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玄境,正值夏季炎炎時。
“我曾江湖天涯客,今朝仙闕一田翁,耕種平原稻香飄,時窺云影仙袍蹤...”
在清嵐島以北不到百里的肥沃平原上,一道頎長身影正手持鋤頭在靈田上勞作,顯得十分勤快,此人正是安幕風。
如今他已經(jīng)到達仙域整整半年時光,但依舊未見仙決一絲蹤影,倒是閑來無事,將靈島的方方面面治理得井井有條,得心應手。
安幕風自然試驗起那洞府中傳承《靈植術(shù)》,其中最為基礎(chǔ)無疑是耕種靈谷,對于任何修士而言,這自然都稱不上多難的事。
陽光下,安幕風抬頭看著自己這段時間開墾出來的十畝靈田,靈田之上稻谷長勢喜人,顆粒飽滿黃燦燦迎陽飄拂。
“整個藥陣聚靈供應滋養(yǎng)這十畝靈田,憑我現(xiàn)下靈植術(shù),此‘錦繡稻’當能一年一熟,按現(xiàn)在規(guī)模,每年穩(wěn)穩(wěn)當當收入一千靈石?!卑材伙L發(fā)絲拂面,語氣不自覺帶著些成就感。
現(xiàn)在聽上去少了點,但這不過剛開始,一步一步來,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他的進步空間很大。
其實若沒有某人的報酬,思來想去他在仙域生存的唯一路子,好像也就是當個農(nóng)夫,種種田,慢慢發(fā)家致富。
不過現(xiàn)在靈島自然是最優(yōu)選,耕種靈谷能成則成,不成也無傷大雅,不菲拿來練練手。
“這種植“錦繡稻”與培育道種靈性,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莫非這便是‘道法自然’?!?p> 安幕風喃喃道,有些頓悟。
如今看來,養(yǎng)育道種不僅可以用所思所悟澆灌,且與‘心境土壤’亦有因果,極為合乎大道至理。
安幕風擦了擦額頭汗水,喃喃道:“卻不知還要讓我等多久,在仙域到底是來修仙的,不是來養(yǎng)老的。”
否則他來仙域一個人孤單寂寞冷,這是何苦呢?!
安幕風走到毗鄰溪流邊,洗了把臉,看著發(fā)絲漸染霜白,如何也遮掩不住,不禁笑道:“老嘍!”
如今他也沒有特意服用靈丹妙藥去駐顏養(yǎng)生,更何況他也著實該老了,六十歲年齡,一旦不保養(yǎng)就老得格外快。
“終究不過是一層皮囊,只有大道才是永恒?!卑材伙L這般想著,心境格外平淡如水,仿佛到此衰境,世間少有他動容事物。
人往往只有在嬰兒與老年時,心境最為純粹澄澈,前者初生來到世間看待萬事萬物好奇而懵懂,宛如一張白紙,后者將要老去,經(jīng)歷紅塵萬丈,自是清心寡欲、止水不泛。
安幕風負袖走向一旁田埂,來到一棵樹蔭環(huán)密如華蓋的花樹下,整個過程慢慢悠悠,返璞歸真宛如凡人。
他緩緩坐入藤椅,慢慢搖晃著,身旁玉桌上丹果餅茶放置著,他默默取出一卷軸,饒有興趣研究起其上靈藥之道。
桌上五行陣盤靈犀自通,生起一道瑩瑩風印,朝著安幕風吹渡清涼之風。
陽光和煦溫暖如春,頭頂落花飄零,披靡而下散落草原,給人一種遁世隱居,身處妙境之感。
安幕風默默適應著這種與凡間不一樣的落差感,每日種種田,養(yǎng)花養(yǎng)草,照顧靈獸,順便練練武,唯一遺憾便是就是太寂寞了。
但這也是活該!
正這時,在這處私人領(lǐng)域中,竟有一個老頭從遠處慢悠悠走來,一身灰袍,一頭亂發(fā),放蕩不羈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道袍老人笑瞇瞇看著安幕風,打個揖道:“小友,路過此間,能否化個緣?!?p> 你一個道士化哪門子的緣?
安幕風淡然看著老人,笑道:“老人家隨意便是,那桌上便是吃的?!?p> 終于來了,可算來了!
安幕風似想到什么,隨手一指南方懸浮宮樓,頓時門扉一啟,一張?zhí)僖物w出,筆直落到花樹之下。
似專門為老人準備。
“小友客氣了!”道袍老人見狀不禁喜笑顏開,也不等安幕風招呼,取來一大餅啃起,仿佛餓極了。
吃急了,老人連忙從身上掏出筒狀瓷杯,輕輕一搓杯口,當即咕咕大口痛飲,又瞄準可口靈果。
一頓大快朵頤,那瓷杯之水仿佛無窮無盡,半晌后,老人舒舒服服坐在藤椅上,一副不拿自己是外人的姿態(tài)。
“小伙子,讓老道我睡會,這點就是容易犯困,睡不好容易猝死,呼,有點熱,你那陣盤對點老夫唄!”
安幕風依舊淡定自若,將陣盤微微一劃,其上瑩光法印頓時滴溜溜旋轉(zhuǎn),風向?qū)扇艘煌依ㄆ渲小?p> 不過片刻功夫。
一聲聲呼嚕聲響徹草原。
安幕風低頭繼續(xù)鉆研卷軸,時間流轉(zhuǎn)二個時辰后,他見那老頭依舊沒醒,便自顧自練起武道。
如今《武經(jīng)》融會貫通,對他而言也是一條路,若是不能修真,繼續(xù)練武也未嘗不可,也許在仙域也有類似路數(shù),似乎統(tǒng)稱“戰(zhàn)修”。
可以借“道種”步步摸索開發(fā),要么直接入手一門很高深的武道傳承。
那些武技原來受限于凡間,但如今安幕風發(fā)現(xiàn)其實并不差,譬如六脈玄劍,他依舊能感覺其中巨大潛力,非同凡晌。
時間眨眼流逝三天三夜,還是睡去的那個點,那灰袍道人伸了個懶腰,喃喃道:“老夫今日睡眠質(zhì)量怎么這么好?”
灰袍老人打了哈欠,看著遠方勞作的身影,咂摸下嘴:“睡著真舒服,可惜日后沒有這樣的好日子嘍?!?p> 安幕風在田里勞作,心滿意足看著這一幕,心中滿是身為農(nóng)民最樸素的念頭,到秋季要有一個好豐收。
“年輕人,過來聊聊唄,種田有哪子意思嘛!老夫是來給你送造化的!”老人連忙朝著安幕風招了招手,熱情至極。
“前輩醒了?要給我什么造化?”安幕風收起鋤頭,走向老人,平靜問道。
“自家創(chuàng)的,這仙域獨此一家,別無分號!”老頭子嘴上說著,猛地一撩下擺,將右腳置于左腿之上抖擻,悠閑喝著茶。
“倒是能看出前輩的深藏不露,什么境界說來聽聽?”安幕風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老人手中筒狀瓷杯。
造型看著挺有別具一格,應該是個法器,挺合適我這個年齡的老人家。
老人仰起頭,一指蒼天,豪邁大笑道:“一枚金丹吞入腹,從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安幕風拍掌表示厲害,表情卻沒變,主要沒啥具體概念。
“切,你這年輕人一看就沒見識,算了,不說了!但老夫傳承自然不差,就是太內(nèi)卷了,你想要不,老夫直接給你就完事,挺無所謂的!”
安幕風一派悠閑:“先不急,唾手可得終究不讓人珍惜,前輩展開說說。”
“這個……”老人頓時一言難盡:“傳承也不是說一言半句就說透的……是吧,沒有說任何傳承一定就怎么樣,也不是說,嗯,關(guān)鍵事在人為,你這樣,你先接過,先試試,對吧!”
安幕風輕嘆:“前輩,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剛才說得都是什么話?!”
這一刻,他的心境都有破防。
灰袍老人臉色漲紅,眼神有些閃躲,干咳一聲:“總之就是前途無量便是,創(chuàng)新你懂吧,咱們走自己路!闖出一條通天大道!”
安幕風嘴角強抑抽搐。
這都什么話,畫餅充饑嗎?
灰袍老人看著安幕風反應,猛地想到,他可是金丹修士,干嘛跟這小子面前認慫?
于是直接瞪眼:“你要不要就句話,都說是這是絕無僅有的無上傳承,問那么細干嘛?咱們先練起來再說嘛?!”
安幕風沉默片刻,一雙桃花眸化作死魚眼:“你這樣,我心里沒底!”
老人嘿了一聲,顯得老夫還非你不可的樣子!
直接氣哼哼起身:“你小子白瞎一身好資質(zhì),愛要不要!老夫我走了,真走了……老夫真走了……。”
走出不到百丈距離,老夫回頭偷摸瞧安幕風,見那波瀾不掠的眼神,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怎么一點破綻都沒有?
灰袍老夫無奈返回,重新貼回那張?zhí)僖?,舒服喟嘆一聲:“你小子一身風靈根,修行功法就不準備挑戰(zhàn)下高難度嗎?”
我資質(zhì)好,就一定要高標準?
安幕風喝一口茶,他知道自己靈根不俗,不過出身經(jīng)歷讓他對這些格外不以為然,資質(zhì)再怎樣好,終究人外有人,人外有天,不過爭一時好處。
更何況,蕓蕓眾生放在大道之下,渺小如螻蟻,恐怖如大乘并無區(qū)別,不過滄海一粟罷了。
“若我接受,不合適的話能退嗎?”安幕風似想到什么,默默問詢道。
“你想得倒挺美的,一旦修了這傳承,那肯定是終生綁定,除非你重新投胎!”老人氣咻咻道。
安幕風有種見到坑不得不跳的感覺,但他就算想修其它功法,怕是也無法得償所愿。
“來吧!”安幕風猶豫之色一閃而逝,突然痛快道。
老頭子眸子一亮,笑罵道:“哆嗦半天,極點錯過成帝機遇懂不懂!有了這傳承,日后有好機遇都指著你來,說不定仙域大爭之世降臨,氣運加身有你一份!”
成帝?天帝還是仙帝,我怎么這么不信呢?
安幕風搖了搖頭,平靜道:“這些太遙遠,前輩,你就說怎么開始!”
“法不能輕傳,道不可妄泄,這傳承仙域僅可容一人,你小子資質(zhì)好,道基更是“將成未成”,這個火候恰如其分,但能不能拿捏傳承精粹,就看你的造化,來,盤膝坐好,待老夫仙人撫頂,結(jié)發(fā)受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