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陳阿江搭好臺,正氣定神閑的等待陳小紅滿載歸來時,卻遠遠的瞧見她正領(lǐng)著一眾老少,朝自己而來。
看她那氣鼓鼓的樣子,好似是空手而歸。
而跟隨她的一眾老少里,那族老領(lǐng)頭,正惴惴不安的在她旁邊說著什么,應該是在害怕她一言不合就發(fā)飆。
陳阿江有些意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公子,這周家村太窮了,我每一家都去看了,連根雞毛都找不到!”
陳小紅應是真的生氣,還離陳阿江很遠,就滿臉通紅喊道。
“廟祝,實在是汗顏啊?!?p> 那族老聽見陳小紅的說辭,也是加快腳步,最后沖到陳阿江跟前,直愣愣的看著他,雙眼一紅,但是強忍住掉淚,有些蕭瑟的說道。
“這……”
陳阿江沉吟道。
其實他早該想到,按照當下這個世界的生產(chǎn)力來說,一個村子遭受一場大災,可能都會村破人亡,何況這周家村遭了三年大旱。
這也是那族老急切想要自己去降妖的原因。
此時跟在族老身后的其他老少也趕到,有幾人拿出幾塊風干的肉干獻了出來。
“廟祝,我們實在是沒有其他東西了,只有那些后生們?nèi)ゴ颢C,分給我們這些老弱一些肉,我們舍不得吃,風干成的臘肉,你看看這個可不可以用來祈雨?!?p> 有幾個一眼看上去就營養(yǎng)不良的孩子,此刻正怯生生的依在他們身旁,一個個眼巴巴的看著那些肉干,眼神中充滿了渴望。
或許是這些渴望的眼神,觸動了陳阿江內(nèi)心的某處柔軟。
他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自然是可以的,心誠即可?!?p> 言罷,便讓眾人將那些肉干擺在了那祈雨臺上。
其實這起臺作法,原本不過是他想小小作弄那族老一番,但是此刻卻成了不得不為之事。
在瞪了一眼準備奚落周家村眾人的陳小紅后,陳阿江登上法臺。
說是祈雨,實際上是行云布雨,在陳阿江在另一個世界所得到思維,這本是天地自然的規(guī)律,你搭個臺子是不可能祈得下雨的。
然而在這個世界里,其運行的基礎規(guī)則就不一樣,而且能干預云雨的因素極多,行一場雨對于現(xiàn)在的陳阿江來說并非難事,甚至連做過山神的陳小紅都能施一場不小的雨。
當然不管怎樣,動作肯定是要帥的。
心念一動,一柄寶劍飛入陳阿江手中。
心念再動,五行旗自尋其位。
然后心里默念,我要給這周家村每個人都算上一卦,為其求得長生之法!
果然,天道威壓瞬至。
烏云壓城,風雨欲來!
轟隆隆
天邊悶雷聲陣陣。
陳阿江一臉的嚴肅,但內(nèi)心則不停的道歉求饒。
然后劍花一挽,身形隨之而動,一套渾圓天成的劍法使將出來!
圍觀眾人看到這般陣勢,個個目瞪口呆,只有那陳小紅在一旁使勁拍手,大聲喊道:“公子好身法,公子威武!”
周家村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也跟著大聲喊,“廟祝威武!”
有幾個年歲長的,更是激動落淚,紛紛拜倒在地,高喊:“周家村有救了,周家村有救了!”
陳阿江此時的表演已經(jīng)進入狀態(tài),哪里還顧得上周圍的情形,一時間只見其越舞越快,頃刻間連身形都模糊了起來。
其他人哪里知道內(nèi)情,還以為這劍舞是祈雨的流程,但是陳阿江的內(nèi)心此刻卻充滿了爽利!
之前他在這個世界里,所謂的修行不過是劈柴、挑水、讀道書,加上練了那一本《天衍訣》的功法,并未修行過任何劍術(shù),原本他舞的劍招也只是他在另一個世界里看的一些影視劇里的樣子貨。
沒想到卻有了意外的收獲。
初時,他假模假樣挽劍花,隨便擺幾個他自認為看起來帥的造型,不想竟然調(diào)動了他體內(nèi)精純的道力,這劍仿佛自生靈智一般,越舞越快,而且他記憶中看過的那些看起來瀟灑俊逸的動作,他都完全施展了出來。
更神奇的是,這些原本看起來不搭的動作,在他這一通使將出來之時,竟然渾然天成為一套完整的劍法。
這便是道力精純的好處嗎?
一股豪情頓時涌上心頭,陳阿江仰天大喝道:
一舞劍氣動四方,天地為之久低昂!
似是為了配合,此刻天邊又傳來一陣轟隆隆的悶雷之聲。
瞬間,陳阿江清醒過來,停止了舞劍,內(nèi)心忐忑的想:
“是不是裝過頭了?”
自己剛剛不是道過歉了么?
這天道威壓剛才明明散了啊?
不對,這是雨來了!
一滴雨落在了陳阿江的臉上,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然后更多的雨傾盆而下!
見此情形,所有周家村人激動得紛紛拜倒在地,口里大聲的念叨著感恩陳阿江的話語。
而陳阿江此刻默默站在臺上,看向天空,似是有些出神。
許是巧合吧,明明自己剛才是舞劍入了迷,而忘記以五行之術(shù)行云布雨了啊。
罷了罷了,能下雨就行了,管它是不是巧合。
陳阿江走下臺來,一眼瞥見了站在雨中,一襲紅衣濕透,身材凹凸有致的陳小紅在旁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他走了過去,低聲道:“是你布的雨?”
“公子那套劍法實乃神授,那句一舞劍氣動四方,天地為之久低昂。更是讓人道心亂顫,好不激動昂揚?!?p> 陳阿江沒有理會陳小紅的恭維之詞,堅持問道:“剛是你布的雨,為何?”
陳小紅依舊直視著陳阿江,眼含春色,不過沒有再說話。
但陳阿江的耳邊卻傳來她的傳音:
“公子,剛剛似乎已入道境,我感受到那天道威壓已甚,天罰頃刻將至,不得已便行了云雨。”
“她知道了自己被天道警告一事嗎?”
陳阿江有些復雜的看著陳小紅,心知此女自昨日化形之后一直都在自己身邊,而自己第一次被那天雷所劈她是看在眼里的,先前她裝作感知不到自己被天道警告,還故意問自己是不是師父傳音,此刻因為自己沉迷舞劍,她怕自己有失,便不再隱瞞。
但是她對于自己究竟還知道多少?
天道警告和天罰絕對不是一回事。
這是一個問題,很嚴重。
于是問道:“你還知道我有何底細?”
自己身上別的不說,起碼已經(jīng)變化了的《天衍訣》,以及那布褡褳中的玄門全書,是不能讓任何知道的,即使是身邊最親密之人。
這兩樣東西,無論哪一樣流傳出去,都是一件轟動此方世界的大殺器。
若是真泄露了此兩樣東西的信息,陳阿江寧可將其毀掉,也不會讓其有失。
見陳阿江懷疑自己,陳小紅神情復雜,那張稚嫩的臉龐上一時間陰晴不定,終于幽幽的說道:
“可能只有一法才能讓公子不再對我有疑慮了?!?p> “你是要做什么?”
看到陳小紅不同尋常的動作,陳阿江連忙問道。
只見她輕吐香舌,然后一咬,一滴鮮紅血精瞬時射了出來,直直射入正在愣住的陳阿江的額頭。
“這是……”
陳阿江連忙去摸,但那滴血精早已沒入其體,哪里還能摸得到。
“這是我的血精,今日獻給公子,以后只要公子心意一動,便能感應到我,今日起我再做任何事情,于公子來說都無法隱瞞。”
陳阿江苦笑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公子身上秘密太多,但我又想一直伴隨在公子左右,唯有此策,能讓公子安心,更是能讓我自己安心?!?p> 看著陳小紅那認真的模樣,陳阿江不免有些汗顏,自己不過給予她一顆化形丹,她便如此待自己,著實讓人動容。
或許這一切是因為之前她失去了內(nèi)丹,惶恐不安的躲在后山某處角落,無計可施之時只能想到他陳阿江,給他傳音又得不到回應,無奈之下只能前來一探究竟。
而見面時他又如春風拂面,和善待她,二話不說便將化形丹交予了她。
絕望與希望的情緒相互交替,反復拉扯之下讓她產(chǎn)生了巨大的心理依賴吧。
忽然他想起另一個世界的故事,是否世間蛇妖都是這般癡傻呢?
然而不經(jīng)意間,陳阿江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看待她的態(tài)度悄然發(fā)生了變化。
而她的嘴角,也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