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救濟流民、稀粥
“梆梆梆...戶門緊閉、宵小禁行,夜半、子時...梆梆梆......”
窗外響起抑揚頓挫、讓人聽著就安心的打更聲。
“陛下,已經(jīng)子時了,您真的該歇息了,龍體要緊啊...事情總是忙不完的,明日早些起來再忙便是?!?p> 這打更聲,就好像清晨的雞鳴聲一般,讓這間幾乎鴉雀無聲的書房,緩緩的蘇醒了過來。
一直保持著含胸垂首的姿勢肅立了許久的王承恩抬起了頭,看著還坐在書桌前忙碌的朱由檢那張為燭火映照的黃橙橙的臉,溫和的說道。
“就已經(jīng)子時了嗎?過的可真快,這都還沒忙完呢......”
被王承恩的勸諫聲拉出思緒的朱由檢抬起頭,語氣中滿是感慨。
子時也就是后世的深夜十一點。
這個時辰,在到處都是電燈、夜生活極為豐富的后世都已經(jīng)算是很晚了,何況是現(xiàn)在呢?
所以王承恩沒說錯,自己的確是該歇息了。
但朱由檢又意猶未盡,很想把手頭上的事情忙完,不過在看到王承恩及沈從文滿是關切、張口欲言的神情后,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筆,說道:
“也罷,明日再忙吧,大伴,明日辰時前將朕叫起來?!?p> “奴婢遵旨......”
“嗯,那歇息去吧?!?p> “陛下,可要安排幾位秀女陪侍?”
“呃...改日吧,今日朕已經(jīng)很乏累了,想早些歇息。”
“陛下...”
“剛才明明是你叫朕早些歇息的,怎的現(xiàn)在又要給朕塞女人呢?說改日就改日,過去了山海關這道坎,自然多得是時間,過不去,有了身孕也生不下來!對了,不是這些人的錯,是朕自己沒興致,莫要為難她們。”
“奴婢遵旨......”
朱由檢說的如此直白了,王承恩哪里還敢犟下去?只能答應道。
而朱由檢也必須要說這一句。
不然下面辦事的人,可不會管自己遲遲不臨幸這些秀女的原因,是不是因為自己還沒從妻子的離去中走出來、是不是大敵當前沒有興致;
他們大概率會把過錯強加到這幾名秀女的頭上。
到時候這幾名秀女的境遇,絕對稱不上好。
其實這幾名秀女無論是身材還是樣貌,都是非常不錯的,都可以說是前世的朱由檢只能仰望、難以接近的存在,但朱由檢就是提不起興致。
或許等到了南京、沒有了這種朝不保夕的壓力后,就會有了吧......
這邊朱由檢已經(jīng)去歇息了,但偌大的山海關、卻尚未平靜下來。
一隊隊或大或小的關寧軍、勇衛(wèi)營軍士披堅執(zhí)銳、舉著火把,在軍官的帶領下穿行在山海關一條條街巷中,為朱由檢的籌餉大計添磚加瓦。
或是抄家、或是逼捐;
搜刮出了一箱箱的金錠銀錠、金冬瓜銀冬瓜。
不是這才抄家逼捐、不是親眼所見,誰人敢信作為邊城的山海關,竟如此富庶、藏著如此巨量的財富?
除了籌餉行動轟轟烈烈之外,接到朱由檢安置流民的旨意的山海關知州李慶和也還沒有歇息,忙的不可開交。
山海關如今有多少流民?或許沒人知曉準確的數(shù)字。
戰(zhàn)亂本就導致流民四起、漂泊無定,這段時間以來山海關已經(jīng)匯集了不少的流民;
寧遠城撤回來近十萬軍民,更是大大增加了流民的數(shù)量。
李慶和估計,城中此時居無定所、亟需救濟的流民,起碼有數(shù)萬人之眾!
這是一個恐怖的數(shù)字,恐怖到李慶和就算是想做些什么也無從下手。
畢竟救濟流民要錢、要糧、要人手,這些都沒有的李慶和只能選擇袖手旁觀,任由這些流民挨餓受凍、自生自滅。
真要凍餓而死了也不是壞事,畢竟處理一具尸體比處理一個活人要簡單多了。
李慶和也不想如此冷酷無情,可他也很無奈。
他現(xiàn)在首要的職責是將有限的資源全都投入到山海關的城防上,盡全力守住山海關、保護陛下的安全。
為了實現(xiàn)這個職責,什么都是可以犧牲的。
幾萬流民可以、幾萬將士可以,真到了那時候,那他自己也可以犧牲。
只要陛下還活著就好,大明就還有希望!
但陛下親自關注此事、并且讓貼身太監(jiān)王承恩來傳旨了,李慶和就沒法子了,只能硬著頭皮開始安置流民。
只是安置流民四字說起來簡單,要做起來卻著實不容易。
李慶和先是讓人將城中的流民以各坊為單位,劃分成一片片的小區(qū)域,各區(qū)域間的流民不可以隨意往來,晚上也照此劃分執(zhí)行宵禁,以此來維持城中的大體穩(wěn)定。
之后李慶和讓人在劃分好的各坊門口設立施粥點,用以維持流民基本的生計。
只是這些粥一碗里有大半碗都是水,稀的可以照見人影。
但就算是這種稀粥,也讓城內的流民趨之若鶩了,拖家?guī)Э?、端著自己的破碗,徹夜排隊領食。
而且這粥還不是誰來都有的喝,領粥之前,先得配合城中的公差進行登記造冊。
于是乎在每個坊區(qū)的門口,都出現(xiàn)了這樣的一幕場景——一邊是一字排開的一溜長桌、一邊是數(shù)口熱氣騰騰的大鍋;
長桌的后面坐著一名名頭戴方巾、身穿儒衫的書吏生員,正在奮筆疾書的為一名名流民登記造冊;
大鍋的后面則是站著一名名拿著大勺的伙夫,將一勺勺熱氣騰騰的水粥舀入登記造冊完畢的流民的碗中。
除此之外,一名名或是披著甲胄、或是就穿著件破舊的鴛鴦戰(zhàn)襖的衛(wèi)所兵占據(jù)在四處,和城中的捕快一起、共同維持著各坊間及施粥點的秩序。
雖嘈雜卻也算有序;
雖依舊艱苦、但卻總算是有了生機,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做的不錯,但要繼續(xù)加強,務必使城中的每一個流民都登記在冊;同時施粥也不能停下,每日早晚兩頓一定要保證?!?p> “再就是一定不能出亂子,各坊之間的隔絕要做好,不能讓流民四處亂竄,若是人手不夠,去和高總兵說,讓他從衛(wèi)所中再調派些人手過來。”
年逾四十、下頜處留著一團精致短須的山海關知州李慶和站在林立的火把下,看著眼前的一幕,滿意的點著頭。
火把的火光照在他的胸前,補子上那兩只繡工精絕的白鷴栩栩如生,好像下一刻就要沖出補子、向火起舞一般。
山海關是直屬州,所以知州是從五品,所穿官服的補子便是白鷴。
若是一般的散州,那知州的品階會更低一些,六品、七品的都有。
“卑職明白、卑職明白......”
幾名簇擁在他身邊的屬官急忙點頭哈腰的應道。
“只是大人,這粥也太稀了,若是陛下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怪罪大人哦......”
一片恭維聲后,一名官員擔憂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