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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非晚

第10章 心雨

秋意非晚 喵聲細語 4375 2022-10-05 10:00:00

  ……陳總?

  一句日常的稱呼,這次卻把陳翊叫得慌亂如麻。

  突如其來的場景和人,讓他像個啞巴一樣失語。

  你怎么在這?你果然在這?你怎么會在TR?你知道會遇到我嗎?

  ……

  千百種的疑問交織在一起,那張已被纏繞成一股死結的網(wǎng),正在被橫在心口的那團烈焰瘋狂灼燒著,很快就會化為灰燼。

  “哎!”

  李君昂突然朝陳翊肩膀上拍了一下,“怎么樣?漂亮吧?我們部的顏值擔當,小白!”

  陳翊被李君昂這句話打得更加語塞了。

  “Leon,別亂開玩笑!”鄧微打趣著制止,

  “陳總不好意思哈,這是我之前的助理白音,上次在貴司大堂電梯門口,打翻了咖啡,差點耽誤了您時間。今天安排她先來訂位置,剛畢業(yè)毛手毛腳的不懂事,您別介意?。俊?p>  原來那個小助理真的是她!

  “哦噢,原來是有這么一段淵源呢?”

  李君昂一口‘原來如此’的語氣,“微姐,我們陳總向來大人有大量,怎么會計較這種事呢?”

  說罷還不忘給陳翊使了一個眼色,難道他早就知道?

  陳翊定了定神,輕咳兩聲掩飾尷尬:“怪不得,我覺得有些……眼熟。”

  注意到白音的眼神也在有意無意地躲閃,陳翊只能假裝無事,順著李君昂的推搡,在場所有人欣然落座。

  這家餐廳的套間是十分規(guī)矩的中式圓桌。

  正當他擔心好哥們兒,會不會恬不知恥地將白音與他安排在一起時,白音倒是十分自覺地,坐在了離自己最遠的位置。

  所以他身邊還是簡璐和李君昂,但用餐過程中,必不可少的眼神碰撞總是在所難免……

  看上去,白音臉上擺出副淡然處之的神色,但眉宇間,依舊不間斷地透露出一種避之不及的疏離。

  鄧微與李君昂高談闊論著,言語間透露出來,白音原本是鄧微的助手,畢業(yè)之前就在TR實習……

  這次與慕白順利達成合作,不久之后,鄧微還會回首都總部那邊,今后豐海相關的事宜將會交由李君昂這行人,白音自然也會留在豐海,在他手下做事。

  而白天開會時,陳翊見到的那個平平無奇的女生,就是接替白音職位的人——所以才會有了今天的烏龍。

  這一天的心思,像是坐了一整天過山車,每切換一個場景都令他感到日月如新,明明下午走進會議室與TR談判之前,他都已在肚子里打好了腹稿,以為打開門,會見到久違的人,可推開門的一剎那,預期落空了,他白白‘提心吊膽’了一場。

  從那一刻起,他就已徹底丟掉了這個包袱,將所有的雜念清零。

  可正當他將懸在半空的心安心地塞回肚子里時,半路殺出來了一個李君昂,三言兩語才放松下心緒,卻在真正遇到白音那一秒,化為長在心口的一根倒刺,每次無意中與她的對視與游離,都刮得他刺癢生疼。

  這頓飯他吃得味同嚼蠟。

  他配合地點頭迎合每一次對話,用盡全身解數(shù)使自己表現(xiàn)出“事不關己”的淡定。

  雖然這些年來,他早已習慣了應酬,但今天這樣的場面,著實令他不知所云。原本話就不多的他,這次更是惜字如金,心不在焉。

  就這樣,一場“荒謬”又“輕松”的晚餐,在一片喧嘩奉承的熱鬧中走向尾聲。

  趁著女士們?nèi)ハ词珠g的空檔,李君昂攬著陳翊的肩膀,朝停車場各自的座駕走去,而他的嘴就沒閑著——

  “如何啊?陳總,這份見面禮您可還滿意?”

  陳翊頗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逼他從實招來。

  “說來也巧,當年我回國誤打誤撞結識了微姐,進了TR,他們看中了我的家族背景,就開發(fā)了一個項目,今年去首都大學校園招聘的時候,結識了你妹妹白音,因為小弟我有幸瞟到過,當年你放在皮夾子里的照片……”

  聽到這,陳翊不由得心神一繃:這臭小子居然觀察得這么仔細?

  “說真的啊,她變化還是挺大的,但畢竟氣質(zhì)擺在那,別人都美在人間,她的美啊,說在大氣層都不為過啊,不愧是陳總的眼光……”

  見陳翊眼中仿佛下一秒就要放出刀子,李君昂識趣繼續(xù)他的“供詞”:

  “她先前只是實習,但微姐卻很看重她,聽說那叫一個敢拼敢闖,跟外表這嬌弱小貓咪的樣子反差太大了,你敢信?四十度的天,跟著市場部那群‘老油條’跑渠道,不帶喊累的,產(chǎn)出率在實習生里那也是妥妥的C位,在下佩服!一點也不像是籠中金絲雀,倒像是……帶刺的玫瑰?!?p>  “你這是什么形容?”

  “嗐,這不是很形象嗎?我聽說了你家當年的事,哥們兒是真挺唏噓的,所以看到白音現(xiàn)在這樣,也是感慨……這些年她應該沒少碰壁吧?她工作時的樣子啊,可一點不像個富家千金?!?p>  早料到白音可能面對這樣的生活,但真的聽到時,心口還是被惡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她,知道我們認識嗎?”

  “知道,當初我還故意問她,有沒有什么家人?本來想開個玩笑,就裝十三來了句:‘我認識你哥陳翊,現(xiàn)在是慕白的總裁’,結果她那臉啊耷拉得老長,還說什么‘我可沒有這么高貴的哥’之類的,場面一度十分尷尬,后來還是那誰……”

  這名字還沒說出來,他下意識一頓。

  而陳翊也正好抓到了破綻,李君昂吃癟地瞥到對方犀利的眼眸——

  “剛剛吃飯我就注意到了,你跟簡璐也認識吧?”

  “啊呀啊呀,我就沒打算瞞你,你看我這不就提到了,是這樣,我跟簡璐就是在那次首都大學的招聘會上認識的,當時我就……你懂的見色起意,她也算是這一屆首大的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但后來就聽說,她要來你身邊做助理了。

  哥們兒當時心里那個擔心啊,畢竟陳總這么優(yōu)秀又帥氣的總裁,那可不輕易就俘獲了女孩的芳心?你們兩個也算是郎才女貌,朝夕相處,說不定就……”

  “別說廢話?!?p>  “就是擔心這個‘說不定’嘛,但是咱又能怎樣呢?只能憑一己之力把人追到手了唄?”

  “所以你來豐海,就為了追簡璐?”

  “……也不全是,雖然我家有股份,但還沒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微姐這步棋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嘛?我當時提到了你,這么大的人脈資源,安排我來豐海那簡直是如魚游水兒?。∥揖拖?,這豈不是一舉兩得,哎不對,現(xiàn)在是一舉三得,那何樂而不為呢?”

  “哪來的三得?”陳翊疑惑。

  “我說,陳翊……”

  李君昂忽然鄭重其事地再次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這也是今晚第一次叫了他全名,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一般李君昂這么稱呼自己,那一定是極其嚴肅的事情——

  “實話實說,你當年是喜歡你妹妹白音吧?”

  ……

  “你胡說什么呢?這種玩笑還沒開夠?!”

  陳翊像是一只驚弓之鳥,條件反射般反駁了回去。

  李君昂不樂意聽了:

  “我還不了解你?如果是真的玩笑,你根本不屑一顧的,但是只有關于她的玩笑,你哪次不是立馬反駁又暴跳如雷的,你難道不知道?反復否認就是肯定嗎?”

  陳翊略羞惱地懟了句:“那關你什么事?”

  “你別談其色變啊,我是說,你們在外人看來確實是兄妹,但你們……又沒有血緣關系,何況她早就離開了你家,喜歡又怎樣?我吧,只是出于兄弟間的關心,以前我不理解,但是現(xiàn)在吧,我遇到了簡璐……

  我知道打從心底里喜歡一個人,但又得不到她,賊難受啊,所以哥們兒就想幫你一把,也算是幫我一把!”

  “別胡說八道了,簡璐跟我就是純粹的工作關系,你要是因為她,也用不著饒這么一大圈……”

  “哎不是!我沒說你跟簡璐,我是真的挺為你跟你妹妹……啊不對,你跟白音感到可惜!”

  “沒什么可惜的,你也知道她有多不待見我。”

  “陳翊你個榆木腦袋!怎么一遇到這種事就不開竅???”

  李君昂急得齜牙咧嘴,滿臉恨鐵不成鋼的,

  “聽說要來豐海跟慕白談合作,白音心里是十萬個不愿意來,但微姐強勢啊,她也沒辦法,本以為出差之后就回首都了,這倒好,微姐經(jīng)過打翻咖啡的事起,就不滿意她了,所以以后,她只能留在豐海跟著哥們我混了,反正短期之內(nèi)是回不了首都了,所以你看?這不是明擺著在給你冰釋前嫌鋪路呢?”

  陳翊依舊憤憤不語。

  “我可替你小子記著呢!你因為當年的事,對她豈止是‘有點’愧疚?不知道是誰天天在費城泡吧,喝醉了天天在那說胡話‘老子寧可不當這總裁,也不能失去白音!’‘如果她回來,老子把總裁給她當’——”

  “你他么給我閉嘴!”

  見李君昂浮夸地模仿自己當年‘沒出息’的模樣,他立馬放下人前那副“禮貌威嚴”的總裁氣場,重重地錘了他一拳。

  瘋鬧間,鄧微她們正朝正朝著他們停車場的方向張望,緩緩走來。

  “Leon,跟陳總聊什么呢?這么熱鬧?”

  李君昂的代駕也正好趕到,他順勢拉開車門,大搖大擺地“指揮”著:

  “咳咳!女士們請吧,坐我車,送你們回去?”

  幾人推搡之間陸續(xù)落座,走在最后的白音看位置不太夠,就老實呆在了外面。

  李君昂朝陳翊使了個眼色,朝白音遞了句:

  “小白,我的車不太夠了,不然你坐……”

  “我家就在這附近,走兩步就到了,不用車就行。”

  千算萬算,沒算到白音會用這樣的理由拒絕……

  “你這么快就租好房子了?”鄧微的新助理從車里探出腦袋問。

  白音點頭。

  “看這天氣,應該馬上要下雨了吧?”

  她朝天空瞅了一眼,輕描淡寫地提醒,語氣里卻聽不出半點擔心的意味。

  陳翊與李君昂也不約而同地抬頭望了望天,這烏云團集,勁風拂面的架勢,的確是暴雨的前兆,夏天的雨,總是任性地來去自如。

  “我載你吧?”

  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將眼神看向她,對方就直接拒絕了:

  “不必,我拐兩個彎就到了,跟您不順路?!?p>  她的聲音沒有溫度也毫無起伏,言罷便踏著不急不緩的步伐,朝相反的方向離去了。

  想法落空,不過本來也不該抱什么希望,他對自己剛剛的行為暗諷——她這么不待見自己,怎么會和他一同驅(qū)車呢?

  而李君昂臨走前,卻走到陳翊身邊,拍拍肩膀與他道別:

  “那哥們兒,今天就先到這吧,以后合作愉快!”

  陳翊回過頭來,頓頓地回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誰知對方竟一臉壞笑地在他耳邊念了句:

  “Damsel in distress,一會兒記得帶把傘?!?p>  陳翊眼眸一顫。

  坐在駕駛座上的他,并沒有立刻啟動引擎,卻心有余味地瞄了一眼副駕駛座前儲物格……

  李君昂的話還像蚊蠅一般在腦內(nèi)回旋著——

  “你當年是喜歡她的吧?”

  “你們又沒有血緣關系”

  “喜歡一人卻得不到那可太難受了”

  “這不是明擺著在給你冰釋前嫌鋪路?”

  可那又能怎樣?

  他跟白音之間的隔閡,難道僅僅只是這所謂的“沒有血緣”的親,和“離家四年”的嫌嗎?

  荒唐!

  就算她今后留在豐海又怎樣?難道她就會接受自己,接受當年的一切嗎?

  她可能還暗暗不爽,今晚被擺了一道,會不會認為自己與李君昂在故意使她難堪?

  思緒像是一顆浸了水的海綿,疑竇與顧及如從海綿里擠壓出來的水一般迸發(fā),無法停滯。

  他必須停止思考任何與白音相關的一切,把今晚當做一場稀松平常的赴宴……

  啪嗒啪嗒……

  雨水終于還是意料之內(nèi)地降落了,仿若陳翊如麻的思緒滴滴墜落,又擰巴著相融,流淌在車窗上……

  隨著一聲夏雷的轟鳴,雷電忽閃了兩下,適才還拖泥帶水的雨滴,此刻化作暴雨嘩然而墜——沖刷掉了他眼前車窗上所有的顧慮!

  下一秒,他果斷伸手拖開副駕的儲物格,快速抽出那把幾乎都沒怎么用過的傘,另一只手扯開駕駛座的車門,整個人毫無保留地闖入了雨幕里……

  順著剛剛目送著白音離開的方向行進……她應該不會走遠。

  此時雨勢洶洶,人行道的兩側的雨水如積滿了的水潭似的,街道旁的下水管道快要吞吐不下,像是即將要溺水的無助孩童。

  第一個是丁字路口,毫無懸念只能這樣走……

  可下一個岔路口,他還是“跟丟”了。

  他張望四周,看到路口的老鞋匠還在梧桐樹下,門店不大,屋檐處剛好遮蔽風雨,嘴里用豐海話啰嗦著:

  “這雨下得可真是大哦,誰在外面誰倒霉嘍!”

  老城區(qū)道路狹窄,梧桐茂密,老豐海人依舊在這里做著小本生意……

  “老板您有沒有看到一個女孩,穿著黑色連衣裙背著帆布包?”

  鞋匠大爺伸手指了一個方向,“她本來想修鞋子的,看到下雨了就趕緊跑了!”

  他點頭致謝后,無所顧忌地沖向那個方向——

  皮鞋和褲腳被雨水浸得不成模樣,因走得過急,前襟也被打濕了不少。

  暴雨如注,這本不寬敞的街道被擁堵鳴笛的車輛填滿,堵得水泄不通,幸好他沒有開車,否則這會兒還不知道要怎樣。

  終于,在不遠處的一顆梧桐樹下,他看到那個身影正在樹下躲雨,已被淋得半濕……

  “阿音?!”

  可對方聽到這聲呼喊,竟立刻回身,再次沖進雨里落荒而逃!

  也許是這場湍急的大雨給了他勇氣,也許是她的逃避激起了他的義無反顧,他邁著大步穿過了滿是車流的小馬路,用近乎命令的口吻朝她喊——

  “白音!停下!”

  可對方依舊沒有要停下的樣子,倔強踉蹌地走到人行道邊緣——可她的鞋跟已經(jīng)壞掉了。

  她厭惡自己到這種程度嘛?哪怕是一個舉手之勞的幫助都不肯接受?

  周圍擁堵的車輛終于有了些疏通,車輛逐漸疾馳著加速,他眼看著處在邊緣的白音一個趔趄就要倒在路邊——

  說時遲那時快,陳翊適時跨了過去,瞬間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拖到自己的傘下,而自己又立刻背過去,幫她擋下來那疾馳而往的車輛濺過來的積水——

  “小心!”

  上一秒還各自‘狼狽’的二人,此刻已經(jīng)共同站在傘下,這突如其來的接觸和眼神相交,讓陳翊的心跳混亂地滾了幾個節(jié)拍。

  白音此刻像極了一只暴風雨里無家可歸的貓,眼神里些許驚慌,頭發(fā)因雨水的緣故,全然沒有了晚餐時的精致光澤,碎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黑色連衣裙幾乎濕透……

  陳翊指尖觸到她手肘的皮膚,身體里透出來汩汩涼意,甚至還在發(fā)抖——雖然是夏天,但被這么兇猛的雨水一淋,還是遭不住的。

  “……剛怎么不在鞋匠那里多等一會兒?總好過淋雨。”

  半天,陳翊才說出來這么一句。

  “反正今晚已經(jīng)夠狼狽了,不在乎多淋這點雨?!?p>  她的聲音依舊不溫不火,像傘外的雨水,她別過臉,根本不看自己。

  她剛工作,崗位就被調(diào)換,不被經(jīng)理待見,留在了并不想留的城市,今天晚上在餐桌上也沒少被新助理打趣……

  而最讓她感到“恥辱”的,也許是與他這個非親非故的家人狹路相逢,卻還要遮遮掩掩,假裝奉承。

  過去的她雖然寡言淡然,但骨子里又是多么清高孤傲,面對這些令人咋舌的事情,她又該如何甘心?如何去待見他,這個某種意義上的始作俑者呢?

  “既然知道今晚是什么局,那干嘛還要來?”

  “這是我的工作,我沒有選擇。而TR除了仰仗慕白,也沒有選擇?!?p>  無法反駁。

  所以為了TR,她還是來了。

  雨勢不減,這終究不是聊天的好時機。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

  “走吧,我開車送你。”

  “我說過了,不必。”

  “那你是想我陪你在這里站一夜嗎?!”

  伴著傘外嘩啦啦的雨聲,陳翊的心思竟然被她三番兩次地拒絕,攪和得急躁起來,這句話不自覺就脫口而出了……

  可他立刻就后悔了,腦子里不知怎的想到了李君昂撩妹時經(jīng)常說的話: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對女孩子大嗓門,不然只會讓人更討厭你!

  “對不起,我不是……”

  剛要找補,怎奈白音竟也來了句出其不意——

  “是你不請自來的,我又沒有求你!你想繼續(xù)看我落魄潦倒的模樣嗎?那你已經(jīng)看到了,滿意了嗎陳總?!”

  陳翊強壓下心底里憤憤不平的情緒,強裝鎮(zhèn)靜解釋: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此時此刻我站到你身邊,只是想送你回家,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對你的遭遇幸災樂禍,嘲笑你被淋成落湯雞的樣子,你可以不領情,但至少別曲解我的關心?!?p>  陳翊的話語擲地有聲地落在傘間,白音適才眼中冷冰冰的光,緩緩淡了下來。

  兩人之間的氛圍仿佛也因此變得不似剛剛那樣凌厲……

  白音這才注意到,陳翊此刻的境遇也沒有好很多——

  浸濕的前襟與袖口,還有剛剛被濺到的褲腿,貼在鬢角被半濡濕的碎發(fā),無不宣示著他的‘狼狽’。

  又是沉默許久,白音終于幽幽開口:

  “我家馬上就到了,用不著坐車。”

  陳翊瞥了眼她被磨紅的腳——

  “你的腳都這樣了,還能走嗎?”

  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一點,白音意外地低了低頭,她的腳后跟被磨出了不少紅印子,甚至有的水泡已經(jīng)破了。

  她索性將這雙鞋子脫下來,兩只纖細白嫩的腳就這樣赤條條地踩在石板上!

  抬頭堅定地來了句:

  “鞋子可以丟掉,我慢慢走回去,我一個獨居女性,不想別人知道我家在哪,這么解釋,可以接受嗎?”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條理清晰。這個理由,他再找借口下去,就不禮貌了,吞咽了幾次無奈后,他將傘輕輕推到白音手邊——

  “那這把傘你拿好,一會兒走慢點,小心石子。”

  雨打在傘頂?shù)穆曇魸u次稀落,直到對方的手實實地架好了傘柄,他才回身走出這把遮蔽傾盆大雨的傘。

  重新踏入雨幕的陳翊,泛濫著的思緒像是決堤的洪水——

  雖然她回來了,但還是不愿與他有什么交集……

  他明白了,淋一場雨把他心里的火撲滅吧!順便沖刷掉那張已團成死結的網(wǎng)!

  那晚到家時,母親陳菁云被狼狽不堪的他嚇了一跳,一邊張羅方姨給他拿換洗的睡衣,一邊嘴上又碎碎嚷嚷著埋怨:

  “哎呀怎么回事,我記得有給你車上放過一把備用傘的啊?!”

  而第二天,當李君昂聽說了陳翊“英雄救美未遂”的經(jīng)歷時,他再次憤然捶胸咒罵著他這好兄弟的榆木腦袋:

  “陳翊你是不是塊木頭?。?!她鞋都壞了,你怎么忍心讓她一個人在雨里走回家?!大老遠跑過去遞一把傘算怎么回事啊?!她剛把傘撐好,你就一個猝不及防公主抱上去!這天時地利人和的,你浪費了一次疊buff的好機會??!”

  他半晌才回:“那不是更惹人討厭嗎?”

  李君昂只能發(fā)一個大拇指的表情包,順帶一句:

  “不愧是我的好陳總,活該你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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