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有時候相當(dāng)脆弱,有時候卻又相當(dāng)強大,宛若奇跡。
李歡一覺醒來,樓下二十一個重傷者,在沒有打消炎針,止痛針的情況下,愣是挺了過來。
張騫的稚子,同樣挺了過來。
李歡一邊喝著翠花端來的粟米瘦肉粥,一邊看著身邊對自己敬若神明的李敢,那種眼神直接讓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兒。
“你是第一天見到本侯嗎?”
“不敢?!崩罡颐Φ皖^:“我只是從未想過,受傷那么重,流了那么多的血,還能活下來。
我爹和我說過一些戰(zhàn)場上的情況,如同廷尉稚子張安世那種模樣,是怎么都活不下來的?!?p> “城門校尉呢?”李歡打著哈欠:“還沒弄清楚,這些匈奴人是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
李敢忙道:“回稟君侯,城門校尉帶著人在外邊巡視,至于這些匈奴人是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還沒半點風(fēng)聲泄露?!?p> 李歡笑著看了一眼李敢,他心里清楚,朝廷那邊,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知道,只不過不可能大肆宣揚出來。
這時候,哭聲從房門外傳來。
李歡擦了下嘴,聽出是一個小孩的哭聲:“是誰在哭?廷尉家的稚子?”
“是丞相的兒子,我打哭的?!?p> 霍去病推開門來,拳頭上還帶著血絲。
“你這是要把他往死里打啊?”李歡干咳一聲,這個活祖宗……
“把鼻子打歪了。”霍去病咧嘴笑得燦爛:“我?guī)е巳ナ帐臅r候,發(fā)現(xiàn)張安世身邊的十個仆從尸體的傷口,都在前胸,這也就是說,年僅八歲的張安世和他的仆從,都是和匈奴人拼命的。
除此之外的兩百多具尸體,傷口在身前的,一共有五十八具;我們抬回來的二十三個人,傷口在前胸的,有十二個人?!?p> “而丞相的兒子,還有其他勛貴的子嗣們,全部都在逃命,現(xiàn)在卻想來見你,我覺得我打死他,陛下也不會責(zé)怪我?!?p> 李歡走到窗口邊上,看著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人,簇擁著一個正在哭鼻子的少年離開。
李歡摸了摸鼻子:“你應(yīng)該全部都暴打一遍,有人在罵你……”
他只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音爆似得破空聲,還沒回頭就看到霍去病奔走如電的沖鋒到那群少年人身邊……
李歡聳聳肩,放下了窗子,哭爹喊娘的求饒聲,瞬間如同開鍋似的回蕩開來。
足足一盞茶時間后,霍去病滿臉?biāo)獾挠崎e走進房門。
翠花有些擔(dān)憂:“這些人身份不低,會不會……”
“不會?!崩顨g沉穩(wěn)的坐著喝茶,“丞相和這些勛貴們的人到現(xiàn)在都還不過來,是完全沒有臉面過來。
廷尉張湯不過來,是因為他的兒子給他漲了臉,他不需要過來?!?p> 李敢說道:“我們這邊的情況,早就有人傳回去了,指不定這一次有人要腦袋落地。”
“你就沒想過,腦袋落地的人可能是你爹?”霍去病冷笑起來:“你爹和韓安國領(lǐng)兵鎮(zhèn)守邊關(guān),匈奴人的騎兵卻出現(xiàn)在這里燒殺搶掠,如果運氣不好,那是不是君侯都要成為匈奴人的刀下之鬼?”
李敢聞言,臉色陡然一變,目中滿是恐懼之色的望向了李歡。
“調(diào)一百兵馬,跟你回家去看看,我稍后也去長安城拜見陛下。”
“謝謝君侯!”李敢眼睛里頓時涌出淚花。
“娘們兒唧唧的!”霍去病厭惡的罵道。
李敢卻不在意,立刻退出房門。
“君侯,您吩咐的東西,我們都收集好了?!?p> 白芷婀娜的身姿,出現(xiàn)在李歡眼前。
霍去病注意到李歡喉結(jié)翻滾了一下,在咽口水……這就讓李歡的形象在他心中怎么都高大不起來。
“那些干果都長青霉了,有什么用?”霍去病好奇的問道。
“這些人受傷那么重,能挺過昨天晚上,是他們命大,可他們身上的傷口太大,一旦發(fā)膿,就會一點一點的爛掉?!?p> 李歡滿臉凝重地搖頭:“但我用這些青霉,卻可以提煉出一種叫做青霉素的東西,可以讓他們不爛掉?!?p> 霍去病第一次目露驚恐之色的看著李歡:“我聽我阿舅說,戰(zhàn)場上下來的士兵受傷以后,很多人的肉會爛掉,手上的肉爛掉,就把手砍掉,腿上的肉爛掉,就把腿砍掉。
可是,到最后整個人都爛掉,只能痛苦又恐怖的死掉,君侯你……你真的有辦法治愈這種怪病?”
李歡也愣了一下,但卻堅定地點頭:“這不是怪病,這是因為傷口上有一種很小很小的蟲子,人的眼睛完全看不見,這些蟲子在啃食人的血肉,青霉素可以把這種小蟲子殺死,人就能健康地活下來。”
霍去病搓了搓自己的臉,像是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一樣,他定定地看了看李歡,吐出兩個字:
“真的?”
這刺激太大了,李歡估計僅次于自己設(shè)想中給霍去病打造橫刀、陌刀、明光鎧的刺激。
他點頭道:“比真金白銀都真!”
“馬上讓城門校尉滾回來保護好此處,我要去見我舅舅!”
霍去病大叫著沖出房門,他人正在下樓,那些被仆從們攙扶到屋檐下,不斷痛苦呻吟著的勛貴子嗣們,立刻發(fā)出宛若殺豬一樣的嚎叫聲來。
可……看著如風(fēng)如虎一樣的霍去病從他們身邊飛奔而過,卻并沒有擇人而噬后,所有發(fā)出慘叫的人臉上,都茫然不知錯所的看著彼此……
“難怪陛下會這么嫌棄這些老勛貴們?!崩顨g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通知他們家里人,過來收垃圾,我安陽侯府不是堆垃圾的地方?!?p> 白芷略有擔(dān)憂:“君侯,此言出去,恐怕讓整個長安城的勛貴們,都……”
李歡無所謂:“自己是垃圾,還不準(zhǔn)人說?如果不是看在他們的祖宗,都是跟隨高祖皇帝縱橫天下的好漢,我現(xiàn)在就想把他們丟出去!”
別說這些人的做派,他實在是看不下去;就是他可以容忍這些人,皇帝也絕對不會容忍他和這些老勛貴們走到一起。
那何不把自己的態(tài)度表達的更明顯一點呢?
白芷不敢再多做勸阻,恭敬地順從著李歡。
“行了,休要談這些讓人不快的事,青霉菌既然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那我就動手先行培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