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查理捂著臉哭了好久,忽然感到有人用手腕輕輕碰了碰他的腦袋,他抬起深陷的藍眼睛一看,居然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而他的手中正舉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白饅頭,對著自己微抿著唇角微笑。
但聽,他壓低嗓音道,“我叫安和,是個官府的金翎使者,若是你信我,你的事情,跟我詳細說說吧?!?p> 那金查理聞言,眼中忽地像是燃起了一簇嶄新的火苗,整個人都有了生命力一般,一把搶過他遞過來的饅頭,一邊張皇地啃吃著,一邊不住地點頭,那雙若藍寶石般的眼中瞬即噙滿了淚花。
“我的女兒,叫簡,才剛滿三歲?!苯鸩槔硪贿呥煅?,一邊狼吞虎咽地吞下那塊白饅頭,就開始詳細講述起他的經(jīng)歷……
就在兩日前,金查理所在的商隊遇到了一件緊急的要務(wù)需要他處理,不得已他才將一直帶在身邊的女兒簡托付給了一個叫衣姑的嬤嬤照料。
這個叫衣姑的嬤嬤是打從他一踏上天赫大陸地界時起,就從人牙子的市場上買回來的。
因為衣姑平素樸實忠厚,為人又很親切的樣子,待他三歲的女兒簡很好,照料也頗細心,所以金查理將簡交給衣姑照顧,他很放心,從未想過簡到了她手里會出什么事。
哪知那日衣姑帶了簡一會兒,就抱著簡跑來跟金查理說,“簡小姐,想喝水,我們的水壺剛好水喝光了,能不能帶小姐去附近的茶寮喝點水,順便也買點簡小姐喜歡的點心?”
金查理看看頭頂?shù)娜疹^,不覺皺了皺眉,“我們這廂的事情快處理完了,不如忍耐一下,到前面的小鎮(zhèn)找到客棧投宿,就有水喝了。”
衣姑卻又說道,“孩子已經(jīng)很口渴了,前面不遠處就有個茶寮,我看我?guī)〗闳ズ攘它c水就回來,您不是說想要簡小姐多見見世面嗎?那茶寮也稱得上是我們天赫大陸的民俗民風(fēng)了,就讓我?guī)Ш喰〗闳タ纯窗???p> 金查理總覺得今日的衣姑很反常,總是一心想帶他的女兒簡去什么路邊的茶寮,他的確是想讓簡此次出行長點見識,可區(qū)區(qū)小茶寮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如帶到小鎮(zhèn)上去逛逛的好。
他正想說點什么,哪知簡卻用胖乎乎的小手拉他的衣袖,用異族語跟他撒嬌,“爹爹,我想去吃那里的小茶點,衣姑說的,可好吃了?!?p> “簡……”金查理伸手抱過簡,想勸說她不去,就道,“那爹爹答應(yīng)你去,有什么好處???”
簡歪著腦袋想了想,就撅起小嘴,湊近他滿臉的胡茬,毫不介意地輕輕親了一口。
金查理整個人心都軟了,只要簡沖他一撒嬌,他就什么都會答應(yīng)的。那種疼愛女兒的心情,天底下只有做父親的人才能體會。
于是,他便答應(yīng)了衣姑的請求,但叮囑她們兩個早去早回。
他親眼見著衣姑抱著簡,逐漸遠去,哪知,這一去竟然是父女倆的分離。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明明那茶寮就近在眼前,可直到商隊都快出發(fā)了,衣姑和簡都還沒有回來。
金查理無奈只能帶著商隊里的幾個伙計去找,何曾想,那茶寮的店小二居然矢口否認,說從未有過什么異族小孩來這里喝過什么茶,更沒見過什么衣姑。
金查理無法,又帶著人四下里找了許久,依然沒有找到,于是他又帶人回到那間茶寮,可誰知這一回他還未開口,就被那茶寮的店小二暴打了一頓。
“那店小二不曉得是會什么了不得的功夫,一個人就將我們幾個人都打倒在地,我的身上也到處是傷……”
金查理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滿眼憤恨:
“原本我們是打算報官的,可那店小二一聽我要報官,就又沖上來打我,我便人事不知了……
等我醒來,已經(jīng)是天黑了,跟我一起被打的幾個伙計也不見了,我只好回到商隊等我的地方,卻發(fā)現(xiàn)整個商隊的人都跑光了,我們漂洋過海帶來的珍貴貨品和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不知被何人搶了去……”
“我心里估摸著,這一定與那間茶寮的人有關(guān)系,于是我便跑到附近的長寧洞來報官,可等官府派官差去那茶寮查探時,卻發(fā)現(xiàn)那里什么人都沒有。那長寧洞的官爺還說我再胡攪蠻纏,就把我抓起來,可那間茶寮明明就有問題啊……”
金查理說著,還朝著長寧洞的西南方位指了指,意思是那茶寮就在那個方位,安和表示了解了,寬慰了他兩句,又摸了些銀錢給金查理救急。
金查理原本想要拒絕的,可安和卻一臉正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聽上去,你的女兒簡恐怕是遭遇了什么人販,天赫大陸上有一些人販專門販賣婦孺孩童,你的女兒簡,才三歲,又不太記事,模樣又是如你這般金發(fā)碧眼的,恐怕正是人販下手的對象?!?p> “啊,那可如何是好?”金查理一時間找不到頭緒,急得又不住地摸眼淚,“簡,你在哪里?”
“這些銀錢你留著,你且在此地等我半日,我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查理見安和這樣說,就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激動萬分地拉住了他的手,“小兄弟,怎么你愿意幫我?”
“嗯。”安和抿了抿唇,看向西南方向,“我是官府的金翎使者,有一些人販四處作亂,天赫大陸的各地應(yīng)該都有金翎榜昭告天下,放心,只要有金翎榜,就不缺人幫你抓住這幫人販?!?p> 金查理感動萬分,見安和執(zhí)意幫他,也不好推辭他相贈的銀錢了,但他又想到了什么,臉上又露出擔(dān)憂之色。
“我既擔(dān)心我的女兒簡,又怕不僅僅是那間茶寮有問題,更怕那衣姑……不知是她跟著我的女兒一道出了事,還是原本跟那茶寮的人就是一伙的,不然她如何執(zhí)意要帶簡去那小茶寮喝茶?”
安和聞言,想了想,也覺得若是那衣姑早就是與這些人販勾結(jié),那就相當(dāng)于是在這批異族商隊一踏上天赫大陸的地界,就形同一只肥羊,早就被盯上了。
而那人牙子手里買來的衣姑,不過是提早的安排。
“放心,是驢子是馬,我拉出來遛遛就清楚了。你且安頓好自己,我去查查看。”
金查理不住地沖著安和鞠躬致謝,“小兄弟,多謝你……”他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可這兩日的經(jīng)歷,卻讓他老了不止十歲。
“謝字不用這么早說,等我把你女兒救回來再提也不遲……”安和與他道別,隨后就馬不停蹄地朝著金查理指過的西南方位奔去了。
“那里臨近這長寧洞的官道附近,只有那一處小茶寮……”安和想起了金查理的話,又陷入了遐思:若是這小茶寮開設(shè)在這長寧洞的官道附近,那這伙人販的膽子倒是比天高,如此明目張膽,開茶寮方便路人是假,販賣婦孺孩童謀取暴利才是真。
可到底是何許人給了這伙人販這么大的膽子,敢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行這等子齷齪的勾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