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分在了后桌靠窗位置，平時的他都坐在教室的第一排中央，這是他向老師要求的，因為他不想讓窗外的景象打擾到他聽老師講課。
可有點諷刺的是，在他視為最重要的月考里，他最擅長的數(shù)學(xué)考試時，他被分到了他平生最不喜歡的位置。
不過那有如何？
什么都沒法阻止他考到第一名。
從他小學(xué)開始，他就是第一名，初中也如此，只要到了考試的時候，他永遠都是第一。
就算在潼慶一中這所中學(xué)也如此，他是第一名，這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不會改變……
變了……
那兩個人……
高一第一次月考，他不敢相信的看著榜單。
他不是第一，也不是第二，而是第三。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告訴了自己的父母：自己不是第一。
要是以往，父母肯定會暴怒地問自己是不是松懈了，可這次，他們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潼慶一中有很多厲害的人，考不過他們很正常?！?p> “正?！?p> 如此的自然，好像是天經(jīng)地義一般。
我比不過他們兩個，很正常！？
我天生比他們低一等？！
開什么玩笑！
那之后的他，幾乎是開始瘋魔般的學(xué)習(xí)。
第二次月考，他自信滿滿地看向榜單。
還是第三名。
依舊是宛如鼓勵般地“正常”，還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從他進入高中后，這一級的前三名，就被他們?nèi)随i定了。
所有人都佩服地看著他們?nèi)齻€，可每當他想著這種劃分時，一股無法遏制的惡意就會油然升起。
我在他們眼里，永遠都只是卑微的吊車尾嗎？
哈……哈……哈
所以說，那兩個人消失了不就得了？
他突然一怔，驚訝于自己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只要，只要這次考試能……
他握緊手中的筆，向著最后題幾進軍。
嗯？筆沒墨水呢？
看著筆跡逐漸變淺的卷子，他眉頭一皺，還剩下三道大題，可眼下自己的筆的墨水居然用光了。
沒辦法，找老師吧。
他抬頭舉起了右手，臺上監(jiān)考老師的視線緩緩移動，最匯聚到他身上。
可令他吃驚的是，老師像沒有看見自己似的，僅僅是掠過了自己。
怎么回事？
他的右手不斷舉高，可不管怎樣，監(jiān)考老師仿佛把自己視為了空氣，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在舉手。
他見此情形，雖然疑惑，可還是選擇了當下最好的方法：站起身走向老師。
“不要這么急嘛?！?p> 一股調(diào)笑般的聲音傳入他的耳里，令他原本想要站起的身體一僵，這聲音聽不出性別，明明是笑著說話，聽起來卻有股透骨的寒意。
“誰！”他下意識地大聲喊到，隨后便注意到，現(xiàn)在可是在考試啊！
可令他沒想到的事，教室里的學(xué)生，仿佛是沒有聽到他剛剛的喊叫，仍是埋頭寫著卷子，依舊如初。
這，這是怎么回事？
他雙眼失神地看向周圍，此時地他仿佛跟周圍的人不是一個次元了，不管他做什么，其它人都不會有任何反應(yīng)。
對了，剛剛的聲音！
他這才意識到剛剛那調(diào)笑般的奇怪聲音，可教室里只有埋頭答卷的學(xué)生，哪有其它人的身影？
“看看你的桌子。”
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他下意識地看向桌子。
接著，他的眼神便一凝，險些尖叫起來。
只見一只覆蓋著灰色毛皮的巨手宛如植物生長般突破木桌而出，零散的玻璃碎片鑲嵌在肉體之中，不知是從肉體中長出的，還是人為地被刺進肉體中的。
“這，這是……”他被嚇癱在椅子上，心中的恐懼一再表明著，自己應(yīng)該趕快跑。
驚慌失措的他向周圍的人大聲叫喊，可無論他叫的再大聲，他們?nèi)匀皇裁炊紱]注意到，自顧自地低頭寫著。
“你不是筆沒墨水嗎？”
“你不是一定要完成考試嗎？”
“我?guī)湍阕鲆恢还P怎么樣??？哈哈哈哈！”
癲狂的聲音刺入他的耳膜，讓他感到一陣不適。
他想跑，可不知為何，他的身體怎么都動不了。
那只灰色大手突然伸長，向著自己的左手伸去。
他本能地想要避開，可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
灰色大手抓住了自己的食指，那一塊快玻璃碎片刺入自己的手指中，劇烈的疼痛讓他慘叫了起來。
可更疼的，還在后面呢。
他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力道自手指處傳來，不斷地撕扯著食指與手掌的連接處，等他意識到灰色大手想要做什么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啊！”凄厲駭人的慘叫聲響徹了整棟教學(xué)樓，他看向了自己的左手，原本晚完好的左手，只剩下了四根手指，原本的食指，已經(jīng)消失了，食指與手掌的連接處，血紅色的息肉不斷滲出鮮血，無數(shù)根宛如血管般的長條自息肉處而出，連向了灰色大手手中的那根原本屬于他的食指。
“這不就變成筆了嗎？”那根食指的指尖突然長出了銀白色的尖端，乍一看還真像支筆。
“快用，考試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灰色大手把“筆”遞給了他，他張了張嘴，想要說出話，可自己的喉嚨卻無法發(fā)聲。
不只是這樣，自己的身體，居然自己接過了那只可怕的“筆”。他低下頭，開始了絕望的答題。
血液自那連接著自己身體與“筆”的血管傳入筆中，再透過筆尖出現(xiàn)在了卷子上。
血紅色筆跡看起來異常清晰，可怕的劇痛讓他幾經(jīng)昏迷，可每當他快要昏迷的時候，總會有一股力量強迫自己清醒，其結(jié)果，就是這痛徹心扉的感覺無時無刻地折磨著自己。
他的手自己在動，不斷地把答案寫在卷子上，寫的字越多，消耗的血液也就越多，再這樣下去，自己的血遲早會用盡。
不過沒關(guān)系，不是只剩下三道題了嗎？
他安慰似地一笑，縱使眼神逐漸迷離，縱使恐怖的劇痛折磨著自己，縱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被逐漸掏空。
只要，只要，在寫下這個字……
“哈哈，完美的答卷?！?p> 那怪異的聲音再次響起，無法言明的恐懼侵入他的骨髓，可沒關(guān)系，這張卷子已經(jīng)寫完了，折磨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真是好輕松呀，這樣真的能檢驗到你的學(xué)習(xí)成果嗎？”
“沒事，我可是特地為你這個天才準備了的！”
少年的桌子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踏厚度驚人的試卷。
“哈哈哈，好玩吧，想笑吧，是不是覺得很有趣呀！”
周子楓驚醒了過來，因為他意識到，有人不斷地拍打著他的肩膀。
這讓他十分惱火，畢竟他是等五點半下課后才悶頭睡覺的，他可不信現(xiàn)在這么快就上晚自習(xí)了。
他側(cè)過頭，發(fā)現(xiàn)了明航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你干什么，我在睡覺呀?！敝茏訔魃鷼獾卣f道。
“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泵骱诫p手握住周子楓的肩膀，裝出一副很是鄭重的樣子。
“什么事情？”這下輪到周子楓疑惑了，自他開學(xué)以來認識明航，從來都只看見他笑嘻嘻地模樣，還從沒見他這么鄭重。
“當然是，社團啦！”
“哈？什么東西？”周子楓懵了一下。
社團？
那不是動畫片里才有，一到現(xiàn)實里就只能淪為學(xué)校裝飾牌的東西嗎？
周子楓回憶里的社團，什么文學(xué)社呀，繪畫社呀，音樂社呀，根本就沒啥像樣活動，甚至到后面連形式上的活動都沒了。
“子楓呀，我們游戲社需要你！”明航的態(tài)度極其鄭重，可以說是懇求。
“游戲社？”周子楓一驚，游戲社？打游戲的社團？
不是吧，潼慶一中這樣的高等學(xué)校，會容忍游戲這種洪水猛獸成立社團？
如果真有這樣的社團，加入了好像也不錯呀。
周子楓心中暗自竊喜，可仍然面不改色地問道。
“我可不知道什么游戲社呀，是干什么的？”
“哈哈，我們游戲社，當然是專門討論游戲的?！?p> “不管是什么游戲，只要好玩，我們都討論，都玩?！泵骱酱蠓鹊負]動著手臂，像是那些成功學(xué)講士似的，向周子楓描繪著游戲社的美好。
“停！”周子楓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盲點。
“你們在學(xué)校里，又沒手機，又沒電腦，連游戲機都沒有，怎么玩游戲？”
“額……”明航身體一僵，顯然周子楓的話戳中了重點。
“你，你為啥總是能注意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呀。”明航垂頭喪氣地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上。
這可不是說笑，就在前幾天，有個成功學(xué)講師在他們學(xué)校兜售成功學(xué)，就在他把全校學(xué)生說的熱血沸騰之際，就在明航也好像被激發(fā)了心中潛力忍不住跟著大吼的時候，旁邊的周子楓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他這么亢奮地跳，是吃了興奮劑嗎？”
這一句話，瞬間然讓明航清醒了。
可眼下，就在自己想要通過激情四射的話語，讓周子楓腦袋發(fā)熱答應(yīng)自己的時候，周子楓清晰無比地點出來問題的重點。
“額，你說得對，其實游戲社平時只能玩玩桌游，那些網(wǎng)絡(luò)游戲，只有到假期才能玩。”
明航見狀只能全盤托出。
“桌游？”周子楓臉上難免浮現(xiàn)出一絲失望。
“那還是算了吧，我從來都沒玩過桌游。”周子楓毫不客氣地拒絕了明航。
明航沉默了，就在周子楓認為他要放棄的時候，他突然湊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周子楓的右手。
“子楓??！算我求求你了，加入游戲社吧！”
明航拼命地搖晃著周子楓的手臂，搞得周子楓一陣頭暈。
“你，你干嘛，快放開我?！?p> “不，不行，如果你不答應(yīng)，我就不放手了，不放手了！”
明航臉上滿是懇求之色，隱隱暗藏淚光的眼眸滿是希冀。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為什么一定要我加入游戲社？”周子楓震驚之余，也難免心生疑惑。
“因為學(xué)校的規(guī)定。”說話的不是明航，而是一道清脆的女聲。
周子楓和明航雙雙看向旁邊，只見邱海平居然跟明航一樣以一種滑稽的姿態(tài)抱著一位女生的手臂。
此時的彭蕾俏臉通紅，拼命地搖著頭，好像在拒絕著什么。
“嗯？邱海平，你難道也在拉人？”明航一陣思索后，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當然，而且我已經(jīng)成功了！”邱海平驕傲地抬起頭，仿佛在邀功似的。
“等一下，什么成功了，我還沒答應(yīng)你呀！”
彭蕾焦急地回答道。
“哎呀，蕾蕾，不要這樣嘛，算我求求你了，加入時尚社吧?！鼻窈Ｆ桨T起嘴，像是搖秋千似地晃動著彭蕾的左臂。
“你，你別這樣?！笨粗窈Ｆ侥前蟮哪樱男挠植粻帤獾剀浟讼聛?。
“等一下，邱海平，你剛剛說的規(guī)矩是什么？”周子楓問道。
“哦，是這樣的。”邱海平馬上轉(zhuǎn)過頭，看向周子楓。
“我們學(xué)校規(guī)定，社團人數(shù)必須至少有十人才能成立，如果低于十個人，社團就只能解散?！?p> “我們八班的學(xué)生已經(jīng)全部選好社團了，可是我們時尚社現(xiàn)在也才只有九個人?！?p> “游戲社也一樣，如果再沒人加入，我們社團就要解散啦?！泵骱綔I眼汪汪地看向周子楓，讓周子楓感到一陣惡心。
“求求你了，子楓，加入游戲社吧?！?p> “求求你了，蕾蕾，加入時尚社吧。”
額。周子楓和彭蕾不禁相互看了一眼，現(xiàn)在他們的處境極其類似。
看著明航這么求自己，周子楓那不會拒絕別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彭蕾也差不多，從小到大，只要別人求她的事，十有八九她就會心軟。
“唉，好吧?！敝茏訔骱团砝佼惪谕暤卮鸬馈?p> “太好了?！泵骱脚d奮地跳了起來，完全沒有剛剛的可憐模樣。
“蕾蕾，你真是太好了，放心吧，我一定會讓社員們?yōu)槟阍O(shè)計一件好看到爆炸的衣服！”彭蕾拍拍胸口，胸有成竹地說道。
“就這么答應(yīng)，真的好嗎？”周子楓和彭蕾無奈地看著眼前的人，不約而同地煩惱了起來。
“明航，邱海平！”響亮的聲音自門口響起，教室里的人都望向門口，那一雙雙浮動的眼神居然都不約而同地出現(xiàn)了絲絲呆滯。
那是一張好看的讓人看不出性別的美麗臉龐，精致的五官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魅力，讓人移不開視線。
周子楓疑惑地看向站在門口的美人，他不知道什么風(fēng)把她吹過來了。
“明航，邱海平，你們的社團人齊沒有？”廖音樹問道。
“嗯，齊了齊了，我們等會就把名單交給學(xué)生會?！?p> 他們倆瘋狂點頭，生怕廖音樹誤會。
“那就好?！绷我魳渎冻隽撕每吹奈⑿Γ⑽Ⅻc頭，隨后便轉(zhuǎn)身離開。
“那子楓，我先去交名單了?！泵骱綇淖雷永锬贸鲆粡埍砀?，填上了周子楓的名字。
“蕾蕾我也走了，等會兒再見?！鼻窈Ｆ酵瑯幽贸隽艘荒Ｒ粯拥谋砀?，隨后他們倆便一起離開了教室。
看著他倆消失的身影，周子楓不禁嘆了口氣，可就在準備悶頭繼續(xù)睡的時候，他的余光瞟到了旁邊的彭蕾。
“真的，好帥呀！”
彭蕾癡癡地看著門口，嘴里不斷念道。
嗯？誰帥？明航帥？
周子楓不禁想到了明航那圓圓的臉龐，馬上便否定了這種可能。
“音樹學(xué)長，真的，真的好帥呀！”
哈？
喂，廖音樹她，她可是女……
周子楓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
喂，這家伙，不會，不會不知道……
看著彭蕾那副春心蕩漾的樣子，周子楓微微張開嘴，但一個字都沒憋出來。
破壞別人的美好想象，不太好吧。
想到這里，周子楓決定還是不要多嘴比較好。
不過他不自覺地想象了一下彭蕾知道廖音樹真實性別時的表情。
“呵！”
周子楓忍不住笑出了聲。
額，真是有夠缺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