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裝死
像是為了證明教會確實不在乎幾朵花的錢，基林主教特意給李維塞了一大捧白菊，才讓他去墓地。
刑匠之手交給教會后，墓地就沒再發(fā)生盜尸事件，因此基林主教對李維非常放心。
這下反倒是李維不放心了。
不會真要一個人在墓地睡吧？
大半夜來墓地的，不止李維一人，一座墓碑旁還有盞提燈照明。
墓碑前，是海軍中校彭尼沃，他扶著墓碑，閉目半蹲。
聽到有人來，彭尼沃睜開泛紅眼睛，
“李維啊，你……也來看望誰嗎？”
他看見李維手中白菊，便以為李維大半夜來墓地也是為了悼念。
“我來陪陪，嗯，老船長的女兒?！?p> 彭尼沃身前墓碑很新，墓碑后泥土也有新翻動痕跡，多半是這兩天才葬下。
夜色昏暗，李維沒看清墓碑上刻下的名字，只能猜墓碑下埋葬的，應(yīng)該是彭尼沃的妻子梅莉。
彭尼沃見李維注意到墓碑，擦擦眼角，輕聲解釋說：
“跟麗莎修女談完，有點想梅莉，就過來看看。正好墓地沒人，這副模樣可不能讓外人看見，再怎么說我也是海軍中校?！?p> 彭尼沃不希望外人看見自己內(nèi)心柔弱的一面，李維點頭表示理解，
“希望我沒打擾?！?p> “不打擾，正好我該走了?！?p> 彭尼沃取出一支煙斗，蓋上一大片煙葉，打個響指。
一陣風在煙斗上方形成，卷起煙葉，煙葉被風切割成絲狀，生出一兩點火星。
這是航海家的術(shù)法？
如果范圍擴大、風力增強，這一術(shù)法可以將敵人像煙葉一樣，切成細絲然后點燃。
攻擊性術(shù)法啊……
李維看得有幾分眼饞，他手上正缺純攻擊術(shù)法。
彭尼沃見李維目光熾熱，勉強微笑著，說：
“熾風灼刃，風暴分支術(shù)法。有機會我教你。”
“多謝！”
他提起燈，起身準備離開，
“有軍務(wù)等我處理，就算休假，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p> 李維目送彭尼沃離開，回望梅莉墓碑，心情有幾分復雜。
彭尼沃中校無疑是個好軍官、好丈夫。
可惜，就像霍尼戈，好人不一定有好報。
早點查清賭場，查清爆炸事件，給彭尼沃一個交代吧，算是熾風灼刃的學費。
李維暗自對自己說。
陰風陣陣，李維起了身雞皮疙瘩。
曹了，怎么又只剩我一個？
真要一個人在墓地睡啊？
找到安妮.珀切斯特的墓碑，放上白菊，默念一聲“冒犯”，在墓碑旁躺下。
沒了圣徽壓制，墓地更加陰森，而且李維身為還魂尸，對墓地環(huán)境更為敏感。
就算閉上眼睛，他也能感受到屬于亡者的陰冷氣息圍繞周身。
而且屏蔽某一感官后，其它感官感知能力就會放大。
李維一閉上眼，就感覺周圍站著好幾個死人，口鼻朝他呼出腐臭陰寒之氣。
等他睜開眼，觸覺感官削弱，亡者氣息又變成微風吹拂。
長吸一口墓地空氣，李維回想起自己那一船亡靈。
會動的我都不怕，不動的慫個毛線！
心一橫，眼一閉，腦中日志翻到“刑匠之手”一頁，強迫自己忽視周圍動靜，呼吸悠長，強行入睡。
半夢半醒間，李維意識到日志一頁正慢慢燃燒。
等他再睜開眼，頭頂還是夜空，但是沒有星星，濃重烏云遮蔽天空，云層邊緣散發(fā)金光。
李維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墓坑內(nèi)，皮膚抹著一層偽裝，像一具尸體。
身邊還是安妮的墓碑，入眼所見，除天空之外的景物都泛著枯黃，顏色暗淡，像一張褪色的老照片。
不只是視覺，李維聞聞手臂上殘留泥土，發(fā)現(xiàn)其它感官同樣受到影響。
鼻子沒聞到泥土味，耳中不斷響起細微噪聲，不管觸摸什么，都像隔著一層薄薄的東西。
這次“夢境”好像不太對頭？是不是因為時間太近？
而且這次沒看星晷，就恢復了意識，屬實不太對勁。
尸體盜竊最近才發(fā)生，李維從未試過“夢見”這么近的歷史，之前的“夢中”歷史距今相隔數(shù)年。
地下響起敲擊聲，不用說，是刑匠之手發(fā)揮效果。
眾多尸體破土而出，又紛紛倒下，只留下五具尸體，向一個方向前進。
看來這是第一次刑匠之手盜尸，盜尸者沒有那么警惕。
李維看看自身這尸體打扮，又在臉上抹了厚厚一層泥土，用絲弦控住一具尸體，自己取代他的位置，混入其他四具尸體中。
五具“尸體”排成一列，趁夜色掩護，走出墓地。
墓地外，科普蘭手中抓著一把長袍，正等著他們。
等尸體靠近，他便為尸體披上袍子。
果然，科普蘭就是盜尸者。
除他之外，依據(jù)基林主教推測，教堂內(nèi)應(yīng)該還有一個內(nèi)奸。
科普蘭不是一個人，而是某個組織的一員。
該組織需要尸體，其中大概率有還魂尸，而身為賭場主人的人皮面具，恰好是位還魂尸，他賭場中又有數(shù)不盡的尸體。
看來，科普蘭確實是賭場一員。
想到這，李維忍住動手的欲望，讓科普蘭給他披上長袍。
科普蘭舉起長袍，正要為李維套上時，手突然停住，眼睛盯著李維的臉。
被發(fā)現(xiàn)了？
李維屏住呼吸，繼續(xù)裝死人。
科普蘭給尸體套長袍時，尸體們沒有停下，依然不斷前進。
李維也學著其他尸體，無視科普蘭，繼續(xù)向前。
科普蘭用長袍一抹李維臉上泥土，匆匆看一眼，見這具“尸體”臉上確實有死色，才放心地為李維披上長袍，任由他過去。
套著長袍的五具“尸體”在街道上行走，偶爾撞見人，夜色掩護下，竟沒人發(fā)現(xiàn)他們是“尸體”。
最后，五具“尸體”在科普蘭家門口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