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一扭頭，就看到門口傳達室的窗子打開，一個花白頭發(fā)的瘦瘦精精的老頭，像防備小偷一樣瞪著他。
他停好摩托車，走了過去，遞上一根煙，客氣地打著招呼：“你好，我是今年來報到的新老師，我叫李茂。”
老頭接過煙，低頭一看，是硬中，算是比較好的煙，但又不是最好的，當下接了過去，笑了起來：“哦，早就聽說今年要分好幾個老師來，你是第二個來報到的啦?！?p> 靠！居然還有比我更早的。
李茂也懶得猜是誰，跟老頭一道抽著煙。
他當然知道老頭叫黃國慶，是里余初中的編外人員，脾氣比較火爆。前幾任校長都曾經(jīng)想過要清退他，但都沒能成功。
因為老黃頭和他兒子黃志俊一樣，都是本地的刺頭，這要是砸他的飯碗，他真能跟人去拼命。
因此，換了幾任校長，老黃頭卻依然霸占著傳達室的位置，成為流水的頭兒鐵打的兵。
不過老黃頭有個優(yōu)點，就是人敬我三尺，我敬人一丈。但凡誰跟他客客氣氣禮禮貌貌的，尤其在人前顯出對他尊重，他就會跟誰貼心得很。
“喲，小李老師年紀不大，也會抽煙啊！”老黃頭看到李茂竟然也叼了一根煙在抽，不由得笑起來說道。
“本來不會，這不是陪老人家弄一根嘛！”李茂笑嘻嘻的。
老黃頭眼睛里有些渾濁，但看人還算準，一瞧李茂夾煙的姿勢，就知道這小子估計也是個老煙槍，但老黃頭并不在意李茂說謊，卻覺得小伙子這樣說，真送給他面子，于是熱情地介紹著：“看到?jīng)]有，教學樓面前有個二層的小樓，校長的辦公室就在二樓最東面，剛才來報到的姑娘，已經(jīng)過去十分鐘了?！?p> 先到的竟然是個姑娘？
李茂疑心是柳云卉，趕緊掐掉煙：“謝謝老人家，我就先去報到啦?！?p> 老黃頭開了校門，讓李茂騎車進去，然后又關上門，躲進傳達室里吹空調去。
走到二樓的校長辦公室的時候，已經(jīng)聽到校長孫有才的笑聲。
李茂敲了敲門。
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個四十幾歲的胖胖的男人探出頭來：“你是？”
李茂認出這是校辦主任齊文化，學校里資歷最老，也是最會左右逢源的中層干部。
“你好，我叫李茂，前來報到。”
“哦哦，快進來，快進來。”齊文化笑著連聲說道。
李茂這才看清楚，另一端坐著的女孩并非柳云卉，而是另一個叫做邱靈的。
邱靈是個大專生，年紀比李茂他們要大上三四歲，也顯得更加成熟，更有味道一點。她在大學里已經(jīng)學會了怎么打扮自己，加上本身模樣還行，五官端正，皮膚白皙，而且穿搭得非常得體，舉手投足間，也比李茂更像個大人。
校長孫有才正背靠著真皮轉椅，也抬頭看了看李茂，做了個“坐”的手勢。
辦公室里有一套沙發(fā)，兩個單座的，一個三人座的。
齊文化坐在靠近孫有才的單座沙發(fā)上，邱靈坐在中間的三人座沙發(fā)上，李茂也不客氣，直接坐到了邱靈的旁邊。
剛要坐下，明顯感覺到邱靈往旁邊移了移。
李茂心想，這丫的還會不好意思？
等混熟了之后，只怕會撩撥得幾個小伙子不好意思呢。
孫有才翹著二郎腿：“老齊啊，今天我們就不多說什么了，回頭你讓總務處的林主任，給他們安排一下宿舍，等明天人齊了之后，我再跟大家集中談話。”
“好嘞！”齊文化點點頭，然后沖兩人說道，“走，你們先跟我去總務處，今天沒有什么任務，先把住宿的地方安頓好?！?p> 李茂心想，按照老黃頭的話，邱靈在校長辦公室估計坐了十分鐘，應該談了不少東西。輪到自己的時候倒好，屁股還沒坐熱呢，就沒話說了。
但住宿的確是個頭等大事，老孫的集中講話也沒多大內容，無非是講講規(guī)矩和建議，提提要求和希望，都屬正確的廢話。
齊文化笑瞇瞇地帶著兩人往二樓最西邊總務處走——整個二樓基本上就是全校的行政辦公所在，從東面開始依次是校長室，2個副校長室，以及校辦、教務處、政教處（團委）、總務處。
這時候其他辦公室的門都關著，只有教務處、總務處有人在辦公。
齊文化邊走邊給兩人介紹：“我們學校不大，原有一批老宿舍都已經(jīng)分光了，好在四年前新建了一個宿舍樓，一樓就給我們老師做宿舍了?！?p> 這個情況李茂是清楚的，里余鎮(zhèn)雖然偏遠，但全鎮(zhèn)并不小，加上交通有些不便，因此一些較遠的學生，和強化班的學生，就要住宿在學校里。
宿舍樓一層12間，兩側都有樓梯上去，學校便在中間部位砌上墻，將宿舍一分為二，東邊住女生，西邊住男生。
一樓是教師宿舍，大家都是同事，都是成年人，雖然也隔開來，但并不在意男女老師是否住在隔壁。
“林主任！”齊文化敲了敲總務處的門，笑著說道，“今天來報到了兩個新老師，孫校長讓你先安排一下他們的宿舍?！?p> 總務處里正在辦公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化著精致的妝容，頭發(fā)還盤了一個發(fā)髻，身材也遠比邱靈要凸凹有致，透出一股成熟女人的風姿，此刻正坐在那里寫著什么。
李茂知道她叫林玉蘭，是去年跟著孫有才調到里余初中來的，個中緣由比較復雜。
外界有人甚至傳言說，孫有才跟林玉蘭有一腿。
但實際上孫有才雖然喜歡說葷段子，為人卻并不好色，而且，這個林玉蘭是他老婆的表妹，以孫有才老婆的身板和力氣，老孫不敢放肆。
林玉蘭抬起頭：“唉！齊主任，我這總務處攏共就兩個人，小許要忙著去領新書和資料，我這邊還要做賬，哪里抽得出空來，真走不動。”
齊文化也拿林玉蘭沒有太好的辦法，笑呵呵地說道：“你不好動就不要動，我來頂頂你啦?！?p> 這話帶有葷味，但林玉蘭也不在意，從抽屜里拿出一大串鑰匙：“那就辛苦齊主任頂一頂啦！”
齊文化嘴都笑咧了：“為林主任辦事，談什么辛苦，高興還來不及呢?！?p> 李茂心想，頂，我頂你個肺啊，當著自己這個小孩和邱靈這個姑娘的面，說這樣的葷話，真是……真是蠻有意思的。
兵火余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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