呢。
李世民和李淵將天下割據(jù)勢力挨個蕩平,甚至是為患已久且實力強橫至極的東突厥也未能幸免。
你馮盎投降之后,不管各種原由,久不入京,不怪人告你謀反,折辱長子。
這不,東突厥被滅時間不長,馮盎立馬屁顛屁顛入京拜見皇帝了。
丫的要是騷癢難耐,天可汗立馬能讓他欲生欲死、飄飄欲仙。
午時,猝然登場的濛濛細雨,籠罩了世人的目光,視線可及不過丈余。
“嗝~霍大夫,你家廚子的手藝真不錯,不比廣州城的任何一家酒樓差。嗝~”
四個青年男子中最偏向貼近于紈绔的一人很沒眼力見的稱贊起來。
霍弘未做爭論道:“不不不!并非某的兄弟們廚藝好!而是所用的調(diào)料好!”
“調(diào)料?”馮智戴迷茫道:“香料嗎?”
“可以這么說,我調(diào)制了一下香料的配比,用來佐以飯食,簡稱調(diào)料?!被艉胄Φ馈?p> 奶聲奶氣的話語,可不會讓出身不凡并已確認眼前孩童實屬不可貌相的馮智戴四人聽信。
“不知霍大夫的……調(diào)料可否售買?某乃好食之人,今日一去,恐日后菜肴入口,如同嚼蠟?!?p> “兩斤三貫!”霍弘微微詫異,直視著對方的眼睛說道。
此人笑嘻嘻的說道:“多謝霍大夫?!?p> 剩下的三人緊跟著也提出了要買調(diào)料。
“藥鋪里不多,你們四個每人能拿兩斤?!被艉胄Φ?,“要是吃的還可以,過兩天了再派人來買?!?p> “秒極,正好來的時候沒帶多少錢?!彼娜酥械囊粋€胖子拍著自個彈性十足的肚皮說道。
令霍弘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句話——我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胖紙,不開心的時候摸摸我的小肚子。
莊仁轉(zhuǎn)身裝了六斤調(diào)料,胖子四人出門從馬匹上取來十二貫銅錢。
馮智戴見識了八次,但還是覺得霍弘抓藥的手法驚為天人,“某再三設(shè)想,唯有‘熟能生巧’可贊霍大夫神秘叵測之技?!?p> “言之有理!”霍弘收下四人額外付來的百文的診金與藥費,心中暗笑道:“第一桶金竟然是這么來的,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轉(zhuǎn)角就是機遇?!?p> 馮智戴欲言又止道:“霍大夫,某見柜臺擺有《論語》一書,想來霍大夫亦有功名之心,日后切勿涉獵商道?!?p> “調(diào)料乃香料所制,可促人胃口、增添食欲,從而可使人身體強健,某售調(diào)料,乃為世人體魄所想?!被艉胩蛑樢槐菊?jīng)的說道。
見識淺薄呢!
剛治好你的病,你轉(zhuǎn)頭就說這話。
固然是好心,可不是誰都和你們一樣,視商人為下賤營生。
馮智戴見狀不再規(guī)勸,與其他三人拱手告別離去。
莊仁問道:“郎君,這幾人都不像是尋常高門大戶的子弟?!?p> “能與嶺南總管馮盎的長子相伴出游,自小為友,家世能普通嗎?人家的老子都是站在嶺南巔峰的人物呢!”霍弘聳了聳肩膀笑道。
“郎君不會忘了嶺南總管馮盎去歲末,曾派人前來索要各種新糧菜蔬種的事吧?”莊義眉頭緊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