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爭執(zhí)
當年顧巹霖以鐵腕扶持啟帝登基借的是柔然的勢力,當年啟帝許諾待他登基為皇便重新規(guī)劃八疆線許柔然一部南遷至水草豐美之地。
然啟帝登基后加重的歲貢、縮小疆線直至將柔然一部逼至絕路迫不得已才生了叛意,顧氏一族樹大根深、風起云蒸在啟國比皇帝更具權(quán)威,顧巹霖率子出兵繳叛卻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柔然滅族在前顧氏傾覆在后,而皇帝..坐收漁翁之利。
細想想,玉嬪膝下育有皇子,皇帝如何不怕?
玉嬪之死與顧氏覆滅乃是死在啟帝的猜疑和忌憚之下,換個立場來說便是顧巹霖用了全族的血給璟王鋪了一條活路。
老羊不死,小羊難活!
當瞎子參悟這個道理,柔然已是滅族了許多年了。
屠滅柔然之日也是顧氏的死期,當年的葉氏不過是一雙推波助瀾的手而已,真正揮起屠刀的是啟帝。
“你怎么一點都不驚訝?”黎書對他平淡的反應一點都不滿意。
“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又不是我娘死了?!毕棺訜o奈的笑了笑。
“瞎子你不覺得奇怪么?皇帝為什么殺玉嬪?這段日子我觀察著,皇帝對璟王雖表面冷淡淡的,但是我總感覺皇帝對璟王的恩寵遠勝于睿王。
睿王不過是看著花團錦簇烈火烹油,實則沒掌握什么要緊的根基。說到底,那些個老臣的裁撤更迭不過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但為將者不同。”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璟王用十年的時間在軍中的勢力早已根深蒂固,換言之...皇帝幾乎是將啟國命脈交到了璟王手上。否則,睿王也不會冒著謀逆的罪名鋌而走險在劍南道培養(yǎng)私兵了。
“朝堂之上講究制衡之術(shù),外人所見的寵信、權(quán)臣都不過是表象這些人終歸都是皇帝手中的一顆棋子,有朝一日若是璟王之勢威脅到了皇帝自身的安危,骨肉親情又算得了什么?更何況,你所知道的真相,璟王未必不知道。”
瞎子的語調(diào)平靜又稀松平常,黎書卻驚得身形不可察的晃了一晃:“你的意思是?”
璟王知道?
“璟王這個人城府極深,以他的性子忍辱負重的事..我們能做他更能做。只要有一點疑心...你想他在京都這么多年與過去有所牽連的活人一旦落入他的手里,以他的手段能撬不開口風么?”瞎子摩梭著指腹,若有所思,睿王失去利用價值前還需給皇室最后一擊重創(chuàng)。
“阿黎,你千萬不要被璟王拋出來的假象而蒙蔽,若不是昨日你撞破太后的真面目怕是任咱們想破腦袋也看不清這些人的嘴臉..想什么這么出神?”瞎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沒..沒什么..,對了,剛才出宮的時候我看見了睿王,好像是要殺璟王...”
“睿王與璟王從來都不是勢均力敵,姝貴妃之死睿王再恨也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你在擔心璟王的安危?”瞎子平靜的臉上蘊起怒意。
今日在宮中形勢所逼,她那么說是有情可原,現(xiàn)在當著他的面竟然在想別的男人。
“沒..沒有..”黎書有些磕巴,在瞎子面前她連個眼神都瞞不住。
將她逼至角落,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四目交織:“你自幼說謊是便口齒不靈,你說沒有便是說明剛才真的在想他!”下頜傳來一陣刺痛,瞎子的臉色死白死白的,“阿黎,你剛才在宮中說我于你只是如兄如父可是..真心話?”
各部之間互存質(zhì)子以防不測是瀚北最為常見之舉,黎書出生那年瞎子被帶到柔然為質(zhì)他才五歲。明明是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卻甘愿為她為奴為仆,柔然一部誰人不知阿黎公主身邊有個離不開她三步之外的小馬奴。
后來柔然被滅族,依律高不過馬背的孩子是可以逃過一死的,可瞎子不放心硬是狠下心殺了追隨自己了數(shù)年的仆從帶著她和采白回了碩涵部。
她記得那是瞎子第一次哭,仿佛所有成長的代價都在那一夜付出了,這份情義連兄父都未必能做到。
黎書抿唇,腮邊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看著別提多甜軟乖巧了,“我們在蠻神面前發(fā)過誓,是要永遠在一起的?!?p> “那你離開璟王府好不好?”每每想到璟王宿在她的身邊,便剜心一般的痛,“蘇赫巴魯已經(jīng)南下,你再也不用...”在西京虛與委蛇了。
后面的話瞎子還沒有說出口,黎書便推開了他。
“你說什么?”話音一冷,黎書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目光越發(fā)鄭重其事心頭一顫,“你不是在玩笑?”
“我們手里才有多少兵力、糧草瞎子你不知道么?向西你讓布日固去圍剿巴雅爾,這場仗雖戎馬倉惶卻也有非打不可的理由。
可,西京不同。我們腳跟不穩(wěn)羽翼未豐你此刻發(fā)兵無異于以卵擊石,且不說蘇赫巴魯能不能打到西京城下,單背后布和吉日這把刀子我們都防不住。蕭氏回京,狗皇帝轉(zhuǎn)眼便將劍南道的節(jié)制一權(quán)交于了蕭然,,由此可見皇帝還是要打磨重用蕭家這把利劍的。
我們現(xiàn)在連西京的兵防布局、兵馬人數(shù)都沒有摸清楚,你竟然敢冒險南下?”
“可是,你在西京!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瞎子想起昨夜,揪心的疼。
即便是如今,瞎子不再似不如當年患得患失,卻依舊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有絲毫懈怠??v使她做事胸有成竹手段了得,外人只見到他寡淡自持,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每聽到她冒險、受傷的消息還是控制不住心神難安。
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總是下意識的想要去保護她。
“瞎子,你這是拿著瀚北的性命在發(fā)泄自己的私欲!”黎書氣歸氣卻也明白瞎子這是不愿她與璟王有過多的糾纏,令她痛心的是他這么做無異于是將他們好不容易積蓄了十年的力量白白斷送了。
黎書越過他徑直坐在書案前,狼毫筆下字跡與瞎子的幾無二致,邊寫邊道:“你若不放心我留在西京,便自己布局西京這盤棋,我回翰北坐鎮(zhèn)。瞎子是你教我的,犧牲在所難免做任何事情都會付出代價。我們相依為命這么多年這份情誼是無人可以取代的,但是...
我們是以江山為圖,救一人而犧牲數(shù)萬人這樣愚蠢的做法我希望是最后一次。為了我,更是不值得!”
奶兇奶兇的從瞎子懷里掏出他的私印,看看退兵的密信再看看他,沒有贅言的蓋了上去。又喚來蘇圪,連夜加急送往瀚北。
黎書祈禱但愿一切還沒有打草驚蛇吧。
兩人不歡而散,臨出門瞎子沒忍住提醒她:“小心璟王府里的那個女人?!?p> 顧凌么?
黎書極淡的笑了笑,一個跳梁且不得志的小丑有什么好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