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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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躺在沙灘的排椅上。
一個稍微算是遠離海岸邊的地方。
而且時刻警惕著先前遇到的那個“海帶妖怪”的方向。
經(jīng)過這一事件,我們兩人對海洋的未知和恐懼,就像是回到了古老的中世紀。
對于海洋中有著未知的怪物一事,人們始終深信不疑。
“我大概……一周都不想再游泳了……”
居然只有一周嗎——
我不禁感慨道。
幸子的內(nèi)心也太過強大了。
與之相比,我就完全只是個膽小鬼,懼怕著除了死亡以外的一切事物……
“我都說了不想下水的……”
“難道你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
“不、不是……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生物?!?p> 那玩意兒……不知道該說像是“海膽”,還是更像“海帶”一些。
“我們倆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而且其他人好像都看不見……奇怪,按理說不會這樣的……”
就連幸子也面露苦色。
“按理說?”
“因為我們本質(zhì)上都不是正常的人類,不會像人類一樣和怪異現(xiàn)象產(chǎn)生‘糾纏’,更不會遭遇與自己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都市傳說?!?p> “……是因為我,變得像是人類了?”
“……”
幸子的沉默中映照出了她真實的想法。
似乎,這樣的說法真的能夠成立。
我作為“死亡”的概念本身,與各種各樣的都市傳說有所“牽連”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如果同樣的事情換做是人類,情況便完全不同了……
“所以阿冥你現(xiàn)在變成了……容易吸引都市傳說的體質(zhì)?”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太想承認?!?p>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不是這樣——
“不僅僅是都市傳說,任何與‘死亡’的概念有關(guān)的事物,都會與我有所牽連?!?p> “這可……傷腦筋了呀……”
幸子瞇著眼,但臉上那輕松的表情,可不像是有在傷腦筋的樣子。
“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p> “就是擔心你會這樣說才……”
反而是幸子更讓我傷腦筋。
“才?才什么?”
“沒……”
“難不成,阿冥其實……很討厭我?”
“……”
“阿冥?”
“……”
我沒有回應(yīng)。
“為、為什么不回答……平時的時候不應(yīng)該回答像是‘倒、倒也沒有’或者‘應(yīng)該沒那么嚴重’之類的話的嗎?”
——你還真是了解我。
比我自己都要更了解……
“……抱歉,剛剛走神了?!?p> “呼……還以為你討厭我了……”
“……可能有一點吧。”
“咦?誒!”
幸子像是受了打擊。
不,更像是受了驚嚇,突然又湊了上來。
“頭發(fā)……濕漉漉的,別靠過來——”
“哪一點!到底哪一點被討厭了!”
“總是……”
總是像那樣,
“總是把我丟在一邊?!?p> 我也想要跟上你的腳步——
“……”
但后半句話我說不出口。
“我是指——你平時不是有你自己的事情嗎……我擔心這樣會不會拖累你。如果我會引來那些怪異之物的話,就變成了是我一直給你添麻煩吧……而且你總是,什么也不和我說,我還以為你不信任我呢……”
“……”
奇怪,這像是我能說出來的話語嗎……
難不成我又被山之件——不,現(xiàn)在再用山之件來當“擋箭牌”已經(jīng)不合適了。
仔細想想的話這也的確是我內(nèi)心的想法,甚至在沒經(jīng)過自己的再三斟酌的時候便脫口而出,這樣的行為把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情感竟是這樣無法阻擋的東西。
……這就是人類嗎。
自己越來越……像是人類了。
“……所以,原來不是討厭我啊?!?p> “不,一定是討厭你?!?p> 我毫不猶豫地反駁。
盡管這樣的反駁根本站不住腳……
“……”
?
?
?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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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們回到了酒店。
我借助網(wǎng)絡(luò),想要查詢那個“怪物”的由來,但得到的都只是些零碎的、像是“水鬼”“水怪”之類的民間傳聞。
實際上到此已經(jīng)可以結(jié)案了,那只是個“普通”的、因為我的“體質(zhì)”而“產(chǎn)生”的,現(xiàn)實中并不會存在的怪物而已。
會去查詢它只是單純因為太“無聊”了,我們想要找點打發(fā)時間的事情來做。
總不能光待在賓館里待上個把月吧?
那一定會發(fā)霉的——
“……”
其實說到互聯(lián)網(wǎng),我們也有利用網(wǎng)絡(luò)來尋找鶯的蹤跡。
但在網(wǎng)絡(luò)上找一個“不是人類的人類”,難度要比海底撈針難太多了。
沒有指紋、沒有聯(lián)系方式,甚至沒有身份證明,這種一問三不知的“非法存在”,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
或者說,有身份證明的是我,那家伙只是“借用”了我的身體來行動罷了。除此之外,我們對她的了解完全是一片空白。
艾姐那邊也說了,如果有消息的話會通知我們,所以也只能寄希望于艾姐那邊了……
——綜上所述,我們目前正處于無事可做的階段。
兩個人躺在床上看著過時的電視劇,甚至就連一日三餐也通過酒店的客房服務(wù)來解決。
我是比較無所謂的,但是“活潑好動”的幸子恐怕忍耐不了多久。
僅僅只是兩天的時間,她就像是要瘋掉了一樣。
“……”
我驚訝于她居然還能忍受長達兩天的時間。
“阿冥——”
“怎么了?!?p> “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你想去的話就去吧?!?p> “我不想一個人去?!?p> “……”
我有時也弄不明白,究竟是她更依賴我,還是我依賴她多一些。
我們之間既不像情侶,又不像閨蜜,這樣模糊的關(guān)系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如果真的有命運這一概念存在的話,我想那一定是命運將我們捆綁在了一起。
“……去哪。”
“還沒想好……”
“……”
這家伙不像是會提前做規(guī)劃的樣子,這點倒也在我的預(yù)料之中。
“總之,先在周邊逛一圈?”
“隨你。”
她是出于何種理由要拉上我一起,我并不清楚,因為她完全可以自己出去消遣。我一個人待在酒店里,應(yīng)該也不會有多危險……
我只是擔心她真的無聊起來,會不會做一些比較“出格”的行為,所以同意了她的提議。
“好——阿冥,打起精神來!”
“……我一直都很精神。”
在我同意了她的提議之后,她突然間變得亢奮起來。
“把鶯和怪談的事情拋在腦后,我們出去玩吧!”
“啊——哦?!?p> “我馬上就訂票!”
“……”
原以為她又是一時興起,但一轉(zhuǎn)眼的時間,她連機票都已經(jīng)訂好了。
從名叫希爾頓的酒店出門之后,我們打車直達了檀香山機場。這僅僅不到半個小時的路程,竟是為了趕上她剛訂的機票……
此時我才知道,自己之前一直待在瓦胡島上。而現(xiàn)在的目的地,是夏威夷島的希洛機場。
但是整整一個小時的航程里,幸子什么也沒說。
脫離了怪談話題的我,似乎也找不到什么更有趣的話題了。況且我本來就不是會主動開口的類型。
偶爾將目光望向她,她也只是望著舷窗外一言不發(fā)。
氣氛變得安靜了不少,雖然有些疑惑,但這樣的氛圍的確令我安心許多。
落地后緊接著又是一個小時的車程。
在確認了司機只能聽懂英語之后,我才緩緩開口道:
“為什么……突然不說話了?”
“我在想,我會不會太吵鬧了——對于你來說。因為我覺得你是那種會安安靜靜看風景的類型,所以不想打擾到你?!?p> “……”
一路上我倒是光顧著好奇這家伙為什么突然不說話了,反而沒有去注意風景。
“我其實……無所謂的,看你忍耐得也很辛苦……”
回過神來,我們反而都在謙讓著對方。
“啊哈……”
幸子發(fā)出了如釋重負般的輕笑。
但當她笑著看過來的時候,我又不得不把目光移開。
遠方一列紅色的建筑群映入眼簾,那便是我們此次短途的目的地了。
——位于夏威夷火山國家公園附近的火山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