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朝堂
再也不用偷摸到破廟里，蘆花便撒歡和俏妞錦繡一起玩耍，這幾天青松和崇化得了假，終于不用去學(xué)堂，蘆花便拉著兩個小男孩一起玩。什么老鷹捉小雞、木頭人游戲等等，玩得不亦樂乎。錦繡跟著蘆花在一起，性格漸漸開朗起來，膽子也大了起來。以前看了楊翠花跟老鼠看了貓一樣，現(xiàn)在慢慢地不再怕楊翠花了，哪怕楊翠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錦繡再也不像以前那么低著頭了。宋寡婦也看出孩子的變化，覺得孩子性格不再柔弱，心下十分歡喜，知道是蘆花平日里帶著錦繡一起玩耍，心下也對蘆花上了心，有事兒沒事兒地也去吳家聊天。
吳老娘知道這個宋寡婦是一個清高的人，平日里不怎么和村里的婦人聊天，為什么最近老是往自家跑呢？吳老娘是個熱心腸，見宋寡婦笑臉進(jìn)門，也不好意思擺臉色，親親熱熱請進(jìn)門一起拉家常。相處下來之后，宋寡婦對吳家的家風(fēng)頗為贊賞。畢竟已經(jīng)成了農(nóng)家人，自然要多磨煉些性子才行，不然像楊翠花一般高不成低不就的。宋寡婦本想與村中婦女交好，奈何自己是一個寡婦，長得有些姿色，村中女人心存妒忌，稍微能和自己相交的大多數(shù)看上自己的二郎有些才學(xué)，對于這些趨炎附勢的小農(nóng)行為，宋寡婦實(shí)在看不上眼，因此住在前村里，相交的人實(shí)在不多。吳家一向住在后村，行事低調(diào)，與世無爭，宋寡婦也不常來后村，這次趁著自家姑娘與蘆花交好，宋寡婦這才打定了心思要和吳家交點(diǎn)心。吳二娘和吳老娘不是個多事的人，宋寡婦也不是長舌婦，相處下來也還不錯，一來二去，吳家兩個女人還有劉嬸又多了一個村里的好友了。宋寡婦之前也學(xué)過刺繡，平日里不怎么會經(jīng)營，賣出去的繡品倒是有些便宜，知道吳家打交道的繡莊給的工錢高了之后，便托吳老娘和吳二娘幫忙說一下，自己也想加入她們?nèi)说男辛兄校f完還給了一些小成品。那繡莊老板見成品不錯，便答應(yīng)了，這下有事兒沒事兒宋寡婦和劉嬸便到吳家院子來繡花，雖說家里田地夠吃，但是二郎明年又要考秀才，還是多存點(diǎn)錢比較穩(wěn)妥。
宋寡婦的婆婆是一個多嘴的人，知道宋寡婦和吳家親近之后便叨叨起來：“讓你和楊家走近些，明知道楊家不喜歡吳家，你偏去，你這不把你婆婆放眼里了嗎？”
宋寡婦看著婆婆道：“明年二郎考秀才要錢，婆婆要是現(xiàn)在能拿出錢我自然不說什么?！?p> 宋寡婦的婆婆宋韓氏頓時閉了嘴，宋寡婦見婆婆不說話之后繼續(xù)道：“人家吳家好歹給我指條賺錢的路，那楊家給你什么呢？”
宋韓氏囁嚅著道：“人家不是有親戚在帝京里嗎？”
“哼”宋寡婦冷哼一聲“若真是厲害的親戚，也不見得把他們家人送到帝京去呀？現(xiàn)下最要緊的是攢錢給二郎考秀才?！闭f完也不看看宋老娘的臉，拉著錦繡去了吳家。
“娘，奶不會生氣吧。”
宋寡婦對自己的女兒還是笑著臉“別管你奶，好歹宋家是我做主。”宋寡婦可不是一般的小農(nóng)婦，家里的經(jīng)濟(jì)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雖然婆婆有些嘮叨，好在還是怕自己的。
“娘，其實(shí)我也不喜歡楊家人，特別是那個翠花，老是欺負(fù)我。還好蘆花姐姐幫我打了回去?！?p> 錦繡現(xiàn)在完全是蘆花的鐵桿粉絲，宋寡婦知道蘆花這樣袒護(hù)自己閨女，對蘆花的贊賞更加多了，到了吳家院子便習(xí)慣性地笑道：“嬸子，妹子，我又來叨擾啦。”
吳老娘和二娘還有劉嬸早就在葡萄架下繡著花了，見是宋寡婦便熱情地招呼“宋姐姐，趕緊過來吧?！?p> 宋寡婦點(diǎn)了點(diǎn)頭“錦繡，找你蘆花姐姐玩吧?！钡昧钪箦\繡開心地進(jìn)屋找蘆花了。
繡花的時候宋寡婦順口夸了幾句蘆花，自己家得錦繡膽小怕事，還好得到蘆花的庇護(hù)。
吳老娘也喜歡自己的孫女，聽得宋寡婦夸獎也笑呵呵的回應(yīng)“她就是野慣了，天不怕地不怕?！?p> “這樣性格才好了?！眲鹨布尤肟淇潢犖椋耙郧扒捂ひ材懶?，跟著蘆花在一起，膽子大了，性格也活潑了?！?p> “對”宋寡婦繼續(xù)道“之前還有婆子說蘆花伶俐，沒準(zhǔn)咋們蘆花是個有福氣的人，真的能進(jìn)世勛貴族之家呢。”
吳老娘不喜這世勛貴族，知道宋寡婦是在夸蘆花，倒是沒露出什么厭惡的臉色，只是淺笑道：“她還小，哪里經(jīng)得起說這些?！?p> 宋寡婦見吳老娘不是個骨頭輕的人，心下對吳家更是喜歡呢。
蘆花并不知道幾個大人的夸贊，仍然沒心沒肺地和俏妞還有錦繡一起玩耍。青松和崇化又去學(xué)堂了，起碼到日落才回來。有了兩個伙伴的陪伴，蘆花覺得古代的日子也不算太難過，夏去秋來，轉(zhuǎn)眼立秋了，蘆花覺得自己來這里真的是越來越廢了，平日里吃吃喝喝就是玩玩，除了之前遇見那個受傷大叔之外，日子一點(diǎn)波瀾沒有。那位大叔什么時候走的，她不知道。她幾乎都沒去過破廟了，因?yàn)樗悬c(diǎn)后怕，萬一真的扯上什么事情，她也是怕死的。立秋后在外面走貨的一些人帶來一個帝京的八卦消息。
“聽說禹王被擼了，還有宮里的麗妃也被打入冷宮了?！?p> “咦？禹王不是皇上的三哥嗎？麗妃可是皇帝的寵妃，怎么突然就變天了呢？”
“宮里的水深著呢？誰知道呢？聽說是麗妃和禹王想要私底下謀反呢?！?p> “對，我有個遠(yuǎn)房親戚在宮里當(dāng)差，聽說是禹王見皇帝身體衰弱，想要謀反。之前先帝就準(zhǔn)備打算立雍王或者禹王為儲君的。還好是看在按照立賢的規(guī)矩才立的當(dāng)今圣上。當(dāng)時雍王在先帝去世的時候作亂，當(dāng)今圣上可是費(fèi)了好大力氣才登上皇位的。那時禹王倒是沒有什么行動，圣上以為禹王并沒有覬覦皇位的心思。哪知禹王是個藏奸之人，隱忍多年只想等到可乘之機(jī)再行事……”
蘆花和俏妞等人在槐樹下聽著大人們的八卦，蘆花對皇家事情并不感興趣，只是古代實(shí)在無聊，只有靠聽著這些東西打發(fā)時間。她壓根不知道自己的舉手之勞卻與這宮中之事聯(lián)系如此緊密。
此時帝京皇宮正殿金龍寶座上坐著當(dāng)今天子，他滿臉倦容，斜靠著扶手，不時的咳嗽著，他冷眼看著寶座下面低頭的內(nèi)閣臣子，此時殿中氣氛凝重，臣子們額頭上沁著汗珠。半晌，皇帝咳嗽稍停，這時穿仙鶴朝服丞相手拿笏尺，躬身道：“啟稟皇上，現(xiàn)下禹王等人已關(guān)押在宗人府中，禹王罪狀屬實(shí)，請皇上裁奪?！?p> 此時，另一個隊伍出來一個著青鸞朝服的刑部尚書出列躬身道：“這是臣根據(jù)禹王等人擬的罪狀，請皇上預(yù)覽?！?p> 皇上一個眼神，身旁的太監(jiān)早就快步領(lǐng)過折子雙手呈給了皇上，皇上看著折子上列的罪狀，緩緩點(diǎn)頭，半晌才道：“恩，罪狀清楚，不過，按此罪狀禹王自是死不足惜，只是他的兩個小輩現(xiàn)下還不足一月，也要誅滅，會不會太過嚴(yán)苛了?！?p> 刑部尚書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斜眼看著自己的同僚禮部尚書，禮部尚書趕忙出列跪倒在地道：“皇上宅心仁厚實(shí)乃我國之福，只是禹王等人將皇上拘禁在靈山之中，企圖傷害龍體，還妄想取而代之，若皇上仁心怕會引來后患呀?！?p> 這時，部分大臣也跟著跪下來齊聲道：“望皇上嚴(yán)懲亂黨，以振朝綱。”
丞相看著跪倒的人，心里忍不住冷哼一聲，當(dāng)初皇上被拘禁，禹王闖進(jìn)宮中的時候，他們倒是提前做出倒戈狀態(tài)，如今禹王等人被抓，他們?yōu)榱似睬甯上担筒坏冒延硗醯热顺蓛簟?p> 皇上遭此大難，對內(nèi)閣的部分大臣不滿，不過現(xiàn)下看他們的態(tài)度，皇上并沒有多加責(zé)怪，只是內(nèi)心有點(diǎn)煩悶，他不是不想誅滅禹王這一支，只是當(dāng)初雍王謀反，他也是殺了雍王并未趕盡殺絕，現(xiàn)下對禹王如此怕招來非議而已。奈何下面臣子揣度不出自己的心思，皇帝長長地嘆了口氣，跪地的臣子嚇得大氣不敢出。
這時站在一旁的馮立仁站了出來：“皇上！”
皇帝眼睛一亮，馮立仁是自己同胞姐姐的丈夫，此次能化險為夷也是多虧他偷偷從外面拿了軍符回來，調(diào)動了先帝舊部羽林軍去靈山救駕。他自小與自己的姐姐親近，雖然他姐姐早逝，但心下皇帝對這位姐夫十分信任。
“馮將軍是有什么異議嗎？”皇帝緩緩地說。
馮立仁不卑不亢道：“禹王謀反誅殺也不為過，只是禹王好歹是太后之子，禹王一脈斷掉之后也會寒太后的心，不若饒恕襁褓中的嬰兒一命，既是了卻皇上的孝心，也是了卻皇上的仁心?！?p> 皇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馮將軍一言頗合朕心?！?p> 此時跪倒在地的臣子終于明白皇上的心意，刑部尚書是個很會看顏色行事的人，立馬附和道：“皇上孝心是乃周朝之福，皇上仁心是乃百姓之福。”跪倒的人也跟著三呼萬歲稱贊起來。
丞相并沒有附和，只是緩緩道：“皇上已有決斷，請皇上示下，臣等也好公告天下?！?p> 皇帝先是靜默了一會兒才道：“禹王府上男眷全部誅殺，女眷貶為官奴，至于兩個小輩就貶為庶人，賜幾畝良田供他們生活即可。”
接著殿上一派歌功頌德，等眾人夸贊皇上英明之后，丞相便問道：“此次叛亂，既有過者，也有功者，還望皇上示下?！?p> 刑部尚書和禮部尚書等人皆知道丞相的意思，嚇得小腿打哆嗦，畢竟這次叛亂，他們雖無謀反，但是也有順?biāo)畡?。丞相的意思怕是希望皇上能肅清朝廷吧。
還未等皇上說話，馮立仁便立馬稟報起來：“為臣子自當(dāng)為皇上效力，臣此次帶軍符不敢居功，只是臣子在回來途中，京兆府尹似乎有勾結(jié)禹王之嫌，屢次阻撓臣進(jìn)帝京，差點(diǎn)不能救駕。”
馮立仁不是什么軟柿子，當(dāng)初差點(diǎn)死了，這個氣自然是忍不得的，而且京兆府尹的手下也曾到安樂村鎮(zhèn)上盤查，給了蘆花氣受，這個仇還是要報的。此時京兆府尹立馬嚇得跪倒在地：“皇，皇，皇上，請容臣，臣稟，當(dāng)時，是麗妃娘娘拿著皇上手諭，臣還以為……”
還沒說完，京兆府尹嚇得趴在地上，昏了過去。
皇帝知道馮立仁生氣，不過皇上也知道自己的手諭大過天，京兆府尹也是看令行事罷了。不過想到馮立仁差點(diǎn)小命難保，他也想教訓(xùn)一下這個京兆府尹，給自己的姐夫撐腰。
“唔，麗妃刁滑，偷拿了朕的手諭。險些讓馮將軍進(jìn)不了帝京?！?p> 京兆府尹聽得皇上的話知道皇上并沒有多加責(zé)怪自己，然后慢慢的爬了起來：“是，是，是臣糊涂，臣愿意領(lǐng)罰?！?p> “唔，京兆府尹死罪可免，但是因?yàn)楹哭k事，應(yīng)該責(zé)罰，那就罰一年俸祿吧。”
京兆府尹知道只是罰款之后如獲天恩一般跪倒在地“謝主隆恩”畢竟沒有挨板子，蹲牢獄吧。
“不過，朕聽馮將軍說你手下的人私收麗妃和禹王賄賂，你最好把你的手下管好些。”
京兆府尹捏了把汗道：“是，是，臣回去一定好好嚴(yán)格約束下人?！?p> 馮立仁看著京兆府尹心中十分痛快，想必之前對救自己的小姑娘兇巴巴的兩個官兵會整的很慘吧。小姑娘，大叔也算為你出氣啦。馮立仁心里笑道。
見京兆府尹沒有性命之憂，之前那些想要倒戈的臣子立馬開始陳述自己罪狀，開始乞求皇上的饒恕。京兆府尹劫后重生，這才明白馮將軍并不是真正想找自己不自在，不過是要引出之前想要倒戈的臣子主動認(rèn)罪而已?？磥碜约旱酶有⌒囊稽c(diǎn)，回去一定要把那些亂收賄賂的小子們責(zé)罰一頓。京兆府尹小心翼翼地站著，以后還是多跟丞相還有馮將軍吧。不然小命不保呀！
皇帝看著跪倒一半的臣子，心里沒來由的膩煩，罷了，反正自己也沒事兒，這些人好歹也有治國之才，警醒一下即可，官員們大多數(shù)罰了俸祿。這下臣子們才安下心來。退朝之后，皇上留了馮立仁和丞相回后閣之中，皇上這次被拘在靈山元?dú)獯髠?，需要定時服藥，馮立仁因與皇上有親，便勸慰道：“請皇上保重龍體?！?p> 皇帝擺了擺手“此次靈山之亂，朝中多虧丞相把持朝政，才不至于讓禹王占了先機(jī)。”
丞相躬身“食君之祿，此乃臣子分內(nèi)之事?！?p> 這次靈山之亂也讓當(dāng)今天子看出朝中端倪，看來朝中仍有一些對自己上位略有不滿之嫌，到底自己并不是當(dāng)今太后的嫡子呀。
“皇上并沒有重罰閣中臣子無非是念及以前的君臣之情，只是皇上，若閣中臣子再犯大事，還望皇上要寧枉勿縱才是。”丞相再次稟明道。
皇帝頷首，“朕自然知曉，只是經(jīng)此一事，朕也該考量一下儲君一事呢?！?p> “皇上正當(dāng)壯年，儲君一事是否有些過早?！瘪T立仁諫言道。
皇帝擺手“朕的身體朕知道，但是早點(diǎn)立下太子一事，這樣也好穩(wěn)固朝廷。你們都是這次有功之人，關(guān)于太子可有什么人選。”
丞相中規(guī)中矩地稟明道：“周朝一向有立嫡立賢的規(guī)矩，皇后一向賢德，此次平亂也是有一份助力，二皇子是皇后嫡長子，且敦厚穩(wěn)重，按周朝規(guī)矩，二皇子能堪大任。”
皇帝半瞇著眼，丞相太會說話，二皇子他是知道，年過十四，雖是皇后嫡子，為人和善，但文武平平，到丞相嘴里卻成了敦厚穩(wěn)重。他這樣的心性怕是很容易造成外戚干政呀。皇帝并不答話，丞相知道皇帝不是很滿意，但如今情形，年過十歲的皇子只有二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雖說聰慧，但也才七八歲而已。
皇上看了看馮立仁道：“馮將軍可有什么想法？”
馮立仁回道“容臣稟，臣昔日為將軍，幸得先帝恩澤，迎娶云榮公主，根據(jù)周朝規(guī)定，駙馬不得參與儲君議事。”說完便看了看丞相，丞相點(diǎn)頭再躬身道：“皇上如今才回鑾，不若先穩(wěn)定朝綱，以后再做商議。況且如今皇子之中，年幼者過多，不如在等上幾年，朝廷穩(wěn)固，皇上再做打算。”
皇帝細(xì)想了一下，也是這個理，到底自己才三十幾而已，雖說元?dú)獯髠?，但好歹能穩(wěn)固二三十年，還不如看皇子長大之后再說吧。
皇帝也不再討論此事，便一個退下，讓丞相和馮立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