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烈山下的白波河是滄江的重要支流,不同于奔騰咆哮的滄江主干,這只水脈在經歷了西烈山的磨礪馴服之后,變得更加的溫和。河水自山中涌出,蜿蜒過廣袤的玄土平原,最終在落日峽口匯入大海。
高聳的西烈山,阻擋住了西北的颶風;白波河的流淌,則為沿岸流域孕育了豐腴肥沃的土地,而在某個不可探究的時間,一群遷移而來的牧民發(fā)現了這片溫和宜居的土地,便在此定居下來。他們一邊開拓著自己的田園和牧場,一邊積極地融入到本土原住民的居住氛圍當中,雖然時不時仍有細微的摩擦和沖突,但是原有的各個部落都已經基本默許了新的部落的出現。就這樣,時間流逝,萬象更迭,在某年的某天,在經歷了一場傳奇般的激戰(zhàn)之后,玄土平原上的所有部落聚集了起來,他們決定停止彼此間無意義的沖突與摩擦,廣袤的玄土平原,容得下每一個愿意開拓新土地的部族。
為此他們決定,在那場戰(zhàn)斗的戰(zhàn)場上筑起一座城,在城中搭建起一座高臺,所有部族的領導者在高天之下宣誓,從此合眾為一,相約守望,不分彼此。
但是,新的問題也出現:誰來當這個新聯盟的領袖呢?
各個部族都希望自己在結盟之后獲得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資源,因此雖然諸多領袖商討了多日,仍然沒有得出一個所有人都滿意的結論,然而,就在這時,新部族的首領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提出了一個建議。
作為外來者的領袖,在這場會盟中本該屬于邊緣的角色,因此當他們的領袖站出來的時候,各部族的圍觀群眾紛紛發(fā)出了不屑的嗤笑聲,但是,出乎,在會議的第七天,在所有領袖的討論之后,最終采納了外來者的提議。
于是在第七天的夜晚,所有部族在高臺下升起了篝火,用各部族開采出的礦物熔鑄成了一只灰白色的鷹像,并宰殺牛羊,歃血為誓,相約為一。在第八天,首領們返回了各自部落,開始整合各自部族的大小事務,并逐漸增加了彼此部族之間的往來聯系,如此日復一日,直至會盟后的第七年,各部重聚與白鷹像下,在七年的磨合中,一位首領以強大能力得到了所有部族的認可,因此被推為共主,從此,玄土平原的部族時代就此終結,新的聯盟摒棄了原有的稱號和圖騰,以白鷹為像,自稱為白鷹之民。這一稱呼被后世子民沿用下來,隨著西烈山下開采出銀礦,這種與白鷹同色的礦物立刻被賦予了圣物的屬性,白銀也逐漸成為了聯盟的象征,在數百年的演化之后,“白銀之民”逐漸取代了“白鷹之民”的民族稱號,得到了天下百姓的認同。
——《國史啟蒙簡約教程-開國卷》
戍衛(wèi)官將視線從營地中臨時搭建起的露天童學上收了回來,在這個臨時搭建的、比不上王國境內任意一座農莊的童學教室里,一位年邁的老教師正在向營地中的孩子們講解王國的開國歷史,由于對象是一群尚不及總角之年的稚子,老師講授的內容也僅僅是一個故事性的大概,不過,“白鷹之盟”這一王國的起源典故卻是所有白銀之民都耳熟能詳的故事了,雖然距離歷史記載的會盟已經過去了一千兩百余年,但白銀之鷹時至今日仍然供奉在王城的天壇之中,公開給每一位白銀之民瞻仰,每當老邁的白銀皇死去時,新的接班人也將于白銀之鷹下宣誓,在得道白銀之鷹的認可與共鳴后,才能夠接任成為新的白銀皇。
戍衛(wèi)官清了清自己因為課堂的共鳴引發(fā)的思緒,從懷中掏出筆記本,開始了自己新一天的工作。
夜晚執(zhí)勤的警衛(wèi)已經被換下,新的戍衛(wèi)們正沿著營地的幾條主要干道進行著日常的巡邏,在互相確認過身份之后,戍衛(wèi)官走上了營地最中央的祭壇,祭壇上,身著白鷹袍的祭司剛剛結束了每日禱告,正在收攏排放開的儀式用品,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祭司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回頭看去,正好看到戍衛(wèi)官向著祭壇中央的白鷹旗行完軍禮。
見此,祭司便不再理會,轉頭繼續(xù)整理起儀式物品,同時看也不看的朝著身后的戍衛(wèi)官說到:“你今天來早了些,我東西還沒收拾好,你得先等我一下?!?p> 戍衛(wèi)官將橫于胸前的右臂緩緩放下,看著面前忙碌的背影,沉聲道:“我們還要在這里呆多久?”
“不確定,不過按照啟示,應該就在這幾天了?!?p> “你應該明白的”戍衛(wèi)官垂下右手,輕撫在腰間懸掛的劍柄上,緩緩走到祭司身邊。雖然身側并無旁人,但他仍盡力壓低聲音說到,“我們并不是專業(yè)戰(zhàn)斗部隊,如果不趁著安全期離開,僅憑我們——“
他再次抬頭,看了看了面前展翅翱翔的白銀之鷹,語氣急促地說到:“僅憑我們這些治安維持部隊湊出的三竿白鷹旗,我們沒有辦法庇護整片營地不受侵蝕,我們必須在約定的日期前抵達荒城......”
“不!”祭司強行打斷了他的話,他已經把儀式用品分門別類地整理完成,正準備收入到自己寸步不離的箱子里,“我告訴過你的,我們還有更重要的職責,我們要完成陛下的‘天啟’”。
“天啟、天啟、天啟......”戍衛(wèi)官在原地焦慮的踱了幾步“從接到命令帶領這批難民進行遷徙之后,聽到你說了無數次的天啟,天啟到底是什么?”
“天啟只是一個印子,但是王國想要在這場災難中存活下去,就需要從這個印子開始,將必要的要素鏈接起來”祭司仍然在忙著收拾他的東西,并未抬頭,“陛下給我的旨意,是在這里等一個人......”
“我們營地里有好幾千人......”
“啪!”祭司猛地合上箱子,發(fā)出了巨大的響聲,打斷了戍衛(wèi)官的話,他扭頭盯著戍衛(wèi)官的眼睛,用非常嚴肅的語氣認真的說:“你知道,那不一樣的,收起你那無意義的憐憫心,如果我們不能夠協助陛下完成天啟,那么即使今天你帶著這些難民安全撤離,也只不過是幫他們爭取了一個秋后問斬?!?p> “我們必須等待預言中的那個人出現”祭司拎著箱子,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戍衛(wèi)官的肩膀,隨后向著祭壇下放走去,“相信陛下吧,和你我比起來,他才是最關心這些難民死活的人?!?p> 戍衛(wèi)官在原地愣了幾秒,隨后再次向著白鷹旗行了一個軍禮,隨后也轉身離開。
隨著祭壇再次空寂起來,原本飄揚的白銀之鷹緩緩落下,靜悄悄的換掛在千萬難民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