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姑奶奶我正在陽臺的吊床上悠悠閑閑曬著太陽。突然感到陽光被遮蔽,似有烏云蓋頂,且背后冒出一股寒氣,頓覺不對,立即睜開望去。
果然,一張“米”字的大臉,正恍然出現(xiàn)在朕的頭頂上方,對方眉目皺起,嘴角下垂,即便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不妨礙我依舊從他眼神里讀出一股攔不住的濃重殺氣。
利落翻身下床,我手持彎月刀指著對方。
除了稍顯氣勢不足以外,并無一絲怯懦:“你......你......你想干什么,我......我警告你,殺......殺人犯法啊......”
對方倒也不是什么新出場的人物,更不是什么比姑奶奶強(qiáng)悍的,但翻不過有句老話說得好,狗急了還跳墻,兔子急了也咬人,誰知道黃鼠狼被逼急了,要做出什么同歸于盡的事情來。
我心虛也不是因?yàn)榕缘氖虑椋@不,鑒于我那日英明神武的決定,我們夜半時分能搭著警車回家,全靠由小六靠著她那傻白甜的腦子和單純無邪的臉蛋。
好巧不巧,警車上正坐了一個幽默風(fēng)趣,高大帥氣的警察小叔叔,呸,小哥哥。也是由小六自己不好,一見著帥氣小哥哥,就滿眼花癡。
這下好了,搞得人家小哥哥越發(fā)覺得她可愛天真,善良無公害,臨下車時,二人已經(jīng)互相交換了微信,雖然有一半還是我慫恿的。
可是這些黃鼠狼又不曉得,他若是曉得,便不僅僅是殺氣騰騰地盯著我看了。
今天一大早,由小六哼哼唧唧,唱歌情歌,畫著妝就出了門。對方好死不死竟還上門接她!定是叫黃鼠狼看見了。
然而這幾日唯一一個陪由小六出過門的便是我,黃鼠狼自然要找我是問。
“交待一下吧~”,他一上來倒是直接,也不繞彎子。
對方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由不得我說不知道,只得展顏一笑,寬慰道:“你知道的,人與妖最好不要在一起,她現(xiàn)在找到一個好歸宿,你要替她開心啊~”
對方也不變臉,依舊嘴角拉到地板地瞧著我:“你的意思是,我現(xiàn)在去幫司忱找個女朋友,你也沒意見?”
“說什么呢,大表哥~”,笑容立收,神色一凜,我立馬改口:“找他們?nèi)ィ遗隳闳?!馬上就走!”
說著就先行往房門口走去,一邊往前走著一邊安撫后頭跟著的黃鼠狼躁動的心:“這個由小六!見異思遷,喜新厭舊,實(shí)在太不應(yīng)該了,我這個當(dāng)師父的找到她以后,必須好好說教說教......”
這邊剛要出門,正經(jīng)過阿司房間時,恰巧看見他的房門大開,于是便不經(jīng)意的撇了一眼。
不撇不知道,好在姑奶奶眼睛夠尖,只見房內(nèi)的阿司突然向后一倒,人霎時躺在地上,他跟前站著掌心尚來不及回收的天式??磳Ψ降拿佳?,大約是阿司惹他不開心了。
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阿司也是夠厲害的,竟能惹得一向清心寡欲的天式都?xì)獾冒櫭迹?p> 我跑上前,趕忙扶起阿司,沖著天式就是一頓炮轟:“天式,你干什么?!”
“不是......”,對方似欲辯駁。
我卻并不欲聽他任何辯解:“阿司一個凡人,他哪里吃得了你一掌,你再生氣也不能動手啊!”
“我沒有打他,我若是出手,他哪里......”
“夠了!不是你打的,他能自己倒嗎?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說完最后一句,我抱著懷里受傷的阿司,未曾抬頭。
良久,只聽天式說了一個“好”,而后便拔腿離開了......
他的傷本就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也是時候該走了,一個流浪半生的人,是不需要別人擔(dān)憂是否還有落腳之地的,更何況他從來也不是孤單一人。
阿司說天式其實(shí)沒有用力,也沒有打到實(shí)處,便開口讓我留下對方,不過我終究沒有同意。
確定阿司沒有受什么重傷后,簡單安置了他,我仍舊選擇和黃鼠狼一起出了門。
對面突如其來橫插一檔的事,原本還一臉盛怒的黃彰此刻也難得的安靜下來,一路上反倒是他手足無措,半句話沒有的走在前頭。
眼看就要靠近目的地,這廝憋了一路終于憋不住說出一句自以為安慰的話來:“你那前男友走了也就走了,總?cè)齻€人過日子確實(shí)是不太合適?!?p> “。。。”,看著他的背影,我停了停步伐,認(rèn)真思考著現(xiàn)下拿出砍刀砍死他的概率有幾分。
察覺不對,黃鼠狼回頭看了看我,忙補(bǔ)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的意思是......咱們做妖的可從來不相信眼見為實(shí)?!?p> 雖然是明顯用來轉(zhuǎn)移話題的話,卻也不知他是如何想到這層上去。都說黃鼠狼精明,此刻倒也不算是空穴來風(fēng)。
掃了他一眼,我徑直向前走去:“這世上應(yīng)當(dāng)沒人比我更了解他們兩個的脾氣和心性,一個剛直不折,一個斯文謙遜。不需要看見,我知道事實(shí)是如何的?!?p> 話說至此,黃鼠狼似乎還想說些什么,我卻不欲再和他多言,匆忙向前走去。
說到底,知道品性又如何,當(dāng)年在云滇的那片竹林里,天式又何嘗不知道我和那只花孔雀的品性,世人辯證從來都不是看品性......
這邊我倆還沒走上兩步,黃鼠狼一個警敏,突然拉著我蹲到一旁的花壇邊上。在我們眼前是個超大的購物中心,由小六正和一個帥氣的小哥哥有說有笑地向內(nèi)走去。
下車知道給開門,走路的時候知道放慢腳步并肩同行,走入商場時還知道給開玻璃門,笑容還那么好看。連我都看著忍不住心情激動,嘴角上揚(yáng),難怪由小六這樣入世不深的小丫頭片子會沉淪得那么快速。
“很好看嗎?”,身旁忽而傳來一股磨牙的聲音。
我轉(zhuǎn)頭望向聲音來源,一旁黃鼠狼正牢牢抓住花壇內(nèi)的幾顆弱小的花草,可見忍住不上前殘害生靈的他,忍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眼前的是生靈,手上的也是生靈啊~
伸手用力掰開他泛白的手指節(jié),也算救得生靈一命。我尷尬一笑:“呵呵,我說好不好看的,跟你關(guān)系也不大呀~”
對方勾了勾嘴角,露出邪魅狂狷地笑容,一伸手,還是把姑奶奶好不容易保下來的花壇小草給采摘了,還順手塞入了嘴里......
堂堂東北五仙之一,受香火供奉、名正言順的妖仙啊,被人家養(yǎng)多年,時至今日,居然落到一個啃草的結(jié)局。姑奶奶的腦海中頓時冒出一句貼切的總結(jié)來:從狼狗到奶狗,舔到最后變野狗。
跟著由小六他們走進(jìn)商場,眼瞅著對方尋了個咖啡店坐下,在里面談笑風(fēng)生,我和黃鼠狼也緊隨其后......也不知道聊得什么,二人坐了約有半個小時,就打算起身離開。
緊接著一條十分迷惑的行動路線隨即展開:從商場出來,他們居然開車去警局待了大半天?!等再出來時,天已至黃昏,二人又開著車去一條小吃街干了一大碗餛飩?!再然后,二人居然駕著車來到一個大型娛樂城的門口!
娛樂城門口有兩棟鏤空鋼筋塔樓搭建而成的入口,看上去就十分恢宏大氣,塔樓上彩燈熠熠,五光十色,炫彩的叫人挪不開眼。
塔樓下全是來往的豪車,那欄桿一抬一放,幾乎只見進(jìn)去的,不見出來的。隨著車流,往大樓內(nèi)部望去,雖不可見人流,卻擋不住肉眼可見滿城璀璨,奢靡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