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是你就是么?”陽可月是璇璣宮的少宮主,雖然不像一般的大戶人家子女那樣刁蠻,但也是有點自己的小脾氣的,她料定對方不會對自己出手,反問了一句。
說罷她便喚出了那把冰劍指著剛進來的老人,不過注意力倒是全在顧少卿身上:“顧大呆,把門關(guān)上!”說完還努了努嘴。
顧少請注意到她完全不像說的話那般放松——持劍的右手輕輕的顫抖著,如果僅僅是手抖可能還看不出來,但是她握著劍,劍的抖動就放大了許多。
“這種小事就不麻煩未來的武神了,老頭子我還是能做的?!弊苑Q是石昊東的老頭笑瞇瞇的說,手上還拿著一小塊門板。
顧少卿和陽可月都注意到這塊門板和剛才老頭為了抓住顧少卿的手在門上打開的洞形狀一模一樣,原來他的動作已經(jīng)快到這種地步,不是直接一拳轟碎門板,而是精準且快速的控制自己的力量來完成這項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除了能在進來之后補上門上的缺口之外毫無意義。
他輕輕一拍,門上的窟窿就被堵好了。轉(zhuǎn)過身來對還傻站著的顧少卿和陽可月說:“咱們不如坐下好好聊聊?”
“這里是我們朋友的地盤,你倒是一副主人的樣子?!标柨稍伦焐虾敛淮蛩惴艞?,還是倚著桌子。
顧少卿倒是不置可否,依然站在門邊沒動。他明白這時候自己二人最好只有一個聲音,雖然對方釋放了一些善意,但自己的警惕之心絕不能輕易減少。
“常說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既然我們都是盜門的朋友,那更沒必要這樣了吧,都說陽少宮主是“碧云仙子”,如鳳凰一般美麗,現(xiàn)在倒像一只炸毛的小母雞?!边呎f著老人坐在了桌子邊。
“你的文學修養(yǎng)有待提高啊,”陽可月笑笑,“誰家的母雞會炸毛啊?”
老人哈哈大笑,仿佛陽可月真的說了什么特別有意思的東西一樣。
但這個笑容在顧少卿眼里的意味大不相同,他和陽可月一起生活了一年,互相都非常熟悉,陽可月露出的分明是每次發(fā)現(xiàn)絕佳的動手時機時的笑,兩年前,每當兩人遇到困境而陽可月笑起來的時候,顧少卿都明白她肯定是發(fā)現(xiàn)了勝機。
不過顧少卿也明白,以這個老人這樣的實力恐怕他們二人只有逃跑的份,陽可月這樣笑大概是需要自己配合而發(fā)出的信號,因為陽可月并沒有收起手中的冰劍!
“所以,你到底是誰呢?老伯伯?”陽可月還站著,身體微微前傾,看著面前這個坐著和自己站著差不多高的老人,目不轉(zhuǎn)睛,她一眼也不敢看向顧少卿,但她知道顧少卿肯定知道自己的意思,她所能做的就是給顧少卿爭取一絲逃跑的空間,反正璇璣宮家大業(yè)大,倘若這老頭真的是中樞大長老石昊東,那自己根本不怕對方對自己不利,倘若不是,那自己身上還有宮里準備的一應防身秘寶。最關(guān)鍵的是對方一定不是沖著自己來的,所以真正有危險的是靠近門邊的顧少卿。
陽可月似乎有些激動,身子探的越來越前,幾乎快要貼到老人的身上,顧少卿心領(lǐng)神會的朝著桌子邊走過來,好像要坐在凳子上一樣。
一道耀眼的藍色劍光劃開了屋內(nèi)異常的氣氛,陽可月的這一劍是那么快,又那么穩(wěn)定,剛才的手抖竟然全是裝出來的!顧少卿和她都毫不懷疑這一劍就是直直的朝著老人的喉嚨去的,絕對不會偏移半分!
顧少卿太了解陽可月了,這個人從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與沉悶的自己不同,熱烈而奔放,面對什么都不會未戰(zhàn)先怯,打從一開始陽可月就在給這個老頭布局,她知道一門之隔根本擋不住對方的窺探,所以對方敲門開始就讓對方以為自己被嚇住了,最后這一劍當真是電光石火避無可避。
顧少卿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剛與饒珩的那一戰(zhàn),拼盡全力卻沒有結(jié)果,自己的力量甚至不能破防……不能破防!
顧少卿一向沉穩(wěn)卻也百密一疏,他本想借機會喚出開陽打?qū)Ψ揭粋€措手不及然后帶陽可月一起離開,但現(xiàn)在他明白自己此刻只能抽身而走,稍晚一點就沒有機會了!
用錯力的感覺真的非常難受,但顧少卿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急速點地后退,想要直接撞破門到大街上去,對方既然這樣來抓自己,肯定要顧及不能暴露身份和大張旗鼓,也不敢肆意的使用聲勢浩大的秘技,不然大可以進門的時候就一把抓走自己,完事把屋子毀了就是。
“我是你們兩個我就不會再動了!”老人的語氣里多了一絲嚴厲,“如果你們不想死的話?!?p> 顧少卿只感覺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自己的胸口,讓自己不能再后退一步,陽可月此時更加危險,因為她的劍離老人的喉嚨足足還有半尺,可老人的兩根手指已經(jīng)按住了她的額頭,她毫不懷疑老人只要想就可以點爆自己的頭。
老人的眼里露出了狡諧的光,重復了自己剛說過的話:“咱們不如坐下好好聊聊?”
…………
“失敗了。我說的什么?便宜沒好貨吧!”小房子的門忽然被打開,一個男人急匆匆的鉆了進去,劈頭蓋臉的來了一句,“早說過這地方別節(jié)省錢!”
屋里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回復他說:“你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教里花的錢都得我去打理。”
剛進門的男人本來蒙著臉,也趕忙帶上面具,又把蒙臉的黑布從面具下面抽出來,一絲也不敢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臉一般。
山南水北為陽,這間小屋子正在牟山山北腳下,此刻太陽更是沒有完全升起,屋內(nèi)漆黑一片,這時,桌子上點起了一盞油燈,女人放下火折子,右手撩了撩垂下的額發(fā),帶著極具魅惑聽上去卻像是盛京的口音開口:“我說你們兩個別一見面就逼逼叨叨,完不成教主的任務還是想想怎么交差吧!老娘大不了晚上陪教主芙蓉帳暖,你們兩個……哈哈哈哈”
女人的話在笑聲中結(jié)束了,兩個男人大概臉已經(jīng)黑了,不過帶著面具也看不出來。
此時三人臉上的面具才依稀可以辨認,三人的面具都是白色為底,繪有不同的圖案,剛進來的男人臉上兩側(cè)畫著鼠和牛,搭話的男人臉上是龍和雞,女人臉上則是虎和豬。
“你也別幸災樂禍了,還是想想怎么補救?!泵婢呱袭嬛埡碗u的男人開口,“這事情搞砸了對后面的計劃有大影響??纯催@東西,我花了大價錢買來的,還有機會?!?p> 說完他看了面前的兩人一眼,從懷里掏出一張小套筒放在桌上。
女人的手霎是好看,白的像月光一樣,輕巧的旋開了蓋子,抽出來一個小紙卷,只看了一眼就微微變色,暗罵了一句“老東西真不嫌累”。說罷又瞪了他一眼:“這就是你說的機會?”
另一個男人接過紙卷,看到上面寫著“石家長老暗中下山”幾個字,冷汗微冒,也投出了詢問的眼神。
“有傳聞說當年初代武神下令石家歷代傳人不得選做武神,所以石家長老和武神的關(guān)系向來很僵,饒珩幾十年沒有現(xiàn)世,咱們是知道他在哪,中樞可是不知道,不然安成和雷焱早就把大理寺砸了。所以這次來的小武神更沒有人給他鋪路,石家長老想要做點什么更是輕而易舉,咱們也好渾水摸魚?!蹦腥碎_口,“這種秘聞可是花了我大價錢才買到的筆記上記載的,我為了確認真實性花的錢就更多了……”
“打住打??!”另一個男人生氣的打斷他,“就是說我們現(xiàn)在找到老石頭也可以?你怎么想出的這種餿主意?用銅板占卜的么?你下次能請個正經(jīng)的北羽薩滿么?”
“就是就是,你這提議還不如讓老娘手下的姐妹去色誘小武神呢。尤其是他身邊有個艷絕天下的陽可月!”女人也開口了。
“別著急,你們平時那么冷靜這會在急什么?我分分鐘幾十萬兩白銀的生意不也撩著呢么?都是為了咱們教主的大計嘛?!蹦腥藵M不在乎的樣子看著十分的欠揍,“又不是真要對付石家長老,甚至不用跟蹤,咱們只要這樣……”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場面此刻好像溫馨的過頭了,隨著老人甩給顧少卿幾兩銀子讓他去買點酒菜回來,陽可月已經(jīng)乖巧的在他背后輕輕的敲著了,著實是讓顧少卿感覺摸不著頭腦。
老人舒服的開口:“這才對嘛,小酒喝著小菜吃著,不比你們偷偷分一只燒雞爽快多了?行啦,小鳳凰小劍圣都坐下吃點吧”
想也知道小劍圣指的是誰,顧少卿不敢有什么別的動作,只好坐在桌邊,還是不敢動筷子,陽可月倒是一臉坦然,盯著最愛吃的醬牛肉下筷,速度不比出劍慢。
“吃吧,邊吃邊聊,聊聊你和饒珩,再聊聊他必然要求著重提防的……我!”老人每多說一個字都仿佛變了一個人,話說完時,已經(jīng)是威儀具足,貴不可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