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城,少年宮,武藏劍道館。
在場地的中間,兩名穿著劍道護具,手拿竹劍的人相互對立著。
但令人驚奇的是,左邊那位稍低一點的少年全身上下的劍道護具只有脖子那一塊有,其他地方都是空蕩蕩的一片,甚至可是說是少年沒有穿著劍道護具。
而場外的觀眾看到這一幕都不感到驚訝,只是屏氣凝神的看著兩人,連一聲低語都不敢發(fā)出,生怕影響到兩人。偶爾有人的呼吸聲大了一些,周圍的人都怒目而視,而那人則悻悻的縮縮腦袋。
兩柄竹劍各自被自己主人拿在手中,劍尖斜指向地面,劍身沒有一絲的晃動,充分表現(xiàn)了兩人的耐心和沉穩(wěn)。
右邊的中年男子緊緊盯著對面少年,希望少年能在自己的眼神壓迫下能露出一絲破綻,可令他絕望的是,少年的動作沒有任何變化,氣勢也絲毫沒有被他給壓過去,反而他的氣勢在少年的壓迫不斷的變?nèi)酢?p> 中年男子內(nèi)心不禁哀嚎,這是從哪來的小怪物。
要說這件事還要從今年的五月十五日說起,一位少年來到武藏劍道館,說自己要學習劍術,價格不是問題,但要求最好。那是身為館主的他還不以為然,以為又是一位看動漫入迷,以為自己也像動漫里面一樣也是一位隱藏的劍術天才,于是他欣然同意。
后來,他逐漸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后悔。
那少年來到到館內(nèi),就無止境的練劍,仿佛對他來說,來到這里練劍是他唯一的目的。好像大多數(shù)人來到劍道館的目的也是練劍?但總該有一些社交活動吧。
可是這個少年不一樣,他拒絕了一切的社交活動,就算有人和他搭話,得到的多半是“我在練劍,請不要打擾,在我休息的時候再來?!比绻腥藢嵲跓┑暮?,少年就不在說話。
可令人有些無語和吃驚的是,少年沒有休息,沒錯,他在劍道館一待就是一天,一練就是一天。如果休息一分鐘也算休息的話。根據(jù)中年男子的觀察,少年每練習一個小時就休息一分鐘,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按照他經(jīng)驗,像這樣的練習強度,幾天過后少年就該全身酸痛,然后走進醫(yī)院,頭發(fā)花白的醫(yī)生就會給他開一兩副開胃的藥并建議道:“最近幾天不要劇烈運動?!?p> 然而少年仍然每天雷打不動的來到劍道館訓練,仿佛那些訓練強度對他來說小菜一碟一般。
少年的天賦也確實不錯,不,不是不錯,而是優(yōu)異,無法言語的優(yōu)異。甚至不能用優(yōu)秀來形容,只能用優(yōu)異來形容。就連前兩年來到這里學習劍道的另一個天才少年也比不上他面前的這位。
好吧,這一切如果還可以接受的話,那么下面這一點,就是中年男子最不理解的一條,那就是少年對戰(zhàn)的時候不帶護具。
要知道這雖然不是真劍,可是竹劍末端劃過空氣發(fā)出的呼嘯聲可不是開出玩笑的,打到身上不過短短幾秒就會出現(xiàn)一道通紅的印子。
私下他也問過少年原因,少年思考良久給了他一個答復:“不想?!?p> 對,就是不想,這是他聽過最可笑的一個借口,可看著少年那雙充滿故事的眼睛,他沉默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其他的原因的吧,他這般想到,便沒有在追問下去,在那之后他對戰(zhàn)少年再也采取之前那種玩笑的態(tài)度,也沒有害怕少年而放水。
而另一邊少年則感到有一絲不舒服,不舒服的感覺來源于他脖子上的護具,他原本說不帶的,可是館主苦口心婆的勸他:“路明非,其他地方的護具你可以不帶,但是脖子必須帶上護具,要是萬一打到哪了,我可賠不起啊!”
最終路明非還是接受了館主的建議,不為別的,就為中年男子那連續(xù)說上他一個小時的堅持。
至于為什么不帶上護具?他與那些混血種廝殺的時候帶上這些護具有用嗎?不能說一點用也沒有,但是相比較起來,帶上這些護具提升的防御力比起帶上這些護具降低的速度和敏捷來說,簡直虧大了。
而且...路明非的精神仿佛飛到了日本東京的一個房子內(nèi),一位穿著糯白色和櫻紅色的巫女服的女子坐在床上,長長的紅色頭發(fā)散在床上,仿佛一朵盛開在床上的玫瑰花,在她邊上是一只黃色的小鴨子。
我還未拯救你,又怎么能在這安穩(wěn)愜意的時光中度過!
“路明非?!敝心昴凶影l(fā)現(xiàn)路明非走神了,大喝一聲,將恍惚狀態(tài)的路明非叫醒。
“抱歉?!甭访鞣钦{(diào)整了一下姿勢,開口,精神重新集中,緊緊的盯著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防護面罩下的臉笑了笑,他心中燃起久違的戰(zhàn)意,看著少年的眼睛他想起他最開始練劍的時候,那時候的他叫嚷著要成為史上最厲害的劍客。
可是來自生活的種種將他身上的棱角打磨的干干凈凈,但在這一刻他又回憶起了小時候的感覺。
少年郎,我知道你有著心事,你的那雙眼睛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所以......不要猶豫,去前進吧!就讓我成為你的第一顆墊腳石!中年男子眼中閃過火焰般的戰(zhàn)意,沒有猶豫,攻擊了上去。
“喝!”
中年男子大吼一聲,聲音震的會場嗡嗡作響,就連觀眾席上離得近的人都捂住了耳朵。
這是日本劍道中的氣合,意在突然間的大吼讓對方露出破綻進行攻擊,但結(jié)果也正如中年男子所料,路明非的身體沒有晃動半分,甚至手上的竹劍都沒有抖上那么一下,仿佛早已經(jīng)預料到中年男子會使用這一擊。
但這并不是男子的目的,他的目的是消除自己負面情緒,以便更好的對戰(zhàn),他不得不承認,在少年的下,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中年男子手持竹劍狠狠的劈下來,薄薄的竹劍劃過空氣發(fā)出呼嘯的聲音,仿佛一座大山般的氣勢將路明非鎖定,狠狠的向路明非壓過來。
袈裟斬!
若是尋常人在中年男子的氣合和袈裟斬之下,恐怕早已含恨退場,但是中年男子清楚自己面前的少年是什么水平,就憑這些,恐怕還不夠少年看的。
路明非看見中年男子胳膊上的肌肉動了動,心中瞬間了解對面使用的招式,也抬起手中的竹劍,在中年男子袈裟斬的過程中,宛如羚羊掛角一般,劍尖輕輕的點擊在對面的最為關鍵的劍身處。
就這么一下,中年男子原本必殺的袈裟斬偏離了一點方向,堪堪從路明非的身邊劃過,卻又沒有碰到路明非一點皮膚。
中年男子臉色大變,想要收劍反擊,可是那一擊勢大力沉的袈裟斬又是怎么那么容易收回的。他的竹劍還沒收到一半,少年上前一步,趁著對手還沒整理好動作,一記干凈利落的下劈。
擊面!
場外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以及小孩子的歡呼聲。在那之后工作人員開始將那些看客們請出場外。
中年男子取下面罩,苦笑著搖搖頭:”你這小子,這么多人,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原本一臉認真臉的路明非在比賽一結(jié)束后就換上了嬉皮笑臉的表情:“怎么能呢?可是防水那不是對您有些不太尊重?”
“你還知道尊重?”中年男子聽到路明非的話,狠狠的將他那規(guī)矩的頭發(fā)弄的一團糟:“在那么多人面前將我一招擊敗就是尊重?我六段不要面子嗎?”
“嘿嘿?!甭访鞣切α藘陕?p> 中年男子是劍道六段的高手,甚至要不是年齡的限制,他早已經(jīng)劍道八段了。在平常人眼里,他恐怕就是一個劍道界的天才,就連他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
不過這兩年徹底打碎了他對自己的信心,先是出來一個楚子航,后面又來一個路明非。
我跟不上時代的腳步了嗎?中年男子默默想到。
不,是他們太變態(tài)了,而我只是一個正常人,正常人哪能跟變態(tài)比呢?他自己安慰自己想到。
此時的他們已經(jīng)到了選手的休息室,中年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根煙,拿起火機,將煙點著,開始吞云吐霧起來。
“教練,你不是忘了這里還有一個未成年人呢。”路明非將腦袋往后移了移,用手扇扇空氣中煙霧,開口說道:“而且,你看那里?!?p> 路明非最開始是不會吸煙的,記得第一次吸煙他就被那濃濃的煙味給嗆的咳嗽起來,后再當上學生會主席也就慢慢的熟悉過來。只不過現(xiàn)在的他又把煙戒了,不為什么,他只是單純的人,她不喜歡。
順著路明非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里有個禁止吸煙的標志,下方還用紅底白字寫著一句話“吸煙罰款100!”
“切,你還知道你是未成年啊,看你這對戰(zhàn)招式的老練程度,說你三十多歲都沒人信。而且,我就這里的館主啊,罰款100?呵呵?!敝心昴凶硬恍嫉难凵窨聪蚵访鞣?,右手從兜里掏出一百元,然后交給左手,放到左手邊的口袋里面。
好家伙!現(xiàn)實版的左口袋的錢換到右口袋。
“這么說,你是不準備將煙滅了?”路明非幽幽的說道。
“呵呵!”中年男子只回了一句呵呵,但這就代表著他的態(tài)度。
下一秒,中年男子的面前閃過一道殘影。
“好了,我替你滅了,不用謝我。”路明非拍拍手,腳底下踩著一只剛點著沒多久的煙。
“嗯?!”中年男子看見這一幕一愣,此時的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口中叼著的煙已經(jīng)不見了。
“路明非!你知不知道這只煙有多貴,一包一百多。”中年男子欲哭無淚。
“我知道吸煙不好?!甭访鞣擎移ばδ樀恼f道。
“真是的,明明是我的學生,卻比我老婆還看的緊?!敝心昴凶余洁炝艘痪?,可心中卻流過一絲暖流和一絲...恐懼。
剛才的那一幕,他還沒反應過來,煙就被路明非拿在手中,這是多快的速度!剛才的那一場戰(zhàn)斗看起來路明非確實放水了。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下開口:“聽說你也要往美國去?”
“對?!甭访鞣强吭趬ι?,呆呆的看著白亮的天花板回答。
“我記得,楚子航好像也是往美國的一個什么大學來著...好像事卡洛爾大學?”
“是卡塞爾大學?!甭访鞣羌m正道。
“哦對對,也不知道你能和他遇上不能?”中年男子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的學校也是卡塞爾大學?!甭访鞣怯盅a充道。
“吆喝!那可真是巧了!有時間我查查卡塞爾大學到底是什么樣的學校,竟然讓我們的劍道館的兩名天才都去那所大學求學?!?p> 中年男子習慣性的將右手兩個手指放到嘴邊,可是嘴邊空無一物,這才想起路明非已經(jīng)將他的煙給滅了,這才悻悻的放下手指。
“就是一所普通的大學,沒什么好查的,有這時間還不如歇一會兒看一會兒手機呢?!甭访鞣莿竦溃墒乔宄W校里面人的什么尿性,你但凡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查卡塞爾這個名字,下一秒,你的各種信息就會被諾瑪扒出來,就連你哪年哪月哪日尿的床都能被扒出來,看看你身上有什么問題。
“也是?!敝心昴凶狱c點頭。
隨后兩人又嘮嗑了幾句,看著時間差不多,路明非提出告辭。
“去把去吧,希望你別和楚子航一樣,一去好幾年都不回來看一眼。”中年男子說道,隨后又從旁邊的一個柜子里面掏出一個鼓囊囊的信封遞給路明非。
“這是?”路明非接過信封,打開一看,里面都是一張張紅色的毛爺爺,看著厚度,比他交到報名費還要多出來不少。
“這可使不得?!甭访鞣钦f著就要將信封塞到中年男子的口袋中。
“這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來我這里的這段時間,外面又流傳我這里又教出一個天才,大批大批的人來這報名,讓我賺了不少?!敝心昴凶优拈_路明非的手,不過中年男子確實有些實力,要不然也不會在少年宮最好的位置教學。
“這都是您的功勞??!”
“都是我的功勞?”中年男子冷笑道,什么他的功勞,按照路明非的天賦,隨便找一個地方,不用老師教,隨便練上了半年一年的,照樣能把他給吊打。
“拿著吧,我看的出來,你這錢不是你自己的,應該是借的別人的,趕緊拿著還給人家?!敝心昴凶訑[擺手,扭頭離開。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看著中年男子離開的背影,鞠躬道謝:“謝謝!”
聽到身后傳出來的聲音,中年男子笑了笑,隨后面色又變得氣惱了起來:“臭小子,老子的煙??!不過,嘿嘿!幸好我聰明,提前從里面抽出一百,應該夠我買一包了?!?p> “不過,小子,你選擇的路,可不好走啊?!敝心昴凶酉肫鹇访鞣悄浅錆M故事的眼睛,不禁感慨一句。
那是一雙想要保護人的眼睛,雖然他不知道路明非想要保護誰,可是通過路明非的態(tài)度和行動,他知道,路明非遇到的麻煩絕對不小。但他又能怎么辦,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人,連路明非都搞不定,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所以他只能給予路明非一些金錢上的支持,和微不足道的祝福。就這,錢也不能過多,他家里面還有媳婦,老人,孩子要養(yǎng)。
“淦!這草蛋的生活!”中年男子唾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