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那個男人！

　　再次回到包廂，新的菜品被換上桌子，所有人熱鬧非凡，只有蘇曉薔像是看小丑一樣撇著趙孟華，一個人端坐在沙發(fā)上百無聊賴喝著橙汁。

　　陳雯雯臉色好看了很多，但也只是很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盯著面前冷下來的蘑菇湯，不在有其他動作。

　　一側(cè)熱鬧，一側(cè)冷清。路明非這邊的氣氛和現(xiàn)場的火熱格格不入。

　　趙孟華更加肆無忌憚起來，熱情地拿起兩份披撒分給柳淼淼，柳淼淼也不再玩手機，淺淺一笑，接過披撒小口咀嚼，一臉幸福。

　　路明非權(quán)沒當(dāng)回事，咬了一口披撒，嚼著下咽。

　　就像芬格爾說的，有機會先吃飽再說，吃飽才好干活嘛。

　　“要把平凡的每一天都當(dāng)作最后一天來過，師弟，這樣的日子很少見的，吃就對啦?！边@是他的原話。

　　路明非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披撒就塞滿在嘴里。

　　趙孟華抬眼看了下坐在對面的陳雯雯，表情有些奇怪，最后眼睛里閃過堅定，他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一只手抓住領(lǐng)口，松開一個紐扣，一只手向口袋里摸去。

　　柳淼淼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但是被趙孟華掙脫。

　　那個藍絨首飾盒子被握在手中高高舉起，一枚蒂凡尼的鉑金絲戒指安靜地躺在里邊，反射著銀白色的光華。

　　趙孟華低頭看了一眼柳淼淼，柳淼淼害羞地低下頭，臉上的紅暈止不住的散開。

　　“趁著今天同學(xué)們都在，”趙孟華掃視全場，一副領(lǐng)導(dǎo)氣派，目光沒有在陳雯雯身邊停留半秒鐘，“我和大家宣布一件事！”

　　他表情微笑，如沐春風(fēng)，絲毫看不見桌子對面的陳雯雯如同石化般的身影。

　　“柳淼淼今后大家不能追了，誰追我跟誰翻臉……我們要訂婚了，訂婚戒指都準(zhǔn)備好了，看見沒?！?p>　　路明非還在吃著，可是嘴里的味道越吃越不對，塞到嘴里的像是一團團厚實的橡膠，只有一股焦油的味道，搭配著奶酪被烤化的氣息，一股油膩感就止不住噴涌。

　　終于是忍不住了，強烈的惡心感像是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嘔~”

　　趙孟華還在意氣風(fēng)發(fā)的宣誓，接受同學(xué)的追捧，不合時宜的聲音打破氣氛，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著剛從桌子地下抬起頭來的路明非，嘴角還沾著一點點披撒殘渣。

　　趙孟華神色瞬間冰冷，盯著路明非的目光陰冷如蛇，這已經(jīng)不是路明非第一次給他添絆子了，他也終于是忍不住了。

　　“路明非...你什么意思？”趙孟華眼里像是要噴出火焰，要將路明非燒成灰燼，讓他在烈火中化作飛灰。

　　徐巖巖先是看了看趙孟華，又悄悄瞅了一眼路明非，腰帶被放寬松，“果然，他要開始了嗎？”

　　路明非沒有理會，仍舊坐直在椅子上，優(yōu)雅地掏出一塊紙巾，抖開，輕輕擦拭著嘴角，如同貴族紳士一般。

　　“我什么意思...”路明非抬起頭，看著趙孟華的臉笑的燦爛，“你記得當(dāng)初在放映廳說過些什么嗎？”

　　趙孟華如同被用火藥洗過臉一般，黑的徹底，他看了一眼柳淼淼，向前逼近一步。

　　“你想干什么？”

　　路明非不屑地切了一聲，嗤笑回響在整個包廂內(nèi)。

　　“你不會真把自己當(dāng)成動漫里的主角了吧？”路明非像是看笑話一樣盯著趙孟華。

　　“有些人，裝的一副清高不凡的樣子，追女孩超有手段，又是看電影，又是送戒指...”路明非冷笑，“浪漫的很吶！”

　　趙孟華拳頭捏的死緊，像是下一秒就會揮拳。

　　路明非忽然表情冰冷，盯著趙孟華的目光如同看著九幽之下的尸體，冰冷僵硬的像是能把人凍住。

　　趙孟像是被修羅持刀架在脖子上，下一秒就會被斬首。

　　“你交到新女朋友不要緊，我也不關(guān)心，你和誰好，說實話這里其實也沒幾個人在乎?！?p>　　路明非看了看周圍，“所以某人差不多些就得了，不能給別人一條活路嗎？”

　　路明非看了眼幾乎已經(jīng)零碎的陳雯雯。

　　“你是個什么樣的人，在場都清楚。喜歡炫耀，很正常，你這種稍微有點錢的二代有些優(yōu)越感，也可以理解?！甭访鞣窍袷遣ヒ魡T一樣說著，語氣說不出來的嘲諷。

　　“可是你總是喜歡踩著別的女孩來彰顯你的優(yōu)越感?！?p>　　“當(dāng)初在放映廳是這樣的，蘇曉薔追你你不知道？你還是當(dāng)著她的面表白了，現(xiàn)在也一樣?！?p>　　“你從來不知道這對別人傷害有多大，你大可先提分手在談訂婚，可你什么都沒說，就等今天當(dāng)眾，”路明非語氣加重，“當(dāng)眾讓這個女孩出丑，當(dāng)眾對她宣判死刑?！?p>　　“當(dāng)眾把她的心踩在腳下，還要狠狠攆上兩腳?！?p>　　路明非盯著趙孟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這樣的人，真是爛透了?！?p>　　趙孟華目眥欲裂，咬著牙說道，“關(guān)你屁事?！?p>　　路明非忽然站起，指了指陳雯雯，“她是文學(xué)社的社長，是我很好的朋友?！?p>　　“你像個小人，令人作嘔?！甭访鞣前l(fā)出最終宣判。

　　趙孟華崩潰了，脖子上青筋跳動，卻被幾個兄弟拉住了，“都是同學(xué)……算了算了?！?p>　　蘇曉薔在沙發(fā)上聽不下去了，急忙站起來，補上一刀，“喂，路明非，別把我和人渣放一塊說啊，讓我惡心的吃不下東西，你高低得請我吃頓飯。”

　　路明非笑著回應(yīng)當(dāng)然。

　　陳雯雯終于是緩過神來，目光空洞，伸手扯了扯路明非的袖口，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趙孟華深深地吸了口氣，臉色漲紅，壓下心中的憤怒，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

　　“買單！散了！吃什么吃？吃不下去了！晚上我換個地方請你們吃意大利菜！”

　　服務(wù)員遞上賬單，趙孟華胸口還在劇烈起伏，指了指路明非，“這人和我們不是一伙的，他的單自己買，我不認(rèn)識他?！?p>　　路明非聳了聳肩，他的獎學(xué)金豐厚，在學(xué)校除了吃喝也不亂花，甚至有芬狗分紅，這些對他根本不算什么，不會出現(xiàn)像上次那樣沒錢的尷尬情況。

　　“好，刷卡吧。”路明非掏出了自己的學(xué)生證，那同時也是一張American Express的信用卡。

　　就在服務(wù)員要去拿pos機的時候，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仿佛自帶冷氣。

　　“我?guī)退F(xiàn)金付吧，刷卡太慢了?！?p>　　門被打開，密閉的空間流動起清新的空氣，如同密封泥罐被打開一絲縫隙，讓微涼的風(fēng)透進來。

　　沒人知道這個男孩是什么時候進來的，他很自然地出現(xiàn)，幾張大鈔不知何時就已經(jīng)被夾在服務(wù)員手中賬單的黑色皮夾中。

　　“不用找了。”他淡淡地說道。

　　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一件白色的大T恤，巨大的墨鏡遮住上半張臉，嘴角冷的沒有一點點弧度，一個網(wǎng)球背包背在身上，像是剛打完球回來的網(wǎng)球王子。

　　一眾人左右看了看，路明非和男生的氣質(zhì)就像兩個極端，但是又說不出來的有種他們兩個就是隊友的感覺。

　　這種貨看起來滿大街都是，本來沒什么稀奇，但柳淼淼忽然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看著那個男生，神色說不出來的復(fù)雜。

　　路明非笑著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關(guān)鍵時候還得看師兄你，我以為這次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沒想到你又及時趕到了?！?p>　　楚子航朝明非點點頭。

　　“楚子航，大家都是校友。”楚子航摘下墨鏡晃了一下又重新戴上。

　　眾人猶如被融化的熱蠟包裹，渾身發(fā)燙的同時又被定在原地。

　　“聚餐還有多久結(jié)束？學(xué)院有點事兒讓我們?nèi)ヅ?，我是來協(xié)助你的?！背雍礁访鞣钦f，“等你開工呢，老大?！?p>　　這下所有人又都如同被雷擊一樣，渾身發(fā)麻，思想一片空白。

　　楚子航，那個已經(jīng)不在此此獠當(dāng)誅榜上顯性排名的男神。

　　他儼然已經(jīng)成為了超脫榜單的存在，永遠都是隱形的第一名。

　　對于上下三屆學(xué)生，沒人不知道楚子航，你可以沒見過他，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可是你必然聽過他的傳說。

　　畢業(yè)典禮上，他垂著頭讀稿，額前的長發(fā)遮住臉龐，聲音清冷，海藍色的校服在他身上像是英倫禮服；籃球場上到處都是他的身影，中鋒沖破封鎖，上籃暴扣，他的技術(shù)人品讓做過對手的人全部拜服；春節(jié)晚會上一首《辛德勒名單》大提琴獨奏，在所有人都還沉迷在余韻中的時候，楚子航就已經(jīng)已經(jīng)收拾好琴箱，鞠個躬下臺去了，只留個修長的背影。

　　楚子航的背影永遠停留在柳淼淼記憶中。

　　柳淼淼每次看見楚子航，總是在下雨天，雨絲綿密，一絲絲的，伴隨著點點霧氣氤氳纏綿。楚子航總是站在屋檐下，雨幕遮擋住他的路，但是又拉近的自己和他的距離，勉強可以悄悄靠近。

　　他穿著褐色牛仔布的罩衫，領(lǐng)口圍著一條Burbeer圍巾，雙手插在衣兜里，安靜地看著大雨，黑色純凈的眼眸里映射著雨中的世界。

　　柳淼淼也和其他女生一樣，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裝作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頭看他。

　　他總是這樣站在雨幕中，額前的頭發(fā)被雨水打濕，濕漉漉的，遮住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眸。

　　柳淼淼很多次回頭，就看到楚子航還是那么安靜地站著，讓人想把他濕透的額發(fā)撥開，看他的眼睛。

　　她覺得楚子航一定很喜歡雨天，所以她也不由自主就愛上陰沉但清麗的雨霧。

　　現(xiàn)在楚子航又站在所有人面前了，還公然叫路明非老大。

　　他們一瞬間就很明了了，原來路神人這樣說話是多有底氣。

　　楚子航叫他老大就像國家總統(tǒng)在幕后對著一個大家常見的普通人鞠躬。

　　牛逼？這叫炸天，路神人的神威已經(jīng)突破天際了，只怕是已經(jīng)在美國的一年間早已打下了偌大江山，買個馬桶圈還紆尊降貴和老同學(xué)吃披薩。

　　路明非看著發(fā)呆的柳淼淼，嘆了口氣。

　　“楚師兄啊，有多少人暗戀你，你是真不知道啊?！?p>　　“可惜了，師兄你如此遲鈍，復(fù)活節(jié)島上那些眺望海面的石頭雕像和你比也有些不夠看，桃花飄在你身上，純是白瞎了?！甭访鞣沁@樣想。

　　“除了師妹，怕是再也沒龍能拿下你了...師兄加油啊。”

　　“嘿嘿，師兄仗義，回去請你吃飯?！甭访鞣枪醋〕雍降募绨颍ξ卣f道。

　　楚子航依舊面無表情，“小事情，今天你是老大，你話事?！?p>　　“走吧?！甭访鞣且桓贝蟠筮诌值臉幼?。

　　在經(jīng)過柳淼淼的時候，路明非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抱歉，破壞了你的訂婚宴會，我的那些話不要放在心上，我還是祝你幸福的?！?p>　　柳淼淼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今天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只能僵硬地朝路明非點點頭。

　　走了一半，路明非忽然定住，笑著招呼了一聲楚子航，“忘拿東西了，師兄等下我。”

　　包廂里空氣還在凝固，忽然看見路明非又沖了過來，趙孟華又往后縮了一步。

　　路明非一把抄起馬桶圈，拍了拍陳雯雯的肩膀，“要保證”。

　　然后跨步，不帶一絲風(fēng)雨。

　　陳雯雯什么都沒說，只是粲然一笑。

　　她伸手輕輕捋了捋額發(fā)，發(fā)絲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