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在BJ待了幾天,康明崢盡量每天都和章翾陪她看比賽,實在騰不出空也會送她們?nèi)鲳^或是比賽完了來接人。
康家上下這回對林梅格外熱情,二叔三舅四姑的輪流坐莊請客??旎亻L沙了,蕭致才拿到號,得以請林梅到其香居吃頓便飯,叫上魏遼和萬嘉麗作陪。
林梅連著幾天吃的都是淡口味的山珍海鮮,雖然是營養(yǎng)豐富,可口感不夠霸氣,嘴巴里都快沒味道了,見到巴蜀氣息的菜品連連夸獎蕭致懂她。
蕭致笑嘻嘻的與林梅開玩笑:“如果是因為康明崢不在您才覺得我懂您,那我可不樂意。”
林梅笑了笑,解釋起康明崢為何沒應邀而來的原因:“明崢陪了我好幾天,推了一堆的應酬沒去,今晚聽說是實在沒辦法推的人物,不然肯定來這兒嘗嘗過江兔?!闭f完,又問:“小顏怎么沒來?”
萬嘉麗告訴她:“茉莉生病了,她公公婆婆去了天津,她得在家照顧小孩,來之前叮囑我代她敬您一杯酒。”
魏遼起身去開酒,章翾故意調(diào)侃林梅,對蕭致和萬嘉麗說:“我媽的酒量好著呢,你們幾個可小心點?!?p> 林梅連忙搖手否認:“我一把老骨頭,哪能跟你們這些小年輕們比?!?p> 萬嘉麗說好話哄林梅:“阿姨才不老,氣質(zhì)好得很,和章翾一塊兒走出去別人肯定以為是姐妹,哪里像是母女了?!?p> 林梅十分高興,說:“女兒都要結(jié)婚了,我這當媽的還能不老啊。”
話音一落,在座幾人不約而同的靜了幾秒。
蕭致最先笑了兩聲,打破沉默的說道:“就算當了姥姥,您也不會老。”
林梅倒沒察覺異樣,與蕭致說:“上個月我和你章叔叔請你爸媽去生產(chǎn)基地釣魚,你媽說起你到現(xiàn)在還沒有個正兒八經(jīng)在談的女朋友,不曉得什么時候才能抱上孫子,心里可著急的不得了。”
蕭致旋即將這把火點到萬嘉麗和魏遼身上:“哪只有我沒伴兒啊,這兩人也單著呢?!?p> 林梅將相鄰而坐的萬嘉麗和魏遼看了一看,笑說:“我看你倆要能在一起也挺好,知根知底,性格互補,誰都不會欺負誰,況且之前魏遼爸媽也說過喜歡嘉麗?,F(xiàn)在魏遼供了房,兩人在一起不怕風餐露宿。”
魏遼把這話當玩笑,萬嘉麗卻急急忙忙搖頭不同意,說:“我可不喜歡魏遼這個類型啊,我倆當一萬年的好朋友沒問題,做戀人的話,一天都嫌多?!?p> 章翾瞥萬嘉麗:“說的好像魏遼喜歡你這個類型似的。”
萬嘉麗朝章翾嘟嘴:“我倆是互不吸引,異性也排斥?!?p> 林梅攔住兩人的拌嘴,說:“好了好了,說到底我這個做阿姨的就是代表你們的爸媽來給你們提個醒,到了該結(jié)婚成家的年齡就別老想著玩,干點正經(jīng)事讓我們放心比買什么補品都強。”
世上的人千千萬,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得結(jié)婚生子,就算你把宇宙飛船開出了太陽系為人類尋找到了另一個地球,后世評價你的時候少不得也要說你未婚無后,不曉得會不會是有什么見不得光的原因。到了某個年紀,就該做這個年紀絕大部分的人在做的事,否則就是另類,好比談戀愛結(jié)婚,無論你是否愿意,是否出自真心,反正大家都是這么干的,你無需思考太多,抓一個合適的人將這項任務完成便是萬事大吉了。
奧運會開幕式那晚康媽媽有傾向性的提了一提康明崢和章翾的婚事之后,幾天都沒再說到這個話題。昨天晚上去康家老宅吃飯,康媽媽當著從各處請來的長輩和近親面前說起這事。
雖然已是現(xiàn)代社會,但婚姻大事在莊嚴的老宅里被提起,康明崢和章翾作為晚輩都沒有太多表達自己意見的機會。作為喜事的主角成了被觀賞和評分的作品,待票數(shù)通過以后,就是歡天喜地的慶祝,好像馬上就轉(zhuǎn)移到了結(jié)婚宴。
整場晚飯下來,章翾覺得自己渾渾噩噩的,干的最多的事就是與康明崢一起敬酒。喝的有些多了,她看到林梅坐在飯桌的另一端,覺得自己在忽然間變成了另一個身份,一個與自己的母親相距甚遠的身份。
飯后康明崢送兩人去酒店。林梅先回房了,章翾與康明崢在酒店附近散步。
城市里寬敞的道路沒有因為盛會的到來變得擁擠,到處都是干干凈凈的。不曉得是空氣質(zhì)量太好而醉人還是因為被酒精麻痹了細胞,章翾覺得水泥地變得軟軟的,而她的膝蓋骨好像不會彎曲了似的,每一步走起來都格外費勁。
康明崢一直扶著她的腰和手,見她已經(jīng)醉了,說送她回房休息。
她不同意,指了綠化地帶邊緣的長椅,說要去坐一坐。
他扶她過去。她一屁股坐下,也把他拉坐下,兩手抱住他的胳膊,發(fā)沉的腦袋靠在他肩上。
周圍不喧囂,夏夜不那么炎熱,偶有涼風拂過,將馬路上傳來的熱氣吹散開。
章翾很長時間沒吱聲,一個姿勢靠在康明崢身上,像是睡著了。
康明崢不吵她,他將鼻梁上的眼鏡摘下來放到長椅上。沒有了高清晰的鏡片,他眼里的世界立馬就變得模糊起來。車燈和路燈成了朦朦朧朧的一團光,大腦漸漸放松下來,一顆心變得柔軟,整個人的節(jié)奏就都變緩了。
他近來時常回憶自己的初戀,不是因為想念那個女孩,而是在努力的想要找回當時的感覺,可時間太長,就像柚子皮,剛剝出來的時候香氣四溢,放一陣子也還有淡淡的味道,但十幾年過去了,那種氣味早已經(jīng)從時光的夾縫中悄然溜走,連一點可念想的都沒有。他是絕不會為這種事感慨,只是抵不過心底的悵然若失。
轉(zhuǎn)而回想來路,他的每一步都走的波瀾不驚,沒有什么值得特別紀念的,連賺錢也不過是機械的運動,可能唯一有鮮活感覺的就是與章翾這種不近不遠的戀愛,因為她不在他的掌控范圍之內(nèi),是個變數(shù)。他從不擔心變數(shù),自相識起,他們并不是非彼此不可的愛人。他曉得她從未投入百分百的感情,他不介意,覺得感情太多是累贅,差不多就好。直到最近他才發(fā)覺,其實他自己也是個變數(shù),他內(nèi)心對她的渴望更是變數(shù)。
章翾身子顫了一顫,接著就忽的睜眼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沿街的長椅上。她從康明崢的懷里起來,扭頭看了他一眼。
康明崢笑著問她:“做夢了?”
她緩了緩神,又頓了一頓,說:“夢見上高中的事?!?p> 他看著她,說:“像是被嚇醒的?!?p> 她答他:“考試得了個差分數(shù)?!庇謫枺骸拔宜硕嗑??”
他說:“不太久?!?p> 她感到懊惱,揉了揉發(fā)暈的太陽穴,問他:“吃飯的時候我沒出洋相吧?”
他搖頭,評價道:“不過今天你好像不勝酒力。”
她呵呵笑了一笑,隨口說:“從沒見過這么大的陣勢,被嚇到了?!?p> 他說:“他們并沒有告訴我會請這么多人過來。原本以為就是我爸媽和你媽正式些坐在一起吃頓飯。結(jié)果把我的計劃都打亂了?!?p> 她微微蹙了眉:“你還有什么計劃?”
他看了她片刻,認真說:“我還沒正式向你求婚?!?p> 她聞言后故作嚴肅的點了點頭,說:“還沒被求婚,就先被拉去灌了一通酒,我好像做了場虧本生意。”
他抬手將她攬到懷里,難得不講道理的表示:“虧本了也不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