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星辰般光澤的車身,看上去鋼琴般質(zhì)感的顏色,以及兩個趙聞芳此刻最不愿見到的人,由遠(yuǎn)而近,停在他面前。
黑少摘掉那看上去很炫酷的頭盔,拍了拍后座上放的一堆東西,笑道,“我本來打算問你莊上的人,直接報上你名字去找你,東西都買好了。倒是沒想到一來就碰到了你,看來咱們兩個還是很有緣分?!?p> 黑少笑得很坦誠,不過趙聞芳還是先入為主,總感覺這人如洪水猛獸,與自己不是所處的不是同一世界。
他冷道,“有事說事吧。昨天,雖然就算你不主動放我走,我依然能走,但...就當(dāng)欠你一個人情。你說事,我盡量去做,之后咱們兩清?!?p> 黑少呵呵一笑,道,“想不到你年紀(jì)不大,人倒是挺干脆。好,我也不兜圈子,明天上午八點(diǎn)我到這里來接你,到時你跟我走一趟。
我?guī)闳ヒ缓玫胤?。放心,我既然找上你,你就肯定能做得到,而且我向你保證既不需要你殺人,也不會觸犯法律?!?p> 黑少在趙聞芳肩頭拍了下,然后調(diào)轉(zhuǎn)車頭,臨走之際回首道,“告訴你一個消息吧,就當(dāng)是先對你如此爽快的謝禮。你家大師兄許熊好像對你師傅師姐很有意見,你師兄不是什么善人,讓你師父師姐多加小心?!?p> 說罷,黑少將帶來的禮品,隨手放在地上,揚(yáng)長而去。
那半長不長的碎發(fā)在空中飄舞,趙聞芳看著黑少離去,他承認(rèn)如果摘掉先入為主的濾鏡,這黑少更像是個灑脫暢意之人。
不過,他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告訴自己這件事?什么叫對師傅師姐有意見?難不成許熊還想欺師不成?
趙聞芳拎起地面上的東西,若有所思地走回家去,今天這大棚看樣子是去不了了。
他走回了家,將東西放下。趙怡夢見他拎了四箱東西回來,疑惑道,“聞芳,這是誰送的?看上去還蠻精貴的?”
“是昨天那個黑少給的,他想讓我明天和他出去一趟。”趙聞芳如實(shí)回答。
趙怡夢立刻變了臉色,從其房間里蓬松著頭發(fā)走到趙聞芳身邊,急道,“你答應(yīng)他了?”
趙聞芳微微嘆息道,“我不想日后那么麻煩,還是直接點(diǎn),幫他搞定這次的事,大家一拍兩散。你放心,他承諾,不讓我殺人,也不做違法的事。”
“哦?!壁w怡夢緩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驚訝道,“這么說,昨天咱們殺了人也沒事了?現(xiàn)在法律這么嚴(yán)苛,難道都過去了?是他給擺平了?”
趙聞芳搖搖頭道,“他沒說,我也沒問。不過他既然邀請我明天出去,那想必是沒事了,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處理好了?!?p> “哦,那我給你準(zhǔn)備幾件換洗的衣服吧?”趙聞芳第一次出門,趙怡夢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做什么好,準(zhǔn)備些衣服反正是沒錯的。
“姐,不用準(zhǔn)備這么多,我看他語氣淡然,不像是去什么龍?zhí)痘⒀?,?yīng)該是有什么過不去的檻,需要像我這樣身手稍微好點(diǎn)的,時間不會長?!?p> “那肯定會有危險啊,要不然,咱們搬家吧,咱們不去了?!北悔w聞芳這么一說,趙怡夢又開始緊張起來。
趙聞芳微笑道,“你看你這么緊張做什么,你弟弟又不傻,到時候若是情況不對,我轉(zhuǎn)頭就走就是了,我并沒把這些放在心上。倒是那黑少臨走的時候,說了一句話,我猜不到什么意思?”
“命都不放在心上,你的心怎么那么大?你可是咱們趙家一脈單傳啊...什么話?你說,姐給你分析分析,別是什么陰謀,讓你去替他遭罪!”
“他說,許熊對霍師和霍芬?guī)熃阌幸庖?,讓我叫師傅師姐他們注意許熊?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他給你說的?聽起來不像是給你挖坑的樣子,是不是他從樊慶斌那里得來的消息?樊慶斌和許熊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走得很近?!?p> “樊慶斌和許師兄走得很近?不好!霍師當(dāng)時邀請我和許熊在山上修行,我沒答應(yīng),許熊倒是答應(yīng)了,說不準(zhǔn)他現(xiàn)在就在山上,姐,你說他會做欺師滅祖的事嗎?”
“你還是去山上一趟,找機(jī)會給霍師說一說吧,讓他拿主意?!壁w怡夢建議道。
趙聞芳點(diǎn)頭,起身要往上山走。
“你別慌!”趙怡夢見他兩手空著,叫停了他,從四箱東西中拿出一箱,放在趙聞芳手里,“給霍師拿上這個,看樣子是好東西。他應(yīng)該會喜歡?!?p> 上山的道路還是那么長,但也不知是他步子變大了還是出現(xiàn)了錯覺,趙聞芳突然覺得這條小路好像短了許多。
沒多久,他來到樹洞前,走進(jìn)霍師的屋子。
還好,許熊并不在師傅的樹洞里,只有師傅一人端坐在一把晶瑩剔透的石板上。
“你準(zhǔn)備好上來了?”師傅突然開口道。
“原來您沒在練功?我還以為您物我兩忘不知道我來了。”趙聞芳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石椅上。
“那是你以為,古武之道,浩如煙海!以后當(dāng)你丹田內(nèi)息成湖成海,武道修為再邁上一個臺階,你就知道越是強(qiáng)大的古武者,對于周遭的一切便越是敏感。這便是所謂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霍武睜開眼睛,滿目慈祥地看向趙聞芳。
“師傅,山下有個人告訴我一件事,我拿不準(zhǔn),想告訴您?!?p> 霍武笑道,“問吧,咱們師徒二人情同父子,有什么不能說的。”
“那個人說,許師兄最近對師傅師姐有意見,讓我轉(zhuǎn)告您,多注意一番?!?p> 霍武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是一怔,他沒想到趙聞芳所說竟與許熊有關(guān),當(dāng)下沉吟一番,反問道,“那你覺得那個人說的像不像真話?”
趙聞芳直視師傅的眼睛,他自是知道同樣身為師傅的弟子,自己這番行為是有些欠妥當(dāng)?shù)?,但自己沒有私心,坐得正行得端胸懷坦蕩。他斟酌了片刻,答道,“弟子覺得有備無患。”
霍武深深看了趙聞芳一眼,道,“為師知道了?!?p> 說罷,他起身又道,“走,跟為師去外面比劃比劃,讓為師看看你現(xiàn)在的功力增進(jìn)到幾何?”
見師父云淡風(fēng)輕,趙聞芳便將這事拋在腦后,隨著師傅所指起身走出樹洞,當(dāng)著霍武的面,毫不保留地催動全部內(nèi)勁,隨著無極拳的一招一式,揮灑出來。
拳鋒所過之處,百草彎身起伏,樹木顫栗。
霍武不由心驚,如水的沉面都擋不住他震驚的眼神,他問道,“聞芳,你的內(nèi)勁是怎么回事?為師記得,幾天前還不過半,怎么幾日之后竟拓寬了這么多?貪大圖快可是古武大忌!”
趙聞芳撓撓頭,“我也不知道,為這事我今早也納悶了許久,琢磨著,難道是因?yàn)殪`氣復(fù)蘇,我誤食靈氣了?”
霍武仔細(xì)瞧了半天也沒瞧出所以然來,只得仰天長嘆了了一番,走進(jìn)樹洞中,好一會又拿出一本書冊來。
“剛才看你演練無極拳時,已經(jīng)把無極步融入其中了,想來你定是掌握了,那么接下來,你該學(xué)習(xí)這個了?!被粑鋵⑹种袝鴥匀节w聞芳手中,而后轉(zhuǎn)身揚(yáng)手,走進(jìn)樹洞之中,“你且回去吧,今日所說之事,為師自有考量?!?p> 趙聞芳看著霍武的背影,覺得此刻的師傅好像與往日有些不同,單看其背影竟多了種落寞的味道。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時更好走,趙聞芳邊走邊翻看書冊,同樣泛黃的封面流露著歲月的痕跡,同無極步一般,封面上用古體寫著三個大字,《形意功》。
趙聞芳沉浸在功法的世界,一路眉頭緊鎖。薄薄的書冊,他直到瀕臨蜀峰村時,才堪堪看完,收了起來。
他的心里如同海面掀起了驚濤駭瀾,波濤洶涌。
在他一貫的認(rèn)知中,無極拳的拳理取的是拳出無極、沒有盡頭沒有界限之意,他也曾暢想著,接下來學(xué)習(xí)的功法定也是照著這個角度練習(xí)。
但這本形意功卻宛如一道枷鎖,硬生生給無極套上了一個框架,讓本該無窮無盡的拳只能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面輾轉(zhuǎn)騰挪,好不難受。
對!他看完形意功之后,整個人感覺好難受。就像是給無拘的飛鳥,系上了一根紅繩,從此天高與鳥無關(guān),云淡亦與風(fēng)無關(guān)。
倒是來場大雨可能將無處可逃的鳥兒淋個渾身濕透,在凄風(fēng)苦雨中向生而死。
這,不對!肯定不對!
但,他又覺得師傅不會騙他,畢竟這么多年了師傅從來沒騙過他。
所以,這形意功,這般別扭,自己究竟是練?還是不練?
對師傅的尊重和自己的意愿,兩種沖突無法破解,只能任選其一。
良久,趙聞芳選擇相信師傅。
他回到村子,先去找了楊紫衣,將明天自己要外出隨黑少做一件事告知。然后他打算回家好好練習(xí)一番形意功。
誰知大大咧咧的楊紫衣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風(fēng),突然變得小鳥依人,軟磨硬泡,纏磨了他好一會,兩人才在一番溫頓耳語中,不舍離別。
趙聞芳往家趕,當(dāng)他來到自家門口時,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自家大棚的那個印記好像到現(xiàn)在都還沒抹去,那自家剛播下的種子,現(xiàn)在豈不是又......
他連忙朝大棚趕去。直到他推開大棚的門,看到一棵棵只抽出嫩芽的蔬菜,他急切的心才得到一絲緩息。
“別等姐姐來處理了,還是我把這個能聚攏靈氣的印記給處理了吧...嗯,聚攏靈氣?”說道這四個字,趙聞芳突然意識到什么。
“既然它能聚攏靈氣,讓這滿棚子的菜實(shí)現(xiàn)生命的躍遷。那么...菜是一株生命,我也是一個生命,如果我在棚子里練功,會不會也......”一念至此,趙聞芳只覺心臟砰砰地跳動,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一條能夠快速練功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