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中蠱
“你別問那么多，你吃不吃吧！”
“吃?！?p> 青玄接過之后，毫不猶豫地吃了下去。
這藥丸進(jìn)了口之后，像是甘泉一般化開下了肚，不苦。
“這次不怕我害你了？”
“我只能相信你了，如你所說，我真的快死了，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p> 最后的希望……這個詞本身就充斥著絕望的意味。
因?yàn)椤跋Ｍ敝允窍Ｍ?，不就是因?yàn)樾脑高_(dá)成的可能性很渺茫嗎？這個青玄，究竟用什么樣的心情接收著這最后的希望呢？
辛璃月還是不忍心對他太冷酷，溫柔地解釋說：“這個東西可以讓你暫時不痛苦，能讓你睡個好覺，受了傷之后，你經(jīng)常覺得五臟六腑都像在灼燒，身體也痛得不得了，為了不讓自己死在睡夢中，你一直帶著盔甲睡覺對吧？”
為了讓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死了的時候，也是身為一國將軍光榮地死去，而不是一個中毒之人。
“是，除了每日洗漱，都穿著盔甲?！?p> “所以啊，吃了藥之后，好好睡一覺，睡醒之后我會幫你祛毒，你和生命的戰(zhàn)爭馬上就要開始，請養(yǎng)精蓄銳?！?p> 有了辛璃月這句話，青玄二話不說，直接躺倒床上開始睡。
他依舊沒有脫下盔甲，辛璃月也不糾結(jié)了，愛咋咋地。
趁著青玄睡熟了，辛璃月再次把了脈，仔細(xì)確定了治療方案，然后就到外面等著了。
北漠大雪紛飛，不打仗的時候，大家都縮在營帳里，只有全副武裝的巡邏士兵會偶爾路過，然后用充滿疑惑的目光看著辛璃月，好奇這個人究竟是什么來路。
辛璃月被這些眼神盯得發(fā)慌，躲回營帳里，靜靜等待著青玄醒來。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八個時辰之后了。
睜開眼，他雙眼有些失神，過了好久才說：“我好久沒有睡得這么安穩(wěn)了。”
“嗯，十年來辛苦你了，將軍?！?p> 青玄扭過頭，瞧見辛璃月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對著剛剛轉(zhuǎn)頭的他微微一笑。
這個笑容，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個火把，雖然不足以改變一切，卻好像可以帶來片刻的溫暖……
她的腳邊還放著一個針灸包，里面的針都很粗，針灸包旁邊是一杯黑色的液體，散發(fā)著陣陣腥味。他已經(jīng)喝了太多藥，這個東西的味道讓他反胃。
“要開始了嗎？”青玄坐起來問。
“是啊，麻煩將軍脫下自己上半身的衣服，平躺在床上，我要封住您的穴位，驅(qū)趕蠱蟲?！?p> 青玄倒也絲毫不扭捏，當(dāng)即就開始卸盔甲。
他這么大大方方的，辛璃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頭，等他脫完衣服，才送上那杯藥。
“將軍喝了吧?！?p> 青玄喝完，辛璃月問：“您這次不問這是什么了？”
“不問了，反正都要喝。”
“您該問的。”
辛璃月的話讓青玄覺得很奇怪，但下一刻，他的腹部猛地傳來一陣劇痛！好像有刀子在絞！
“呃——！”
他身體倒在床鋪上，頓時動彈不得了！
“這是……毒……”
“是，這是毒藥，是蠱，如果我不幫你的話，你會立刻死?！?p> 辛璃月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了。
之前的蠱毒已經(jīng)侵入他的丹田，占據(jù)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命門，用尋常的法子根本救不了他。
想要致勝，只能用奇招，比如另外再下一個更狠毒的，但是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蠱，把之前的蠱圍在丹田內(nèi)，讓它無法逃竄，然后再讓自己用針灸刺破，吸出蠱毒。
這是唯一的法子，痛苦至極，即便是疼得昏死過去也會再疼得醒過來。
辛璃月的神色是清冷的，她并不像之前那樣臉上帶著諂媚的笑或者是無奈的惱，只是平淡。
此刻的她，宛若一個悲憫的神女，以她極度仁慈卻又極其殘忍的辦法再拯救著脆弱又不堪的凡人。
“凡人”躺在床上，通紅的雙眸看著她，掙扎了片刻后，突然就不掙扎了。
他選擇相信辛璃月，因?yàn)樗哪樕幢阍俦洌鄣走€是有一絲不忍……和心疼。
只要她不想讓他死，那他就能咬著牙堅(jiān)持下來。
這個過程很痛苦，在蠱毒的統(tǒng)治之下，青玄原本應(yīng)該渾身無法動彈，這也是辛璃月為了降低針灸穴位出錯而選擇的，但他的身體，還在在辛璃月每一次下針的時候，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辛璃月感同身受著他的痛苦，到后面表情也無法控制了，皺起眉頭，眼眶都紅了。
一直到深夜，辛璃月下了最后一根針！
突然，青玄的身體不動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營帳的天花板。
他的臉上，胳膊上，腿上不約而同地浮出了如血管般的脈絡(luò)，仔細(xì)看去，貌似還有黑色的血液在其中流動著。
這些黑色的血液緩緩流向腹部，最后聚集在辛璃月用針圍城的牢籠里。
她將拿出一張黃色的符咒，按在肚子上，將手覆蓋上去，默念著什么。
一時間，她的發(fā)絲和衣擺無風(fēng)自動……
不知過了多久，辛璃月睜開眼，揭開那張符咒。
原本還是黃色的符咒像是被染黑了，上面染著一個個黑色的墨點(diǎn)，仔細(xì)看去，這些墨點(diǎn)好像是有生命力一般，漂浮著。
辛璃月把符咒卷起來，收到小瓶子里收起來，然后按照下針的順序，一根根將針收起來。
隨著插在他喉嚨處的最后一根針被收起，他的身體像是突然被解除了定身咒，松懈了下來，攤在床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身體表面迅速浮出一層冷汗。
“唔——！”
青玄趴在床邊，吐出一口黑色的液體。
那不是血，好像是辛璃月給他下得蠱。
“已經(jīng)好了，從今開始，按時服用外傷藥，好好休養(yǎng)，以你的意志力和身體素質(zhì)，不出七日，我保你可以上馬打仗?！?p> 青玄脫力的躺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
說真的，他一度以為自己要死了。
沒當(dāng)他因?yàn)闃O度的痛苦想要昏過去的時候，目光就會看到辛璃月的臉。
她也在痛苦，自己的痛苦，她好像感同身受，這是神性嗎？
莫名其妙的，青玄問：“你該不會真的是個神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