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賣血救命?
昏暗的燈光下,數(shù)十個人頭密密攢攢。
每一個人都眼神空洞,麻木的跟隨著隊伍向前,氣氛沉悶的似乎現(xiàn)場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群被驅(qū)趕的行尸。
楊軍擠在隊伍中央,眼神中除了憔悴以及疲憊之外,似乎還多了幾分疑惑和不可置信。
【哎,愣著干嘛呢?】
【不想賣了就趕緊邊去,別耽擱俺生意!】
不滿的聲音傳來,楊軍分辨了好半天,才發(fā)現(xiàn)聲音是來自面前的白大褂。
正疑惑對方明明沒有開口,自己為何卻能聽到對方聲音的時候。
白大褂便已經(jīng)粗暴的拽起了他的胳膊,熟門熟路的拍打了幾下脈門之后,就抄起一根還在滴血的針頭就準(zhǔn)備扎下去。
靠!
楊軍下意識的一把甩開道:“好歹你也是個醫(yī)生卻連針頭都不知道換一個——你還能不能有點常識了?”
“都窮的賣血了,還特么跟俺講常識?”
白大褂提溜著滴血的針頭口水亂噴道:“反正俺抽血是沒換針頭的習(xí)慣,現(xiàn)在就問一句這血你現(xiàn)在還賣不賣——賣就趕緊,不賣就給我滾,別耽擱俺時間!”
賣血?
聽到這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封存已久的記憶瞬間被喚醒。
楊軍幾步離開人群,來到窗口。
玻璃反射的燈光里,映照出一張無比年輕的臉。
雖然眼眶深陷,頭發(fā)打結(jié)。
但楊軍卻依舊一眼認(rèn)出那就是自己。
只不過這自己是年輕了近三十歲,來自八五年的自己!
回想起自己曾經(jīng)人生里那么多的遺憾,楊軍笑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由衷的想對自己說一句,原來人生可以重來的滋味,居然真的如此幸福。
走出憋悶的房間,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來自八五年的清新空氣。
然后楊軍才熟門熟路的穿過人群,來到院子一角。
楊援朝和楊民楊艷三人,正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啃著饅頭。
看到楊軍過來,楊援朝趕緊遞過幾個饅頭給他道:“趕緊吃,吃完瞇一會兒,咱們爭取明天早上再賣一次——血票呢?”
“剛剛我沒賣!”楊軍道。
一聽沒賣,楊援朝的雙眼開始飛速鼓起,壓抑著憤怒道:“我知道你恨我這個當(dāng)?shù)臎]本事供你上大學(xué),可你媽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里等著錢救命啊你知不知道?”
楊民和楊艷雖然沒有說話。
但楊軍分明聽到楊艷一連串從小到大,你就只知道想著自己要念書,上大學(xué),卻不不知道為我們,為家里想想的埋怨,以及楊民的連串類似又咋了嘛般懵懂的嘆息。
“不是幻聽!”
“看來我這次真的不僅僅是穿越,居然還得到了能聽見他人心聲的能力!”
就在楊軍暗自竊喜,感覺重生的記憶配上這能力,絕對可以天下無敵的同時,也不禁在想為什么會這樣的時候,楊援朝的咆哮聲卻又將他硬生生的給拉回了現(xiàn)實。
“醫(yī)院已經(jīng)下達(dá)通知了?!?p> “要明天晚上之前再不交錢,就立即給你媽停藥——你是不是想你媽死啊?”
楊援朝指著賣血室的門口吼道:“現(xiàn)在馬上給老子進(jìn)去再賣一次血,不然老子現(xiàn)在就揍死你個不孝子……”
聽到這怒吼聲,有人投來憐憫的目光。
也有人看著楊援朝滿眼鄙視,發(fā)出諸如一個大老爺們,沒本事掙錢給老婆治病也就罷了,居然還逼著兒女賣血湊手術(shù)費……
我要活成這樣,那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之類的心聲。
楊軍也覺得楊援朝沒本事。
但他并不怪楊援朝。
因為雖然曾經(jīng)他也不理解,但現(xiàn)在他卻很清楚除了沒本事之外,楊援朝為了這個家,真的是拼盡了所有。
農(nóng)忙的時候,如同一頭老牛一般埋在地里,天還沒亮就出門,半夜了都還沒回家。
不是日出日落,而是披星戴月。
農(nóng)閑的時候不放過任何一個掙錢的機(jī)會,上山伐木下河淘金……
甚至連娘們都不愿意干的,幾年不理發(fā)就為了等頭發(fā)長長了賣錢的事他都干過——總之,他幾乎做到了他能力范圍之內(nèi)能做到的所有。
無論是對生活,還是對妻兒。
唯獨沒想過自己。
也是因此,面對楊援朝的呵斥和咆哮,楊軍沒有半點怨恨,只是滿眼疼惜的看著眼前這個剛過四十,面容卻蒼老的如同七八十歲的男人差點哭出聲來,低聲道:“爸,不是我不想賣血給媽湊手術(shù)費,只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真覺得咱們爺四個這么靠賣血,就能把媽給救回來嗎?”
楊援朝聞言一愣之后,眼淚便開始飛快的開始在眼眶中積蓄。
畢竟楊援朝或許不聰明,卻也不是笨蛋,很清楚李月花得的是心臟病。
想要救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做手術(shù)。
但做手術(shù)卻足足需要三千塊,那是自家即便傾家蕩產(chǎn)也不可能湊夠的天文數(shù)字!
看到楊援朝傷心欲絕,楊民趕緊攬肩輕拍安慰,暖男性格盡顯。
楊艷則怒懟楊軍道:“從小到大,媽最疼的就是你,可她現(xiàn)在病的都快死了,你居然還只知道說風(fēng)涼話,你還是不是個人啊你!”
“艷兒,你誤會哥了……”
“哥這回可沒說風(fēng)涼話!”
楊軍道:“我勸爸的意思,是媽我們一定要救,但絕不能這么救——因為這樣,我們根本救不了她!”
“她會死的!”
聽到這話,十五歲的女孩的眼淚還只是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但原本在楊民的安慰下已經(jīng)稍有緩和的楊援朝卻已經(jīng)肝腸寸斷,一邊哭還一邊猛抽自己的嘴巴,罵自己沒用。
不但讓兒子明明考上了大學(xué)卻沒錢去讀,還讓老婆現(xiàn)在只能在病床上等死,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爸,你別哭了?!?p> “你讓我想想辦法!”
楊軍道:“有我在,這回我就算拼了老命,也一定要把媽給救回來——我向你保證!”
因為李月花的死,一直是在心口扎的最深,最疼,而且永遠(yuǎn)無法拔出的那根刺。
動情之下,楊軍多少有點說漏嘴。
但明顯這點無論楊援朝還是楊艷都沒聽出來。
更別說是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撞見老婆偷人都只敢蹲墻根下畫圈,等人辦完事走人后才敢回家問老婆累不累的楊民了。
“能借的親戚都借了?!?p> “銀行那邊也問了,咱們家的舊債未清,根本貸不出來新款!”
楊援朝哭兮兮的道:“連我都想不到辦法,你還能想到個啥辦法啊你?”
“辦法我肯定有!”
“至于具體是什么辦法,爸你就別問了——總之這血,咱們是不能再買了!”
“就算要賣,那也等我回來之后再說,知道嗎?”
說完這話,讓楊民楊艷照顧好楊援朝之后,楊軍便走出了血站。
看著楊軍的背影,楊艷忍不住道:“爸,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哥今兒似乎跟往常有點不一樣了?”
楊援朝如同沒聽見一般,念念有詞的求神拜佛,祈禱楊軍真能想到救李月花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