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病倒
九妹知道,娘親看自己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九妹現在也清楚,當別人心里沒有你的時候,你的呼吸都是不對的,你的存在就是一種錯誤。
自己內心又翻騰起來,想起大哥拿著自己的錢進學,考中秀才后疏通關系到縣學里領差事,自己家是什么水平,這些事兒那是那么容易辦到的。
可是為了大哥謀這個差事,托了多少人,費了多少口舌。托人是白托的嗎?那個關節(jié)上不得拿銀子說話。這也是自己不對嗎?
還有二哥用錢找人平了自己在外面打架被人訛上的事兒,用的不是自己掙來的錢?那銀子哪里是一星半點,難道他們都看不到嗎?
大嫂、二嫂的聘禮不是自己掙來的?家里人吃穿、小妹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那一點不是自己花錢給她買的,卻得不到一點尊重。
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
九妹以前從來沒有認真想過這些,總是想既然已經付出了,就不要去抱怨。而且都是一家人,還分的那么清干嘛?自己這么努力,不就是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嗎?
再說別人沒有強迫你,讓你去付出。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去做,如果抱怨,只會讓自己痛苦,讓別人不耐煩。
沒你別人就活不下去了嗎?
她知道,不是,在這個世上誰離了誰都無所謂。
只是最近那種靴子不落地的感覺讓自己快要窒息了,總是不由自主的想的多,也隱隱的有了一些怨和不甘心,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憤怒。
為什么自己活的這么失敗,這么點事兒都處理不了,連最親的人都不在意自己、舍棄自己。
這幾年自己如此卑微的為家里籌謀,難道還換不來一點點親情和溫暖嗎?
九妹這一夜渾渾噩噩思來想去,也沒整明白自己到底哪兒做錯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真的又早早的起來做飯,看著黑洞洞的灶膛老是感覺里面會有怪物跑出來要吃人,或者是一下子把自己抓進去??梢仓坏谜讨懽油锾聿駸?,想著火燒起來了,妖怪就嚇跑了。
又好像自己頂風冒雪的趕到鎮(zhèn)子上,結果張叔根本就沒有出攤,下雪天也沒有人出來吃早點。自己也不知道,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雪地里等著,等張叔知道的時候,整個人都快凍透了。
就這么翻來覆一會兒火燒的太熱,一會兒又被凍的透心涼,就這么折騰了一晚上。等到發(fā)現九妹生病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也是小妹覺得自家姐姐最近沒怎么給自己買東西,想著肯定是把東西私藏起來了,所以就自作主張要到這屋子里翻一翻。
結果發(fā)現門在里面插著,這是平時沒有的情況,叫也沒人應聲,就嚷嚷了起來。等撬開才發(fā)現燒的已經人事不知,家人怎么找人給她看病她自己都不知道,等她醒來聽到的就是二嫂在院子里一邊摔摔打打一邊指桑罵槐的。
“我這里才診出喜脈,她這什么意思,晦不晦氣呀?”
“這么大個姑娘,天天不著家往外跑,這是家里沒人了是嗎?用得著她天天拋頭露面的”
“這生病了不往外竄了,知道慪在家里,知道家里好了。也不想想我們這倆重身子的,就不怕過了病氣呀,安的什么心?”。
一聲高過一聲,不知道家里還有沒有其他人在,除了二嫂的尖叫聲,沒有其他聲音。
九妹在屋里靜靜的聽著,心里痛的一抽一抽的感覺又來了。她不知道別人在不在,娘親肯定是在的。因為父親是有功名的,娘親便不愛出去串門,也不愛跟村里人閑聊,總是以秀才娘子自居,感覺自己是有身份的。也不是看不上村里其他人,但總是高人一等的感覺。
九妹的嗓子干的像是吃了鋸沫子,一咽唾沫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焐頍o力,轉頭看到炕上有半碗清水,想挪過去一口還沒喝上又灑了。九妹嘆了口氣,如果沒醒過來多好,今天是臘月二十六還是二十七,都能聽到零星的炮仗聲了。
又要過年了,九妹雙眼無神的看著房頂。
“不是有身子了嗎,還不消停?”院子里傳來爺爺的聲音,是爺爺過來了,喝斥了二嫂一聲。說來還真是挺怪的,這個二嫂天天作天作地的。但凡碰到爺爺,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屁都不敢放,那是有多遠滾多遠。
現如今爺爺年紀大了,不大愛管各屋的閑事,也不愛去各屋院子里走動,每天悠哉悠哉的當自己的老太爺。
“九丫頭,醒了沒有,爺爺過來看看你?!彪S著敲門聲,爺爺在外面說到。
“爺爺,我醒了”九妹使勁回答爺爺,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嗓子疼的自己仿佛都能聞到血腥味。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動靜,爺爺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了門。進門看到明顯瘦了很多,臉色蒼白的九妹,爺爺眼圈都紅了。這是他最疼的小孫女,從這個孩子身上自己才體會到什么是天倫之樂,才知道什么叫老來福。
這孩子懂事,知道疼人,眼里也有活兒。這才幾天沒見著人,怎么就給糟踐成這樣子了,這哪像個有家有父有母的孩子的樣子。

邊城九妹
當別人心里沒有你的時候,你的存在都是一種錯誤,你的呼吸都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