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當(dāng)逃犯遇上逃犯
飯桶看到廟前那張褐黃色的告示，臉都綠了。
「至于嗎？」
「活著送蘭草堂，七兩？」
「協(xié)助捉捕，三兩？」
「提供消息核實後，五錢？」
「真的至于嗎？」
「之前也就捉個人，現(xiàn)在連舉報系統(tǒng)都整上了？」
「青陽城真的這么缺勞力嗎……」
黑臉漢子拿著一串五香肉，美滋滋地走過來，“小少爺，你吃不？這肉真的香，俺在別的地兒沒吃過這么好吃的?！?p> 飯桶有點感動，“你請我吃的？”
“當(dāng)然?！?p> 瘦削漢子走過來，“領(lǐng)頭在前面那攤給大家買的?！?p> 黑臉漢子神色自若，把五香肉給了飯桶，“這是你的?！?p> “去你的，一人三根。”
“你咋回事？拿到的兩根，俺跟你分嘛……”黑臉漢子沒好氣地從背後再拿出另外兩根五香肉來。
飯桶：“……”
瘦削漢子湊到旁邊，輕聲說道：“小娃娃，你看上面告示是五錢。你要是把五香肉分我一根，我就答應(yīng)不去告發(fā)你，你看怎么樣？”
“去你的?！憋埻耙荒樣魫?，三根五香肉全塞進了嘴里。
「七兩……而且光是提供消息就有五錢……」
「十件衣服啊……」
「我感覺要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被發(fā)現(xiàn)了……」
「怎么辦？」
路上，天氣忽然轉(zhuǎn)陰，烏云悄悄地鋪滿了天空。
官道上也變得空蕩蕩，過了很久都沒有見到旅客從對面趕來。整條路上只聽到真清觀雜工幾人的腳步聲和馬蹄聲。
飯桶走到領(lǐng)頭人旁邊。
“咋了？”領(lǐng)頭人抬抬頭，“是不是想找個地方先避避雨？這雨感覺要下了……”
“呃……也是，不過我還想問一件事情。我們離小芒山還有多久啊？”
“我們已經(jīng)走過了七仙廟，應(yīng)該還有兩天的路程吧。怎么？”領(lǐng)頭人笑道：“看到告示有點著急了？”
“你也看到了吧，上到七兩了?！?p> “是啊，前幾天還是五兩呢。”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換條小路啊……感覺這告示真的貼得哪里都是，每個村每座廟都有?！?p> “不用吧，這么多告示，誰注意你啊?！?p> “哪個告示像我錢這么多的……”
“也是，我都有點心動了”
“喂！”
“開玩笑的，”領(lǐng)頭人指著前面青色的山群說道：“從監(jiān)陽城到小芒山就只有這一條官道。到了前面，翻過那座山坡就是監(jiān)水，水勢特別急，只有一條黑索橋能走。無論你怎么走，最後都要去到這座橋過河。
走得快的話，我們今天就能到橋。如果你真的擔(dān)心，過了橋之後，咱們再避開別人，偷偷找個小道上山?！?p> 飯桶瞟了一眼旁邊的樹林，“或者……能不能不走官道，走樹林里面？”
領(lǐng)頭人搖搖頭，“不行，走在樹林里面，萬一遇上強人怎么辦？官道我走了這么多年了，這條路是最穩(wěn)的。你若是擔(dān)心，別怕，到了前面真清宗的地方就好多了?！?p> “再說了，這幾天你曬得也黑了，頭巾這么一繞，誰會看到你呀？”
飯桶點點頭，忽然看到前面一名中年女子背著一個竹箱子走來。
那名女子也瞧見了他們，大喊道：“你們這是去五姑娘山的嗎？”
領(lǐng)頭人停了下來，回道：“是的?！?p> “那還是回去吧。”女子腳下不停，著急趕來。
“為什么呀？”
“因為前面封道了?！?p> “封道？怎么了？”
女子走得近了，“聽說五姑娘山上面山道塌了。暫時是進不了山了?！?p> 領(lǐng)頭人急道：“這是幾時的事？一路上沒聽到啊?！?p> “聽說是前幾天的事情，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從那里趕回來的。我一路上都勸了好幾撥回去了，你們沒看到嗎？”
“沒有，沒人跟我們說啊。”
“那我不知道了，反正那時被攔下之後，我是看到幾輛車回去了的。”
領(lǐng)頭人點點頭，“那你也是前往五姑娘山的嗎？”
女子嘆氣道：“是的，本來聽說那里有不錯的竹帽。最近監(jiān)陽城里這種貨品賣得很好，有很多商人來我們村問過。”
“因此我想趁著拜香的時候去進點貨，做點小生意的。沒想到被攔住了，所以想去前面廟里邊等幾天看看?！?p> 領(lǐng)頭人想了一會兒，朝著女子問道：“黑索橋那邊有人嗎？”
女子調(diào)了調(diào)竹箱的帶子，“有是有，但是都是山上的道爺，其他人早都走了?！?p> “那行，謝謝你，我們先走了?！鳖I(lǐng)頭人欠了欠身。
“你們不回去嗎？一起走吧，聽說前面出了山賊，只有一個人我還挺害怕的?！?p> “山賊？”
“是啊，聽說云宮林的山賊被官府追得猛，躲進來這里附近了。”
“天哪，怎么會這樣……”
女子兩眼上下打量眾人，“我看你們也是從監(jiān)陽城去進貨的，不如去前面七仙廟等個幾天吧。等山道修好了，五姑娘山的人自然會下來廟里買米鹽的。”
黑臉漢子看了一眼領(lǐng)頭人，“領(lǐng)頭，咱們先回去吧，我看天要下雨了?！?p> 領(lǐng)頭人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我們今天先到黑索橋。”
他一拉韁繩，往前走去。其他人見狀，也都快步跟上。
女子轉(zhuǎn)過身，往七仙廟慢慢走去了。
飯桶問道：“五姑娘山是什么山？”
領(lǐng)頭人回道：“其實就是小芒山，只不過這個名字只有我們道觀里面人知道，其他人叫的都是五姑娘山?！?p> 瘦削漢子加快幾步，跟在後邊，“領(lǐng)頭，咱們?yōu)槭裁床幌然厝R里邊？前面小芒山的道不是塌了嗎？”
領(lǐng)頭人腳步緩了一下，“你剛才在廟里也看到了吧？懸賞貼得那么大，如果又回去，搞不好就被人認出來了。我們還是往前趕一趕吧?！?p> “可是……咱們在哪里休息呀？”
“照原來的，我們今天在黑索橋休息，等山道修好後進山?！?p> “黑索橋不是沒有店嗎？咱們又睡樹林里？遇上強盜咋辦？”
領(lǐng)頭人微微一笑，“這你們就不懂了吧。黑索橋是小芒山的，時刻都有弟子在看守?！?p> “我們是全清觀的，只要跟他們說一聲，就能住在他們的橋樓里了。”
瘦削漢子皺起眉頭，“可上次咱們怎么是在外面搭的帳篷？”
“蠢，整個道觀百多人怎么住得進橋樓？”
黑臉漢子大喜，“那么咱們能睡上床了嗎？”
“這個再看，如果剛好人少搞不好能睡上幾個空床?！?p> 眾人聽了，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
走到山坡上，雨先下來了。道觀雜工們在官道旁邊的樹林，找了個大樹樹根形成的凹洞，躲了進去。
領(lǐng)頭人讓黑臉漢子找了個地兒拴馬，自己坐在大樹一根粗大樹根上發(fā)呆。
飯桶坐在領(lǐng)頭人旁邊，放下了沉甸甸的布包。
「重死了……」
「要帶著這幾本書到什么時候……」
「里面的內(nèi)容我這幾天反復(fù)地看，做了筆記，試圖研究出一些什么。」
「可是總是沒有我想要的東西?！?p> 「我想要的是馬上能用的，現(xiàn)在就能保命的法門?！?p> 「但書里面，無論正文還是附注，談的都是利用建筑，長時間的規(guī)律作息，來修煉，來養(yǎng)生，來貼近道?！?p> 「這雖然是我現(xiàn)在僅有的東西，但卻不是我要走的路?！?p> 「可是別的經(jīng)書又很難獲得?！?p> 「怎么辦呢？」
飯桶想起身伸伸懶腰，卻被領(lǐng)頭人一把捉住。
他剛想問，就聽到附近傳來說話聲。
“他奶奶的，這鳥雨真操蛋?！币粋€刺耳的聲音傳來。
雨聲中，夾雜著刀劍撞擊聲。
“肥豬剩幾個？都沒了吧？”一個沙啞的聲音顯得含混不清。
“肥個蛋，都是些窮鬼，沒幾個銅板，真他娘的倒霉。”
飯桶看向別處，只見瘦削漢子緊緊趴在地上，任憑雨水從背後流到臉旁，氣也不敢喘。
“東西有多少？”
“這么大一個破車子，居然只有四十兩?！币坏榔畦尠愕穆曇魝鱽怼?p> “也就那娘們還行?！?p> 幾聲放肆的笑聲傳來。
飯桶眼珠四下打量，數(shù)了數(shù)人。
少了一個。
“……那叫一個爽啊，她那小嘴真帶勁……”
“……她那鼻涕給弄得都流出來了——”
“他奶奶的這什么東西……”
馬叫聲傳來，近在咫尺。
破鑼聲音笑道：“這哪里來的馬呀？這么乖，知道爺餓了送上來?！?p> “還有行李，又是商隊的！”
刺耳聲音響起，“找！把那些肥豬找出來！”
猛然，一聲沉重撞擊聲傳來，接著便是刀劍出鞘聲。
“媽的死豬！”
黑臉漢子的聲音傳來，“老子跟你們拼了！”
瘦削漢子身體剛動就被領(lǐng)頭人死死地按住。
樹林里罵聲四起，幾聲悶響傳來。
“你們這幫強——”接著便是一聲慘叫，一個沉重的身子摔在地上。
沙啞聲音喊道：“找，其他人肯定藏在附近！”
一片樹枝被撥開，一張兇相瘦臉露了出來，笑道：“在這兒！”
領(lǐng)頭人馬上站起，大聲說道：“各位爺，我們是真清宗的人，手下留情啊。”
“清你奶奶的?！?p> “我們身上所有的財物，給各位爺——?！?p> 瘦臉男子一刀下去，在領(lǐng)頭人小腹上切了一道口子?！俺乘懒耍 ?p> 領(lǐng)頭人慘叫一聲，身子軟軟倒下。
沙啞聲音傳來，“留下一頭問問?！?p> 瘦臉男子剛想再砍，只聽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把刀給老娘放下！”
一位短髪女子，從黑暗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