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飯店,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劉欣欣的身體好像也有了一些力氣。
不過一頓飯的時間,卻像是被埋在地底下發(fā)了霉一樣,直到此時才猛然返回地上,吸了口陽氣。
整個人便又活過來了。
想起昨晚和富強商量好的事,劉欣欣覺得今天已經(jīng)請了一天假,不如就直接把事情辦了。
給呂小蒙打了個電話,小蒙那邊似乎還有其他人在,說話的聲音壓得低低的。
“小蒙,我是欣欣,有點事兒想麻煩你,你那邊方便說話嗎?”劉欣欣問。
“欣欣姐,你說。”小蒙似乎移動了位置,聲音也略調(diào)高了一些。
“我就是想,借你之前在婦嬰的診斷書用一下?!?p> 劉欣欣把具體用途簡單和呂小蒙說了:“我家里人對我一直沒孩子也挺著急的,我和我愛人沒把具體情況告訴他們,怕老人跟著擔心上火的。最近家里催著我們?nèi)メt(yī)院查查,我想做個假的病歷給他們看,你之前檢查不是都沒什么問題嗎,我就想借你的病歷當樣本參考一下。你放心,我就是看看,不會直接用你的,上頭的名字也對不上,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的。”
呂小蒙那邊答的倒挺爽快:“沒事欣欣姐,要是我的能拿過去就用那還省了麻煩呢。病歷就在我這兒,不過我現(xiàn)在家里有事不能出去,你能自己過來拿嗎?”
劉欣欣于是問了呂小蒙家的住址,倒不算太遠,在三環(huán)內(nèi)。
只是那個區(qū)域劉欣欣在京城生活了七年幾乎沒涉足過,坐車路過幾回,也都是匆匆一瞥,一晃而過。
城市發(fā)展通常都是分片區(qū)的,呂小蒙家所在的片區(qū)是整個京城發(fā)展最落后的,那里幾乎沒有任何大型商圈,高檔樓宇,似乎一直停滯在二三十年前。
和人類不同,人類的時光停滯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永保青春,而對一個區(qū)域來說,那就是衰老陳舊的代名詞。
真正近距離走進這里,劉欣欣的感觸更深。
不是身臨其境她都無法想像,大首都還有這樣的地方,甚至比她縣城里的娘家還不如,娘家的房子雖也是老式筒子樓,但至少還算干凈整齊。
反觀這里,白菜大蔥垃圾外加家里不用的舊物就明晃晃地堆樓里樓外,和看不出原本顏色灰撲撲的小樓倒是相稱。
呂小蒙家很好找,六號樓一單元。
讓人驚奇的是單元門門口竟然被搭了個木板房子,里面堆得滿滿的廢紙廢鐵廢瓶子,東西太多,從房子里延伸出來,幾乎占了半個路面。
木板房子邊兒上戳著個木頭牌子——廢品回收。
看了看四周環(huán)境,劉欣欣覺得這個收廢品的還挺有商業(yè)頭腦,地方選的不錯,這滿院子各家各戶光是堆在外頭的“廢品”數(shù)量就不少,估計樓里走廊上更多。
劉欣欣沒冒然上門,而是站在樓下又給小蒙打了個電話。
小蒙也沒有請她上去的意思,說讓她在樓下等一下。
劉欣欣就站在收廢品的旁邊等著。
在面前跑過一只灰撲撲的小狗,兩只悠然漫步的蘆花雞之后,小蒙來了。
其時,劉欣欣的目光正追隨著兩只蘆花雞遠去的背影,心里充滿了疑惑的震驚——
她看到了什么?
城市里竟然還能養(yǎng)雞?
大京城,這里是大京城啊……
“欣欣姐?!北贿@聲音喚回的時候,呂小蒙已經(jīng)站在劉欣欣身后了。
“給你,我的病歷都在這兒了?!眳涡∶蛇f過一個牛皮紙袋。
劉欣欣接過來:“我就用一下,看完了明后天就給你還回來。”
“不急。”呂小蒙說,“我最近也不去醫(yī)院,鄒院長開的藥還是吃兩周的,等我下次去醫(yī)院之前你給我就行。如果咱倆還能約到一塊去你給我?guī)ヒ残校褪〉媚阍倥芤惶肆?。?p> 雖然只接觸了幾回,可劉欣欣還是感覺到了呂小蒙身上有一種特別好的品質(zhì),她特別細心,特別肯為別人著想。
“那行,我估計我們下回還得一起,我這個針差不多也是扎半個月左右?!眲⑿佬酪埠芴嫘∶芍?,畢竟要找鄒院長復診的話,小蒙還是和她一起去比較好。
“開始扎針了?疼嗎?有沒有什么反應?”呂小蒙的眼睛不自覺地往劉欣欣的小腹處看過去。
“還行,也就是看著嚇人,倒不是特別疼。今天才開始扎,也還沒什么反應?!?p> 劉欣欣回答完,反過來問呂小蒙:“小蒙你怎么了?眼底下明顯發(fā)青,臉色也不好,這怎么才幾天沒見瘦了一大圈兒,跟脫了相似的,你病了?”
呂小蒙搖搖頭:“沒病,就是……我婆婆病了,我這兩天一直照顧她來著?!?p> 劉欣欣便關心地問:“什么?。繃乐孛矗咳]去醫(yī)院看看?”
呂小蒙挑了挑唇角,笑得有點兒苦:“心病,想孫子想出來的病?!?p> 劉欣欣明白了。
想到公公裝病那回,便湊近了問小蒙:“裝病,給你們施壓?”
小蒙沒說話。
劉欣欣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眼底的青黑,便有些忿忿:“知道她裝病你還伺候著?看把自己都熬成什么樣了?”
“我倒是不想伺候,可一晚上她喊我十多回,不是渴了就是餓了,要么就是肚子疼后腰疼腿抽筋兒,總之各種事兒,昨晚上說脖子疼頸椎病犯了,整整讓我給按摩了兩個點兒?!?p> 劉欣欣驚呆了。
這套路也太熟悉了吧,這不就是宅斗戲?qū)m斗戲里那些大房折騰小妾什么的那些戲碼嗎?
這是個什么老太太啊,太后老佛爺附體了,還是從某個朝代穿來的?
這也太極品了!
“每回說起孫子的事兒來,每回但凡有點兒不高興,她就鬧這么一出。而且越來越能折騰,光這個月她都病兩回了?!眳涡∶烧f著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晚上沒睡眼發(fā)澀,還是有點兒想哭。
劉欣欣更生氣了,忿忿道:“她憑什么啊,那也不是你不想生,你都去檢查了,還檢了好幾回,多配合啊,她還想怎么著?而且鄒院長也說了,也許是你老公有問題呢,再說就算是你的事兒,那她也不能這么折騰人,太不把人當人了!”
“可是她就那樣……”小蒙繼續(xù)用手揉眼睛??赡苷媸茄劬Σ皇娣?,把眼角揉得通紅,卻并沒有眼淚。
劉欣欣看得挺難受,那一刻甚至有種沖動,上樓和那個“老刁婆”理論理論。
不就是欺負小蒙老實,家又不在這里,娘家沒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