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21日,《晨間新聞》里播放著一條轟動整個安城的消息——
“昨天傍晚在梧桐鎮(zhèn)一處高速公路上發(fā)生一起重大車禍,車主撞上前方因強降雨剛剛發(fā)生山體滑坡坍塌掉落的巖石塊。據(jù)說此處事故中遇難的正是萬寧集團的總裁許嘉澍先生,而許先生的女兒也下落不明?,F(xiàn)在路面已經(jīng)基本清理干凈,下面我們來看現(xiàn)場報道……”
一天前。這座被炎熱籠罩了一整個夏天的城市,從早上便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到了傍晚,轉(zhuǎn)眼間天色已經(jīng)變暗,陣陣狂風吹得樹枝亂擺。雨聲夾雜著一片轟鳴的響雷聲,天像裂開了無數(shù)道口子,暴雨匯成瀑布,朝大地傾瀉下來。
一輛銀色勞斯萊斯急速行駛在道路上,雨中的道路濕潤而且坑洼不平,車內(nèi)的溫度也很低。坐在駕駛座上手握方向盤的,是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他表情略顯焦急,時不時的向身后張望。
后排坐著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女孩,拿著精致美麗的洋娃娃。這個女孩兒穿一身粉色的公主裙,粉雕玉琢般的小臉蛋,那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小嘴巴微微嘟起,白皙稚嫩的皮膚,小巧可愛的鼻子,還有一頭烏黑微卷的秀發(fā),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小娃娃,你也沒有媽媽吧?你好像沒有名字,我就給你起個名字吧。就叫茜茜公主,好嗎?”許繁星對著洋娃娃興高采烈地說個不停。
“公主,你好像也沒有我這樣的皇冠,我就把我的皇冠送給你吧?!彼贿呎f著一邊摘下自己的皇冠,戴在洋娃娃的頭上?!罢嫫粒F(xiàn)在你就和我一樣是高貴的公主了?!?p> 許繁星把娃娃舉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拿給前排開車的許嘉澍看,用她那宛若黃鶯的聲音說:“爸爸你看,你給我買的皇冠給洋娃娃戴上了,你看漂不漂亮?”
“漂亮,特別漂亮。但是呢,沒有我們家星星漂亮。明天就是奶奶的生日了,記得跟奶奶怎么說嗎?”許嘉澍抬起頭,略顯疲憊的眼神瞥了一眼后視鏡,然后用溫柔的語氣說道。
“我早就記得了。祝奶奶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對吧?爸爸。”許繁星眨了眨她那會說話的眼睛。
“真乖?!笨吹脚畠杭冋娴男δ槪S嘉澍的心情也緩和了許多。
駛入梧桐鎮(zhèn)附近,此處群山環(huán)繞,又因下著雨的緣故,車輛只能在顛簸中艱難前行。雨水將蜿蜒的盤山公路沖刷的一片狼藉,路邊的花草也全都被澆灌得濕漉漉,而且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雨滴不停拍打著車窗玻璃,發(fā)出“啪嗒啪嗒”的響聲,就像敲擊著心臟般。
“爸爸,你以前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那媽媽什么時候回來呀?”
“寶貝,等你長大了,媽媽就回來了?!?p> “有爸爸在我也是很幸福的?!?p> 車子開到轉(zhuǎn)彎處,隨著許嘉澍“啊——”的一聲尖叫,小轎車撞上了前方因強降雨剛剛發(fā)生山體滑坡坍塌掉落的巖石塊。
車燈閃爍,濃煙滾滾,還有汽車引擎的轟鳴聲。許繁星在一片黑暗的車內(nèi)睜開眼睛,一切來得太突然,幼小的她還不太懂發(fā)生了什么。
此時,她被一股莫名的恐懼感包圍,從冰冷的后排座椅上緩緩站起來,無助地搖晃著前面許嘉澍的肩膀,帶著哭腔喊:“爸爸,你醒醒。爸爸,爸爸,醒醒。爸爸我怕,好多血,怎么辦?嗚嗚嗚……”
可許嘉澍趴在方向盤上緊閉著雙眼,一動也不動,頭部已是鮮血淋漓。
“星星,快跑!雨竹,我終于,終于可以來陪你了?!彼麤]有睜開眼,嘴里含含糊糊說著什么。說完這最后一句話,便安詳?shù)厮?,再也沒有醒過來。他嘴角帶著一絲幸福的笑意。任憑許繁星拉著他的手怎么哭喊,都不應答。
許繁星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漸漸地平息,她停止了抽噎,呆愣地望了一眼許嘉澍。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爸爸曾對她說過的一句話:“星星,如果遇到什么危險,你一定要記住啊,找警察叔叔幫忙,知道嗎?”
許繁星用盡全身的力氣,拼命想要推開變形的車門。但是,車門外被巖石碎塊死死的堵住去路。她再看向車窗,車窗已經(jīng)破裂,而且根本無法打開。
折騰了半天還是出不去,絕望的她蜷縮著小小的身體,再次哭出了聲。
“嗚嗚嗚,爸爸……”她呆坐在椅子上,斷斷續(xù)續(xù)地抽泣著,抬起頭無意間望向了車頂,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回想起,去年爸爸帶她去野外露營時,打開過天窗看星星。嘗試著按了一下按鈕,她站上椅子,推開天窗,終于從車里爬了出去。
此時已是凌晨兩點,雨漸漸地停了。許繁星抱著洋娃娃走在公路上。“我不怕,我會找到警察叔叔救爸爸的。”潮濕的地面泥濘不堪,漆黑的夜里沒有一個行人,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她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啊走,身上濺了很多泥水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一輛摩托車。
“叔叔,你們可以帶我去找警察叔叔嗎?”許繁星看到車上有兩個人,以為終于遇到了救星,小聲詢問道。
騎車的黃毛青年,是個瘦高個兒,殺馬特的發(fā)型,緊身褲,黑背心,厚重的斜劉??煲獙⒁恢谎劬φ谧?。見到眼前這個小孩滿身臟兮兮,本想不予理會。
“慢著,停停停。”坐在后座的胖子留了一個光頭,右臉有一道刀疤,他用粗獷的嗓門喊黃毛停下。
“好啊,小朋友,我們這就帶你去找警察叔叔。”刀疤男走到許繁星面前,用胖乎乎的手抓起她脖子上的項鏈掛墜,咧嘴笑了。
這是一條藍寶石項鏈,中間鮮艷的藍寶石被細鉆緊密圍鑲,鏈條是玫瑰金的,奢侈中帶著復古和典雅。馬老六心想,把這條項鏈賣掉一定能得到不少錢。
他用力將項鏈扯下來,轉(zhuǎn)身大搖大擺地就朝著摩托車走去,腿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還給我,把項鏈還給我!”許繁星似乎察覺到不對勁,追上前去,想要拿回自己的項鏈。就在許繁星對他拳打腳踢之時,馬老六竟將她一把抱起,放在摩托車座椅前面。
“去鎮(zhèn)上找鐘阿大,把小孩送他那兒去,他再轉(zhuǎn)手賣給外地沒有生養(yǎng)的有錢人家,這回咱們做筆大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