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祥之物
柳舒看著那兩個字,很難不聯(lián)想到上古魔神,翳廉。
翳廉,易連,很好,郁桀柳舒對視一眼,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魔族這盤棋下得很大啊。
不過,既然知道了是魔族布局,當務(wù)之急便是找到獻祭靈魂的人,消去他的怨氣,才能讓滄瀾鎮(zhèn)剩下的居民恢復(fù)正常。
在內(nèi)市走了許久,景歌憑借著獨特的社交天賦,已經(jīng)摸清了整個鎮(zhèn)子的大致情況。
林家作為梁朝世家,世代盤居潯陽城,后來不知什么緣故,舉家遷居滄瀾鎮(zhèn),不過靠著把持著內(nèi)市的收入,也成了這富甲一方的豪奢巨富。
只是,前幾年林家出了一樁怪事后,林家嬰孩沒有人能活得過周歲生辰。
再后來,鎮(zhèn)上的人也跟著染上詛咒,紛紛英年早亡。
大家都以為是林家觸怒神明,才惹得鎮(zhèn)上的人也跟著遭殃。族中子弟接連夭折,林家也慌了神,便請了仙師做法驅(qū)邪,不過仍是沒什么用。
看樣子,事情就出在林家身上。
眾人便順著好心人的指引,到了林府。
林府大門緊閉,只是一排白燈籠新舊不一掛滿了門樓,好不凄慘。
寒風(fēng)凜冽,蕭瑟的氣息撲面而來。
夏昱淮上前扣門,半天才有個老嫗出來答話,那老嫗眼神渾濁,耳朵也不是很好使,一行人費了好大勁,手舞足蹈比劃才讓老人家明白,他們想見見現(xiàn)在的林氏家主。
老嫗用勁擺了擺手,現(xiàn)在的家主早都不肯見客,只在后院辟了佛堂,懺悔自己的罪過。
不過,顧清源卻盯著老嫗身上的令牌有些出神。
景歌注意到顧清源的失常,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也覺得那令牌有些眼熟。
柳舒見這老嫗油鹽不進,心想還不如偷偷溜進去,但是會破陣的景歌和夏昱淮又不會隱身,真是頭大。
但是,瞥到冥月身上的積云令,柳舒靈機一動,拽下來那令牌對著那老嫗比劃著口型:他們是仙門的人,是來除妖的。
夏昱淮一臉黑線,默默翻了個白眼。
那老嫗一見柳舒自稱仙門中人,一下子就耳聰目明了起來,腿腳如飛奔向后院。
半晌之后,又折返回來,恭恭敬敬引著眾人進府。
柳舒對著郁桀揚了揚眉毛,看吧,還是我有辦法吧!讓你質(zhì)疑我的實力!
郁桀秒懂柳舒的眼神,面上不動分毫,只是轉(zhuǎn)過頭去,壓了壓上揚的唇角。
到了正堂,一個面色憔悴、眼下青黑的中年夫人急急迎上前來,“諸位便是仙門子弟?”說著斂起衣袍就要跪下去,“求求你們救救我林家吧!”
夏昱淮走在最前面,也就最先被這夫人的大禮嚇了一跳。
“哎,不是,夫人你有話好好說,別行這么大禮?。 ?p> 夫人身后的老仆也趕忙攙起主子,招呼著幾位遠道而來的“客人”落座。
那夫人自稱林陳氏,是如今家主的夫人,她的孩子接連夭折不說,旁支林氏也是許久沒有嬰兒啼哭之聲了。
說著說著,林夫人眼淚又要下來,趕忙用帕子止住哭聲,哽咽著說道,“幾位神采斐然,一看便是人中龍鳳,若是能救得林氏脫離苦海,我與我夫愿獻出林氏家財!”
后繼無人,人丁零落,還要這么多錢干什么。
柳舒還未搭話,一個中年男人就沖了出來,對著林夫人吼道,“你胡說什么!來人,送客!”
那男人身材中等,渾身配飾皆不是俗物,還能對著林夫人大喊大叫,應(yīng)當就是那位林氏家主林向吧。
林向后面那句一出,幾個白發(fā)侍衛(wèi)就齊齊站在幾個人面前,準備請他們出去了。
柳舒嘆道,一把年紀了還要出來打工,真難啊。
林夫人緊緊抓住林向的胳膊,哭喊道,“不要!他們一定能救我們林氏!”
林向?qū)χ址蛉说吐暫鸬?,“這幾年來的騙子還少嗎!這幾個吊兒郎當?shù)哪?,還不如從前那些仙風(fēng)道骨的道人,做騙子都這樣不精心,還救什么林氏!”
柳舒和郁桀耳聰目明的,自然把這些低語聽了個一清二楚。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修道不是老年人的專利。
柳舒還未開口,林向順好了氣,說的話卻更惹人生氣,“幾位還年輕,我就不報官了,但我勸你們?nèi)蘸筮€是走正途為宜?!?p> 顧清源自進門就沉默不語,這會卻忽然開口,“林志,林向,本來是希望兄弟二人志向遠大,共謀前程的好名字,結(jié)果為了區(qū)區(qū)蠅頭小利就能出賣兄長,林大人是何道理勸我們走正途呢?我看你們林氏遭此大難,是報應(yīng)不爽吧,整日燒香拜佛有什么用。”
柳舒眼看著林向臉上的表情幾經(jīng)變換,最后仿佛撕裂開來露出猙獰的慘笑。
林向立刻驅(qū)散堂上眾人,就連林夫人也被一臉驚異的請了出去。
柳舒沒想到林向?qū)︻櫱逶催@段話反應(yīng)這么大,驚訝看向顧清源。
林向卻是恨聲道,“你懂什么!我只是官場上的趨利避害而已!”
顧清源卻沒管林向反應(yīng),字字誅心道,“潯陽林氏和長安林氏原本同屬一支,只是你哥哥官做的大,便舉家遷居長安。你心生嫉妒,便向皇帝密報林氏私藏靈珠,你以為你哥哥只是失寵而已。結(jié)果,長安林氏因此覆滅。你為了避禍,便遷來這滄瀾鎮(zhèn)。我說的,對也不對?”
自他看見林氏府邸的腰牌手令眼熟起,這些猜測就逐漸成形。
從前,景歌在驅(qū)魘時便墜入林志女兒林婉的夢境里。那段血色染滿的故事,只用寥寥數(shù)字就能描述。
梁朝皇帝沉迷修仙,又因為祖訓(xùn)不能搬到明面上。自打得知林氏有靈珠開始,他就計劃著用合法的手段將靈珠據(jù)為己有。于是,他指使官吏告發(fā)林志和汝陽王謀反,林氏抄家,女子沒入奴籍。抄家之后的靈珠,便成了皇帝私庫中的寶貝。
林向一臉不可置信,顫聲道,“你如何知道!”
柳舒只當顧清源是因為來自百年后,熟悉這段歷史才有此一言。只是景歌卻也憤憤不平道,“你這老賊實在可恨!你活該!”
下一秒顧清源就被夏昱淮搶白,“咳咳咳,如今,你還不信我們是仙門中人嗎?”
夏昱淮轉(zhuǎn)頭對著顧清源使眼色,顧清源也懂了他的暗示。
顧清源繼續(xù)道,“你以為,那靈珠是如何而來?那便是我?guī)煾冈缒暝朴嗡暮r贈予林氏先祖的!當初贈珠時,便算到林氏有此一劫,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算不過親人暗害!”
顧清源什么時候有云游四海的師父了?
又贈送什么靈珠給林氏了?
林向聞言頹然癱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p> 慘笑幾聲后,起身正色行禮道,“林某有眼不識泰山,剛剛多有得罪,還請幾位饒恕則個。既然,幾位遠道來我林府,那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還真是直接,果然是能干出舉報自己親哥哥這種事情的人。
“你既做下大逆不道之事,這些便是對你的懲罰。我?guī)煾竿质系降捉磺榉藴\,所以今日才遣我們來解救林氏。如今林氏種種跡象都表明是有詛咒纏身,不過,具體是什么,我們還要觀察幾日才有結(jié)論?!?p> 柳舒就看著顧清源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滿口胡謅,不過達到目的就好了,誰管是不是真的。
不過,這當官的說胡話就是信手拈來。
林向恭敬低頭稱是,又喚來林夫人,讓為幾位仙門弟子接風(fēng)洗塵。
林夫人一見丈夫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心下更是相信這些人是來解救林氏的。
當夜,一行人就住在林府安排的思柳院。
安頓好冥月,柳舒起身就要探探林府虛實,卻在涼亭中看到拿著個珠子不斷把玩的郁桀。
自從這廝跟上以來,一直都沉默的可怕,柳舒都懷疑他被奪舍了,畢竟從前在柳舒的識海里,那可是聒噪異常,嘲諷技能拉滿的。
看著柳舒跑了出來,郁桀才暗啞開口道,“你說,是不是世事都有注定?”
柳舒一愣,怎么半夜都容易emo嗎?問這么哲學(xué)的問題做什么?
“唔,其實,世事都有命,但人卻不能認命?!绷嬉恢币詠碡瀼氐木褪?,每個人都有自己修行的課題,但是命運卻永遠把握在自己手里。
就像她的課題是原生家庭帶來的陰影,她就努力讓自己和自己和解,努力放下心中陰翳的情緒,努力向上掙扎,或許是吸引力的法則,慢慢的她身邊的人也變得生動有趣。如果她沉浸在負能量里,就會永遠被原生家庭拖進沼澤里,脫身不得。
郁桀聞言不置可否,只是繼續(xù)盤著珠子,柳舒看著眼熟,好像是林明遠為之而死的蒼靈珠?
“蒼靈珠讓林明遠送了命,林氏那顆所謂靈珠,不過是孕育這顆蒼靈珠邊角料做的裝飾品,卻也能讓數(shù)百人送命?!庇翳畹统脸雎?。
仿佛和自己沾邊的,都是不祥之物呢。
柳舒低頭沉思良久,“怎么說呢,有些事情都是必然的,而有些事情是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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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外無聲
林家的故事是《驅(qū)魘》里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