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早,應該還是未時沒到申時,周兄弟等不及要返回了嗎?”王從軍試探他的口風。
“也沒有很急,我是怕天色晚了,在你家耽擱時間,我?guī)熜炙麄冊趶V場找不到我人,已經(jīng)返回府中?!敝苡癫孪攵熜植粫趶V場找很久,因為他跟隨小賊阿永到賭場沒多久就開始下大雨。
兩人極有可能提前回家。
沒錯,二師兄確實也算“回家”,畢竟客棧也是他家經(jīng)營的。
“那好吧,我就陪你走一趟。馬兄弟你要來嗎?借此在朱府混個臉熟也不錯?!蓖鯊能娤肜像R博偉,分擔注意力。因為他除了送周玉回去,心中還算計著某些事情,不想太過顯眼。
馬博偉聽到他的建議,反倒詢問周玉:“周兄弟覺得呢,我可以去朱府嗎?”
周玉不知道二師兄他爹會怎么看自己帶陌生武人回府,不過想到他們好心給自己帶路,沒好意思拒絕:“應該......可以吧。”
王從軍從廳屋門后拿出三把竹傘,也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單身漢家里有這么多傘。
......
開門的是一個仆人,恰好周玉認識,他打招呼道:“嘿,老白,今天是你守門吶。”
叫老白的回道:“周公子你回來了?!比缓罂聪蛄硗鈨蓚€不認識的武人,問道:“朱少爺和侯侍衛(wèi)呢呢?”
周玉解釋道:“之前下雨,我們在廣場走散了。他們兩個還沒回來嗎?我身邊的兩位是熱心的朋友,他們給我?guī)?,我才找到回來的路?!?p> 沒有主人的命令,老白不敢私自放陌生人入府,他抱歉道:“周公子,你稍等,我去和老爺稟報一下?!闭f完,就關上了大門。
在他們等候之際,三個小乞丐頭頂著破竹篾,站在不遠處對這里指指點點。
“米兒哥,是那個人嗎?”
“我覺得應該是,你看那人穿的衣服和你說的多像?!?p> 米兒狗靜靜的等著,如果朱府的人請他們進去,那就可以肯定了。
三人站在門外面面相覷,周玉尷尬地抓了下頭:“我沒想到......”
王從軍不在意,人情世故嘛,做下人的最忌諱自作主張?zhí)嬷骷易鰶Q定。馬博偉則是看著“朱府”兩個鎏金牌匾嘖嘖稱贊:“朱善人不愧是揚州大商賈,連門匾都都充滿富貴?!?p> 王從軍和他開玩笑說:“這匾敢掛在這里,就說明不怕別人偷。要不怕偷,說明有人在暗處整日整夜盯著。朱府果然闊綽,隱藏的實力不可小覷。”
周玉倒是愣了,他沒注意朱府的門匾,也沒想那么深。
憑借他和二師兄的關系,他還真就把這里當成自己家了,沒有一點防備的想法。
沒一會,老白重新打開門,邀請三人進去。
桑葉高興的說道:“米兒哥,蛐蛐哥,他們進去了?!?p> 米兒狗露出笑容:“穩(wěn)了,那個人應該就是雇主要找的人,沒想到他自己回來了?!?p> 這回在周玉的觀察下,總算發(fā)現(xiàn)了一絲端倪。他注意到周圍多了一些仆從,在不遠處,視線不時地放在自己這邊。主要是放在王從軍和馬博偉身上。
跟在老白后面,他說:“我?guī)銈兿热テ珡d等候,老爺忙完事情就會過來?!?p> 周玉單純的以為事情真如老白表面所說,和他同行的王從軍和馬博偉就不一樣了,一下就聽出了老白的言外之意,朱普善根本沒有會見他們的意思,故意打發(fā)他們到一邊晾著。
如果二師兄他們沒能及時趕回來,等天色晚了,主人家也沒出現(xiàn),做客的也只能灰溜溜的離開。
朱府宅邸占地極大,老白帶他們轉(zhuǎn)悠半天,才來到一處毗鄰偏僻的房間。
一路上,另有兩個仆從端著茶水點心上來。
老白把他們安排到這里以后,就告退離開。
周玉他們感謝,王從軍轉(zhuǎn)了下眼珠,沒去落座,只在這偏廳踱步慢走:“光是這個房間,就比我家廳屋加上小院還大。朱善人真不曉得有多少錢。”
馬博偉在老白他們離開后,還擔心隔墻有耳,悄聲說:“我自打進了朱府,總有種被人監(jiān)視的感覺。但畢竟是客人,我也不好東張西望?!?p> 周玉告訴他:“我發(fā)現(xiàn)了,一路上有一些仆人在有意無意地看我們?!?p> 王從軍擔心送來的茶水點心中有下藥,雖然朱府勢大,不太可能會耍這些小手段,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好歹他也在江湖上混了十余年。他虛情假意地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周玉:“周兄弟,來喝茶。”
然后不著痕跡地慢慢地給自己和馬博偉倒了一杯。
周玉感謝著接過茶,一點防備也沒有,仰頭就喝了下去。順手還從桌上拿起一塊杏仁酥吃下。不忘邀請他倆:“你們也吃吧。二師兄家的點心和茶水味道都很好?!?p> 周玉早就在朱府跟著二師兄嘗過各種點心茶水。
二師兄和他說,這些東西都是他爹從蘇州,廣南等地,特意長期聘請點心大師所做。
馬博偉可不是周玉這種啥也不懂的江湖蝦米,別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對自己好,除非別有目的。
他接過王從軍倒的茶,端在手里,遲遲沒有去喝。聽到周玉講解點心,也是連連點頭,但就是不吃。
先前在王從軍家里敢胡亂吃喝,是因為王從軍家中沒有別人,他別的武功不行,但對拳法還是很有信心,哪怕不能贏,逃跑也是沒問題。
可是在朱府就不同了,暗中不知有多少人盯著。要是真有人想暗算他,吃了不干凈的東西,失去抵抗力,那就糟糕。
周玉再次感謝王從軍:“王大哥,這次多謝你帶我回來。我暫時也沒有錢,等二師兄回家,我和他商量好,過幾天再去找你,和馬大哥一起去商行做事。有錢了再請你去酒樓大吃一頓?!?p> 給人帶路不是什么大事。
王從軍就等著周玉后面這句話:“那敢情好啊。我一定到場?!?p> 關系不就在你幫我,我感謝你的這個過程中建立了么。建立不是結束,維持關系才是起始。
......
書房內(nèi),朱普善和他的夫人都在這。
他夫人說:“剛才客棧那邊有小廝帶信回來,說啟山現(xiàn)在住在那里,路上他師弟周玉走丟了,他遇到丐幫的人,請他們幫忙尋找。等找到了再回家?!?p> 朱普善搖頭:“這小子玩心太大,十部經(jīng)本就快抄好了,再給他兩天時間,到時候就讓他去抬云館做事吧。”
他夫人說:“那個叫周振之的,我和他一起抄了兩天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果真如兒子所說,學習天賦很強,估計不是那種甘于平庸的。到時候可能不會受雇于我們,和他的大師兄一起留下來幫助兒子?!?p> 朱普善不強求:“不著急,先結個善緣,以后的事誰說的準?!?p> ......
在客棧的二師兄還是得到了消息。
來自米兒狗他們的確定消息。
原來,米兒狗按照記憶中周玉追逐的路線,帶著桑葉和蛐蛐兒一路向南,在路上碰到其他街面上的乞丐,打聽到周玉進過賭場,然后出來和兩個陌生人離開,最后回到朱府。
二師兄又在吃東西,他手里抓著一個油雞腿:“噢,師弟是為了抓賊啊。難怪沒等我們,自己就跑了,居然找人幫忙先回家。不錯,真聰明?!?p> “既然如此,那就算你們?nèi)蝿胀瓿?。你們回去吧?!?p> 米兒狗帶著目不轉(zhuǎn)睛看著桌上燒雞的桑葉和蛐蛐兒離開,出了客棧向他們問道:“怎么,你們也想吃嗎?”
桑葉咽了下口水,懂事地搖搖頭:“還是去買只活雞,做叫花雞來吃吧,劃算點,只要一兩銀子??蜅@锩娴靡脦變?,太貴了?!?p> 米兒狗摸了摸她的頭,和同樣垂涎的蛐蛐兒說:“一只怎么夠,我們?nèi)齻€人怎么也得買兩只?!?p> 他摸了摸腰間布帶里的十兩銀子??梢再I十只活雞。
“我們先回大殿,把二兩保金領了。”
大師兄站在客棧門口,看著三個小乞丐離去。
人的快樂本來很容易滿足,吃的好,睡得好,每天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度過。何必要學什么武功,爭強好勝?大師兄心中頗有觸動。
但也只是一瞬間,隨即就堅定道:“可是不學武功,我又能如何?我當初學武可不僅僅是為了謀生,同時也是熱愛,享受一步步變強的感覺?!?p> “大師兄,你在對著雨嘀咕什么呢,進來喝酒。師弟已經(jīng)回去了,那就沒必要擔心。”二師兄埋頭在桌上,一點也不挑食,每道菜輪流吃一口,慢慢品嘗。
客棧外這時冒雨跑進一個撐傘的小廝,正是被二師兄打發(fā)回家?guī)诺哪莻€。
小廝又帶著他娘的口信返回,急匆匆地和二師兄匯報:“嗬.......”他還在喘氣。
二師兄看他身上全是雨漬,皺了下眉:“別急,有事慢慢說?!?p> 小廝緊張地整了整衣服,深呼吸幾口氣說道:“稟告少東家,我已將你的事和東家講過。他們讓我轉(zhuǎn)告你,雨停了就回去,你的師弟已經(jīng)提前回來了?!?p> 這事二師兄已經(jīng)知道,但也沒揮退小廝,反而追問道:“師弟是一個人回去的嗎?”
小廝這才想起來:“不是,東家和我說,跟周公子一起回來的還有兩個江湖人士。”
二師兄眉頭松開,想到:“這和小乞丐說的就對上了?!?p> “行了,已經(jīng)沒你的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