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江邊,地勢開闊,宜觀星。
“帝星暗淡無光,南宮氏氣數(shù)已盡了!”
“西北將星一團混亂,東南將星不穩(wěn),天時正合!”
梁輕遙望著天空,指著幾顆比較亮的星,隨口胡謅了幾句,然后看著沐遠,“我觀的可對?”
沐遠附和道:“我覺得對!”
兩人相視一笑:“哈哈哈”
……
他們都不會觀星,只是隨口說說的。
因為他們都不信命,對前途命理,既不心存僥幸,也不患得患失。
命不在算,事在人為。
人生在世,當(dāng)為則為!
豈是非算命占卜不能行事的?
遙遠的西北,西梁山下的一片山林之中,一老一小兩個道人,各自盤坐在樹下的大石上。
小道士剛剛吃飽了肚子,正歪著腦袋打著瞌睡,嘴邊還粘著啃雞腿時的油膩,道袍也不甚合身,連浮塵也沒拿穩(wěn),都掉到了地上。
老道突然大喝一聲,“嚇”!
小道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撿起浮塵,在老道眼前搖了搖,一臉無辜的看著師傅。
老道正是天機道人,他抬手掐了個決:“無量天尊,要動了!”
小道不解道:“什么?師父說什么要動了?”
老道掐訣不語,看了看天空,似是在看什么了不得的東西,臉上陰一陣、晴一陣的。
半晌,才慢吞吞的開始了他的念白:“西北將星、帝星齊出?混沌當(dāng)開!”
小道搖了搖頭,表示不懂。
老道也不解釋,繼續(xù)道:“東南將星不穩(wěn),恐有天降災(zāi)禍上身!”
“嚇!中部帝星暗淡,這南宮氏的天下,怕是要做到頭咯?!?p> “咦?南方殺星現(xiàn)世,變數(shù),最大的變數(shù)??!”
“嘖嘖,這天下,有的看咯!”
老道搖頭晃腦念一陣,嘆一陣,絮絮叨叨地。
小道士翻了翻白眼,他師父總是這樣,從強行收他為徒開始,就不太正常,要不是他帶著自己躲過了一次追殺,他早就不想跟他在一起混了,多浪費雞腿呀!
小道一掃浮塵,召喚出大奔,給它加個雞腿,摸摸它的頭,獎勵它今天打獵有功。
大奔獵了三只野雞,不然這老道早沒力氣神神道道的了,他自己就吃了整整一只烤全雞。
與此同時,西北甘州大營,天機教大師兄凌云,正以三枚銅錢起卦,他問的是東南局勢。
“呵呵,圣女將出?有意思!”
不久之后,一句“得圣女者可得天下!”的讖言,又將在九州掀起一陣腥風(fēng)血雨……
“看,那就是沐州的精銳之師!”沐遠指著遠方。
此刻的瀾江,風(fēng)平浪靜,沿江岸邊,數(shù)十里望不到頭都是水寨軍營,連綿不絕。
“萬事俱備?”梁輕挑了一下眉毛,這個姿勢現(xiàn)在成了她和沐遠的招牌動作,簡直神似,一個表情都心領(lǐng)神會。
“只欠東風(fēng)!”沐遠同樣也挑了下眉毛。
梁輕道:“或許,是該給老奶奶做一次大壽了,認祖歸宗之后,你還沒給她做過大壽吧?”
“嗯,正有此意!”
“啊,那我該好好練一首曲子,壽宴上好為她老人家表演一番!”
“勞煩你了,輕輕!”
“輕輕?哪兩個qing字?”
沐遠一笑,念道:“三千里,九州同,心念卿,你如影隨形。明月夜,五更寒,夢中驚,聲聲喚輕輕……你這歌詞里又是哪兩個qing字?”
梁輕驚詫:“呃?”
“輕輕,卿卿,輕卿,”沐遠以指為筆,在梁輕的手心比劃著,“都是你,輕輕!”
沐遠的手大而溫暖,干燥,執(zhí)劍的手,掌心稍顯粗糲,但是摸在手里很舒服,莫名的安全感。
他指尖觸及她掌心的輕微觸覺,引得她一陣顫栗。
“哎呀!”梁輕突然不好意思了。
原來那個時候自己心里就是這樣想的?
那豈不是?
豈不是不小心把潛意識的心里話給寫出來了嗎?
有嗎?
我有嗎?
梁輕風(fēng)中凌亂了,原來重逢的時候自己那么拿喬別扭,是因為這?
近鄉(xiāng)情怯!
梁輕簡直不忍直視自己的內(nèi)心,也不敢看沐遠。
想用腳摳出個地洞鉆進去。
沐遠望著她,滿眼都是她,深情幾許,深意款款……
六月初六,沐王府老太君七十大壽。
九州各地的軍閥要員都接了請?zhí)B南宮氏朝廷也有。
九州雖各有禮物送來,但是真正派重量級人物來參加壽宴的,并不多。
江州是派了江少珨,瀛洲派了林二小姐和三公子,最想不到的是南宮氏也派了人過來,竟然是一個熟人——南宮敇,還有一個老熟人——陳慕。
南宮宸楓派這倆人來,是要看看綠綺是不是梁輕。
因為中都收到消息,沐遠就是梁遠,而安梁郡主沉江之后,沐遠居然接了花魁綠綺回王府,據(jù)傳她二人形影不離。
南宮宸楓自是派了人打探,一探之下,更加懷疑綠綺就是梁輕了。
梁輕沒有刻意隱藏,而是大大方方的出現(xiàn)在壽宴上。
然后,該認出她的人都認出來了,陳慕看著梁輕,露出一陣驚喜。
“綠綺,梁輕?怪不得!”陳慕自言自語,“我早知道你沒那么容易死,連名字都這么相似!”
“呃,你想多了!”梁輕心想,綠綺這個名字,純粹是因為翠姨的個人喜好,以及她出于可能和紅簫打擂臺的初衷。
“你還活著,真好!”陳慕看梁輕的眼神,帶著一種猶如老父親,看到自己家女兒初長成的驕傲感覺。
梁輕心想你這感覺咋來的呢?
轉(zhuǎn)念想想前世追星的粉絲們,似乎也稱呼偶像為“我哥”,“我姐”,以及“兒子”,“女兒”?
還真是親媽粉,不對“親爹粉”!
不過你追星天曌帝,怎么成了我的粉絲了呢?
還真是一筆糊涂賬!
南宮敇看上去就靠譜多了,拉著梁輕說這說那,先講了他做的琉璃生意,又講了他新學(xué)的蹴鞠技術(shù),……
聊了半天,然后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感嘆道:“你還活著,太好了,我皇叔一定開心死了,他一直想念你,天天摸著你的寒江劍,茶飯不思的!”
“我皇叔那么喜歡你,你當(dāng)初為什么拒絕入東宮做側(cè)妃?”
得,這也是個不靠譜的人吶,梁輕尷尬的笑笑。
南宮敇變本加厲:“要不,你過兩天跟我一起回中都吧,我皇叔當(dāng)了皇帝,讓他封你個貴妃當(dāng)當(dāng)!”
“還想活的話,閉嘴!”梁輕看沐遠一臉陰沉的走過來,適時地阻止了南宮敇的信口雌黃。
“敇世子能來為祖母祝壽,心意本王領(lǐng)了,還請入宴吧!”
南宮敇很是不服氣的,他說什么了就閉嘴呀?
一個王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南宮家,人人都是王,這天下都姓南宮的。
好在陳慕還是正常的,和沐遠寒暄幾句,把南宮敇給拉走了。
瀛洲林二小姐是個美人兒,且是一個英風(fēng)颯颯的美人兒。
大夏天,穿著輕甲箭袖,腰懸佩劍,還披著披風(fēng),也不怕捂出痱子。
考慮到沐王對梁輕的情意,瀛洲總兵林氏,覺得他也許喜歡的是會武功的女子。
于是派了家里會武功的女兒來,謀求聯(lián)姻事宜。
林三公子手搖折扇,翩翩而來,和林四公子一樣,都有著花蝴蝶似的皮囊,但是不同于林四公子眼里的淫邪,林三公子的眼神里帶著點陰險,看向梁輕的眼光如同毒蛇。
沐遠適時的站在梁輕的身前,擋住了他審視的目光。
賓客之中,就江少珨算是正常的,看到梁輕既沒有意外,也沒有審視,只是輕輕點頭,按江湖規(guī)矩,抱拳行禮道:“是你!別來無恙否?”
梁輕也抱拳回禮:“江隊長好,我還不錯!”
一句“隊長”,把關(guān)系拉到蹴鞠聯(lián)賽時刻,當(dāng)年鮮衣少年郎,打馬入中都……
頓時雙方都覺得親切了些許。
連沐遠,沐文丞也和江少珨寒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