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及笄
雖然天曌朝女子十八歲成年的新傳統(tǒng)沿襲了下來,但是自古以來女子十五歲及笄的舊傳統(tǒng)也是當(dāng)仁不讓的主流。
梁輕的生日就要到了,她將要踏入十五歲的門檻了。
沐遠(yuǎn)沒有像以前過生日一樣問她喜歡什么,想要什么,也從來沒提起來過,就像不記得這事兒一樣。
梁輕也沒甚在意,軍中繁忙,一個生日而已,過與不過其實沒什么相干。對她、對沐遠(yuǎn),生活越平淡無奇越好,因為他們心里都太多大事。
卻不想,生日這天,沐遠(yuǎn)帶她來到一座山莊,一座從外面看普普通通,一進(jìn)去就感覺古樸大氣的山莊。
撲面而來的是流動的生命氣息,生生不息,貌似一個生態(tài)法陣,竟然讓梁輕聯(lián)想到梁家村天曌帝衣冠冢的圣殿。
一條小溪繞山莊而行,沿著溪邊小路蜿蜒下去的:有鵝池,有魚塘,有花苑,有果園,還有綠油油的菜地,甚至還有藥田,就像個后世的休閑農(nóng)場或者療養(yǎng)院。山莊很大,走走停停,到正房已經(jīng)走了半個時辰。
梁輕用口語無聲的問了句:“老奶奶?”
沐遠(yuǎn)點點頭,這是沐氏的一座山莊,如今沐遠(yuǎn)的祖母,也就是梁家村西頭的老奶奶,正在這里修養(yǎng)身體。
有丫鬟婆子進(jìn)進(jìn)出出,秩序井然,看見沐遠(yuǎn)梁輕二人,列隊行禮,“參見王爺!”
沐遠(yuǎn)一揮手,眾人魚貫而走,有人打起簾子,沐遠(yuǎn)拉起梁輕的手,一起步入室內(nèi)。
“輕兒!”梁茵歡快的笑聲撲面而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她的熊抱。
“哎呀,你好軟!”梁茵在梁輕身上戳戳戳,梁輕怒瞪她,沐遠(yuǎn)則趕緊把目光移到別處。
“茵兒別鬧了,快讓輕丫頭過來這邊坐下,我老婆子好好看看她。”老奶奶適時的緩解了梁輕的些許尷尬。
“嘻嘻,好久不見你啦,我高興唄?!绷阂鹱е狠p到老奶奶身邊坐下。
梁輕哪敢坐,斂裙俯首,對著老奶奶恭恭敬敬的施了個晚輩禮,才被老奶奶拉著在身邊坐下來了。
老奶奶笑容滿面的摸著梁輕的手,端詳著梁輕的臉:“個兒高了,也白了,更俊俏了,真是女大十八變?。 ?p> “多謝老奶奶夸獎?!绷狠p的臉上樂呵呵的。
“祖母,那我呢?有沒有更白,更高,更俊俏?”梁茵插嘴道。
“你呀,皮猴子似的,整天在我身邊蹦跶,長不長個兒,俊不俊的我看可看不出來,反正不咋白就對了?!崩夏棠檀蛉ち阂?。
梁茵吐了吐舌頭,抱著老奶奶的胳膊不撒手,“奶奶好不公平,只夸輕兒不夸我!”
“祖母,那我呢?我這些天有沒有更白,更高,更俊俏?”沐遠(yuǎn)隨口問了一句。
老奶奶也認(rèn)真的看了沐遠(yuǎn)一遍,“你呀,一個月不見,更黑更瘦還差不多,告訴你別累著自己,要好好吃飯,如今不是當(dāng)年了,沐王府還吃得起……”
一說起沐王府,老太太難免一時感慨,反倒說不下去了。
“我看茵兒倒是高了許多,都快趕上我啦?!绷狠p說完擠擠眼睛,把幾個人都逗樂了。
“哈哈哈,輕丫頭還是沒變!”老太太重新開懷了起來,一手摟著梁輕,一手摟著梁茵,“今天輕兒生日,咱們娘們要好好樂一樂!”
原來沐遠(yuǎn)記得她生日,連老奶奶都記得!
中午熱熱鬧鬧的吃了頓團(tuán)圓飯,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吃幾道田園時蔬,還燉了只溪水里散養(yǎng)吃魚蝦長大的大鵝,是梁州的風(fēng)味,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梁輕吃得飽飽的,沐遠(yuǎn)也多吃了一碗飯。
飯后老奶奶要歇晌,梁輕幾個出來。
梁茵提議去河邊釣魚,晚上烤魚吃,沐遠(yuǎn)和梁輕自然雙手贊成。
釣完魚,三個人鉆進(jìn)山林,玩的不亦樂乎:采蘑菇,挖野菜,好藥草,也抓了不少能吃的蟲子……
晚上是及笄禮,梁鈺趕來了,梁輕沒想到連蔡太傅都來了。
蔡太傅也在沐氏的船上?看來當(dāng)年蔡隱到荊山是別有隱情啊,真是隱的夠可以!
梁鈺作為梁氏族長,作為主人。笄禮由蔡隱主持,老奶奶為正賓,贊者梁茵,觀禮者沐遠(yuǎn),沐文丞,及若干暗衛(wèi)和山莊內(nèi)人員。
雖然按理女子的及笄禮,應(yīng)該都有女性主導(dǎo),臨時沒湊齊那么多相熟的女眷,事急從權(quán)。
這個笄禮辦的很簡約,但是即低調(diào)又奢華,在梁輕心里已是特別隆重了,到場的都是她熟悉的人,沐遠(yuǎn)是真為她著想的。
禮成之后,是盛大的晚宴。
山珍海味,九州美食,應(yīng)有盡有,天氣正好,露天擺上桌案,也沒什么拘束,旁邊支起了燒烤架。
推杯換盞,人逢喜事,梁輕喝了挺多酒,蔡太傅也喝多了,鬧著要和梁輕對弈一局。
梁輕朗聲一笑,“蔡夫子你確定要和我對弈?”
蔡隱問到:“怎么?對不得?”
梁輕搖搖頭,看著蔡太傅,眼睛亮亮的,“我聽說你和二哥下棋十有九輸!”
蔡隱眼神閃躲,嘴里咕噥道:“那小子太狠,不知道讓著我老人家!”
梁輕挑了挑眉,那眉宇間的神情倒和沐遠(yuǎn)三分像:“哦?那您怎知我就能讓著您老人家?”
蔡隱氣的吹胡子,“小丫頭,你別說得你多厲害似的,老朽還真就不信,對弈敵不過沐王,我還贏不了你?”
“老頭,你這是看不起我!”梁輕帶著三分醉意,說話直接了許多,甚至帶著些許挑釁。
蔡隱更氣了,正要說話反駁。
梁輕卻不讓他說話了,“不服來戰(zhàn)!”
梁輕小手一揮,自有人擺了棋盤,棋子上來。
蔡隱和梁輕兩人對面而坐,都借著酒勁,殺氣騰騰,梁輕一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蔡隱執(zhí)黑。
蔡老頭這回也不托大了,乖乖拿起棋子,兩方廝殺起來。
梁鈺和沐遠(yuǎn)等人邊吃燒烤邊圍觀。
梁輕落子很快,幾乎從不思考,一旦蔡隱落子,她就隨手拿起一個棋子,閑閑一放。
蔡隱則落一子想三遍,小心謹(jǐn)慎的很。
梁輕下棋的當(dāng)兒還吵著吃燒烤,一會梁鈺遞給她一個烤蘑菇,一會沐遠(yuǎn)遞給她半條烤魚,一會兒梁茵又給她幾只烤蟲子……
梁輕吃的咔咔作響,香味兒四溢。
沐遠(yuǎn)也給蔡隱遞了烤肉串,蔡隱為了贏棋,硬是忍著不吃。
蔡隱步步籌謀,梁輕步步稀松平常,開局勢均力敵,中途梁輕地盤被吃掉三分之一,露出敗相,蔡隱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梁輕臉上還是閑閑的,沐文丞看不懂,只覺得梁輕怕是要敗了,他其實更希望梁輕能贏,蔡老頭以前不熟,來了沐州就成天被供著,動不動就拿老太師的譜,沐文丞是看不慣的。其實只要是文人,他都不咋看得慣。
梁茵看著棋局?jǐn)Q眉思考,狀似擔(dān)憂,也沒想出個所以來。
梁鈺但看不語,一邊吃著燒烤,也沒有很擔(dān)心。
沐遠(yuǎn)則會心一笑,轉(zhuǎn)頭又遞給梁輕一碟酸甜的果子。
梁輕伸手接過,剛吃了油膩,正好解解渴。
梁輕吃著果子越落子越輕松,蔡隱卻越來越艱難,汗珠也開始從額角流下來了。
梁茵體貼的給他遞了條手巾……
蔡太傅敗了,連敗三局。
第一局?jǐn)×怂f他中盤沒想好,又復(fù)盤重來,然后第二局,又一個尾盤地方?jīng)]想好,再重來,第三局,復(fù)盤,幾步棋他悔了又悔,最后還是輸了。
“老夫再不下棋了?!辈烫低蹲诱J(rèn)輸。
這老骨頭被虐成渣了,沐文丞暗自一樂,望著梁輕頗有意味,那眼神敬意有之,羨慕有之,還有一點點崇拜?
“別,是學(xué)生酒后無狀,失了禮,竟敢贏了太傅,這是大不敬!學(xué)生給您賠禮了?!绷狠p說著,起身斂裙,向蔡太傅恭恭敬敬地施了個學(xué)生禮。
“老啦,我老頭子過了六十歲,今天算是知了天命了,這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啦,你們好好干吧!”蔡隱拍了拍梁輕的肩膀。
蔡隱并未生氣,而是看著年青一代成長起來,感嘆自己的確是老了。
他也許該和沐老太太一樣,找個山莊頤養(yǎng)天年、自得其樂了。
梁鈺聽了二人的對話,悄悄給梁輕豎了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