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青銅與火

　　回去的飛機路明非選擇了一趟普通航班。

　　芬格爾翻遍了自己的上衣，最后一臉心痛地掏出了幾張皺巴巴的鈔票。

　　“可惡，出來玩不是說好師弟你帶錢的嗎，為什么會出現(xiàn)資金不足的情況??！”

　　路明非一臉無奈，“為什么資金不足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

　　“你一個人的花銷相當(dāng)于四個我和老唐加起來了，你摸一摸你的良心，說這些話你就不覺得臉燙嗎？”

　　芬格爾撓了撓自己又變得雜亂的頭發(fā)，嘿嘿一笑，“這點細節(jié)師弟就不要在意啦...”

　　于是飛機如同翼鳥一般起飛，帶著兩個內(nèi)心空洞的人再次返回那片屠龍的戰(zhàn)場。

　　路明非并沒有睡著，他看著窗外云層跌宕，夕陽將遠處云頂燒的通紅，近處卻是展開彩霞。

　　“其實自由很簡單的?！?p>　　他這樣想到，“可是對那個女孩卻是如此彌足珍貴...她現(xiàn)在在干嘛？頭頂著繪梨衣の小黃鴨看動漫？還是微咬著嘴唇和對手拳皇格斗？”

　　“有緣之人可以逆轉(zhuǎn)時光回到過去?！?p>　　耳機里的歌聲在路明非耳邊回蕩，玻璃外橙紅色的光直直的沖撞，就像深沉的酒紅色頭發(fā)猛地蹭在自己懷里。

　　他想起女孩寫在明信片上的話，想起和她在櫻花樹下的約定，想起自己甚至沒和她說一聲再見。

　　就無聲的離別。

　　“告別其實就是一句，像是櫻花飛舞一樣，未曾說出口的話?！?p>　　“她還沒見過被稱作薰衣草之鄉(xiāng)的普羅旺斯，那里的騎士會為她編纂最美的情詩...”

　　“她還不知道什么是黃金海岸，那里的水浪能將一切煩惱都沖刷干凈，璀璨的黃昏見證著真正的奇跡...”

　　一股子不知名的感覺就將路明非的心占領(lǐng)。

　　他撓了撓頭，透過前額散碎的發(fā)絲縫隙看向遠處的夕陽。

　　“這次，我們不說再見。”

　　...

　　...

　　剛回宿舍，蘭斯洛特就帶著一封信件找上了路明非，芬格爾抱著電腦奇怪地探頭，“師弟你可真是個大忙人?！?p>　　路明非無奈，信箋上帶著楚子航的簽名，和一個燙金印章蓋印其上。

　　楚子航打來了電話。

　　“喂？師兄？”

　　“路明非，由于目前學(xué)校執(zhí)行人手空缺，你被編入為'青銅計劃'執(zhí)行人員。”

　　“前幾天對龍王暴走之夜戰(zhàn)斗結(jié)束之后，校長邀請我去參加會議，內(nèi)容我都寫在了信件里，此次任務(wù)你是行動專員，配合任務(wù)的成員之后會和你聯(lián)系?！?p>　　“初代種蘇醒了，龍王是雙生子，你斬殺了其中一只?！?p>　　“龍類的蘇醒還會加速，學(xué)校將在2010年2月，在長江執(zhí)行一項屠龍任務(wù)，代號‘青銅’。”

　　楚子航那邊傳來一陣風(fēng)聲，“我有特派任務(wù)，這次不能和你一起行動，路明非?！?p>　　路明非無所謂道，“好的楚師兄，我知道了?！?p>　　“另外由于你也加入了獅心會，這次的行動任務(wù)由曼施坦因教授帶隊，凱撒帶領(lǐng)學(xué)生會也會參與其中?！?p>　　“懂了，妥妥一個人打兩份工，壓榨勞動力啊這是...”路明非撇撇嘴，“專員孤鶩收道。”

　　電話被掛斷，路明非有些許沉默。

　　“再相見就拔刀嗎？你是諾頓，還是老唐？”

　　...

　　隨后凱撒發(fā)來了郵件，召集路明非參加安珀館集體會議。

　　路明非看著凱撒發(fā)給自己威風(fēng)又中二的一扇鎏金色流蘇花紋披風(fēng)，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動。

　　凱撒看著身旁的路明非，微微昂著頭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冰藍色的眼睛里閃爍著驕傲。

　　“怎么，很激動嗎？沒必要，你是斬殺龍王的英雄，我在這里為你加冕，這是加圖索家族的最高榮耀，它配得上你?！?p>　　諾諾躲在臺下的一位高壯的學(xué)生會成員后邊，微微抱住肚子，嘴角幾乎咧到耳根，就要憋不住笑。

　　“楚子航的信件你應(yīng)該也收到了，這次今天到這里的都是參與‘青銅計劃’的人，一年級只有兩人，你是其中之一?！?p>　　凱撒將自己雄獅般的金發(fā)往后捋去，“作為老大我不能允許落后，這次來看看誰能斬殺龍王，這是終極的榮耀?！?p>　　路明非則是趁凱撒松手，快速地把披風(fēng)給折疊了起來，要是慢點被要求披上，那真就是公開處刑了。

　　路明非終于是說話了，“話說老大，你不覺得我才剛?cè)雽W(xué)就要征戰(zhàn)學(xué)校終極目標很不合理嗎？”

　　凱撒點了點頭，“從卡塞爾任務(wù)情況上來看是很不合理，不過出于你優(yōu)秀的任務(wù)完成度和血統(tǒng)，校長特批你參與這次任務(wù)?！?p>　　“青銅城的情況你可以說是最了解的?！?p>　　“但是為了減少出現(xiàn)意外情況?！?p>　　“從明天開始，你就可以不上課了，準備集訓(xùn)?！?p>　　凱撒帶著微笑看向路明非，露出一股“學(xué)生會精英就該是如此”的表情。

　　路明非頂著一眾人熱切的眼神走下高臺，凱撒又開始了他激情演講。

　　零本來看著地板出神，路明非走到她身旁，便又開始盯著路明非看。

　　“你這樣的，說出去會被別人認為是非法雇傭童工?！甭访鞣浅泯b牙，手中的披風(fēng)格外燙手。

　　零面無表情地說，“這是因為一些別的因素。”

　　“我知道我知道?！甭访鞣菙[了擺手，前世的最后路鳴澤很驕傲的和自己介紹過他的女孩。

　　其他路明非是不太了解的，只有在談到這個叫雷娜塔的女孩獻祭之時。

　　路鳴澤沉默了好久，能蕩盡光明的孤獨悲傷像是海嘯一般，洶涌地翻騰在整個廢土世界。

　　路明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得找個時間教育教育路鳴澤。”他這樣想。

　　諾諾的聲音從零身后傳來，一雙纖細修長的手環(huán)弄著零的頭發(fā)，“在想什么？”

　　“你這樣的屠龍勇者不會害怕吧？”諾諾拿胳膊肘杵了杵路明非。

　　諾諾朝路明非豎起大拇指，笑的很燦爛，“別擔(dān)心，作為老大我會罩著你的?！?p>　　“是啊，潛水鐘下的對白就是前世那個衰仔心里最后的光芒?！?p>　　路明非心想。

　　...

　　...

　　“師弟穿作戰(zhàn)服的樣子真是威武霸氣。”芬格爾從被窩里探出了頭，看著鏡子前的路明非。

　　路明非嘆了口氣，“我的人生不會就是不斷在任務(wù)中徘徊了吧，明明才剛?cè)雽W(xué)沒多久欸?！?p>　　“優(yōu)秀的人是這樣的啦，這就不得不提你師兄我當(dāng)年的萬千風(fēng)采...”

　　芬格爾從被子里掏出來一塊豬肉脯塞進嘴里咀嚼，口齒不清道。

　　路明非沒有理會芬格爾，打開了宿舍窗戶，燈光照亮窗外的樹枝，兩篇枯葉正在風(fēng)中搖晃，偶爾碰撞，發(fā)出細微的脆響。

　　一絲絲涼風(fēng)吹進來，芬格爾打了個寒顫，又縮進了被子里。

　　“芬格爾。”路明非叫了一聲。

　　他和上一世一樣耷拉著腦袋坐在窗前，路明非現(xiàn)在很平靜，一絲絲煩躁纏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你說?！狈腋駹柹僖姷恼?jīng)起來。

　　“老唐就是龍王諾頓?！甭访鞣沁€是低著頭。

　　芬格爾也沉默，他沒問路明非是怎么知道的，這是他們的默契。

　　“我其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p>　　“如果說他是老唐，那么我能毫無防備的在300米深的水底和他擁抱，同時用鞋底抽他的屁股，指責(zé)他的不辭而別?！?p>　　“如果諾頓頂著老唐的臉，并且吞噬了老唐的靈魂，我不敢想象該如何動手?！?p>　　“你知道的，就像對著兄弟揮舞屠刀。”

　　這種狗血的劇情。

　　路明非看向窗外，群星閃耀。

　　“不要端著咖啡說這種像是喝了高度威士忌的話啊，師弟。”芬格爾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把抓過電腦。

　　“老唐大概是跑去旅游了，你出任務(wù)的時候記得把他叫回來，他還欠我們一頓飯呢?！?p>　　他和往常一樣脫線大喊，像任何事情到他這里就變成了一件小事。

　　“師弟出任務(wù)作為師兄的我必然鼎力相助啊，我會全程和你保持通訊的，放心去吧?！?p>　　“以我的實力現(xiàn)在還能以‘A’級權(quán)限訪問學(xué)校的網(wǎng)絡(luò)。”

　　路明非站起身來，裝備被收理到一起。

　　“記得先問問老唐銀行卡密碼，那家伙光留了卡，沒說密碼！”芬格爾朝路明非大喊，氣氛又輕快起來。

　　路明非沒有回頭，和上次一樣跨步往外走去。

　　“師弟?！?p>　　芬格爾叫住了路明非。

　　“一路順利。”

　　“會的。”路明非也是相同的回答。

　　...

　　...

　　古時候被稱作“夔門”的長江三峽，在一個晴朗夜晚，再次變得轟熱起來。

　　一道單薄的黑影站在江邊，看著船舶飄蕩，大壩將水流匯聚在這里，洶涌的江水被馴服，水面平靜。

　　月光星輝閃耀在江面上，微風(fēng)吹起波瀾又迅速隱沒，他默默看著，嘩嘩水流聲帶回遠古的記憶。

　　很多年以前，這個小洲是一座山，兩道穿著白袍的身影洽談，看著風(fēng)帶起花紅柳綠，記憶像是打開閘門，黑色人影微微顫抖。

　　規(guī)則的力量爆發(fā)在水面之上，如同古神般低語而出的原初之咒響徹。

　　他看見龍侍參孫已然滅亡，看見身為青銅與火之王的弟弟康斯坦丁消逝在烈火之中，諾大的青銅城空余下黑影一人。

　　憤怒的咆哮聲響徹在寂靜的長江水底，伴隨著貫穿千年的仇恨，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悲鳴。

　　...

　　執(zhí)行部專員站在江邊，專業(yè)的測溫儀器伸縮到江水之中，伴隨著滴滴的聲響，數(shù)據(jù)被上傳。

　　“溫度持續(xù)升高，龍王已經(jīng)回歸青銅城了。”

　　青銅計劃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