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木工談不出任何結果,張采薇便跟安憶一起離開了別墅工地。
但兩人前腳剛走,那位朱姓木工轉頭就跟施工隊的總負責人:高銘,通了電話。
“喂,高工,鐘鼎設計的人剛剛來過了?!?p> 電話那頭,壓根沒回老家,而是在南雁市另一處工地辦事的高銘問道:“事情談得怎么樣,這次來得是誰?”
朱姓木工回道:“是張采薇和一個后生,那后生我沒見過,面相看著很年輕,估計是助理之類的,高工你放心吧,我已經(jīng)按照你的吩咐,一口咬定是他們少缺圖紙、把責任都推到他們身上了,就算陳總親自來問也是一樣。
不過張采薇剛才說想找你談,我就說你最近有事回老家去了,周末才會回來,他們應該不敢拖那么久,畢竟這項目時間很緊張,陳總夫妻倆催的也緊。
我琢磨著,張采薇回到公司后,應該很快會和他們老板商量出一個結果來,要么他們出錢拆了重做,要么按現(xiàn)在的基礎出優(yōu)化方案,總之責任不會落到我們頭上?!?p> “嗯,這事你做的不錯,你記住,不管鐘鼎設計那邊怎么說,你都不能松口,一定要死咬缺少節(jié)點圖這一點,否則就是我們的問題了,這事我現(xiàn)在不能親自出面,等事情有了最終結果,我再出來善后吧?!?p> 高銘頓了一下又道:“不過這次糾紛說到底是你的問題,你怎么能把穹頂做成那樣呢?你好歹把弧度做的像樣一點啊,你之前又不是沒做過歐式穹頂。”
朱姓木工不以為意,“我是能做穹頂啊高工,但完全按他們的方案做太費功夫了,你交給我的項目那么多,我哪有這么多時間耗在一個項目上?
再說了,施工前我是看過圖紙的,發(fā)現(xiàn)他們根本沒給穹頂造型的節(jié)點詳圖,既然他們自己在偷懶,也怨不得我簡化吧?”
“行了行了,這次就算了,能糊弄就糊弄過去,但以后還得按圖紙施工,否則把這些設計公司得罪的太深,我們也沒好果子吃?!?p> 高銘對自己的手下很無奈,但干施工本就是苦力活,下邊的人偶爾偷點懶很正常,他年輕時也是這么過來的。
“這我肯定知道,只要施工圖紙完整的項目,我肯定不會胡來,一定按圖紙施工?!?p> “嗯,那就先這樣,等結果出來再通知我吧?!?p> ……
返回公司的路上,安憶依舊坐副駕駛,他見張采薇一臉愁眉不展的樣子,心中也在盤算這場糾紛到底該如何解決。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鐘鼎設計的項目經(jīng)理,既然張采薇解決不了問題,最終肯定會落到他手中。
而且他之前在曾應隆面前可是夸下過??诘模偛荒軉栴}一來,立馬就變得束手無策,那打臉也太快了。
“張姐,我覺得這支施工隊技術并不差啊,我剛才把所有空間審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他們都在按圖施工,怎么在最重要的天花造型上卻如此敷衍了事?而且出現(xiàn)問題后還敢明著玩賴的,他們經(jīng)常這樣么?”
安憶感覺到車內(nèi)的氣氛有些壓抑,主動打破安靜問道:“另外,那個叫高銘的,是這支施工隊的負責人?”
張采薇回道:“是啊,施工隊就是由高銘帶頭組建的,他們是南雁市的老牌施工隊,據(jù)說十年前高銘就來這邊打拼了。
不過他們跟我們公司的合作,是三年前才開始的,以前他們很少會不按圖紙施工,直到最近兩年,隨著他們團隊的規(guī)模越辦越大,問題才多了起來。
而且他們不僅在我們公司的項目上出現(xiàn)問題,與南雁市其它設計公司的合作也一樣。
總之,只要遇到比較復雜的造型,高銘手下一些工人就會私自簡化設計,讓人很頭疼?!?p> 安憶聽到這里,心中大概明白了。
但這種現(xiàn)象并不算奇怪,畢竟主做住宅的施工隊,多是由包工頭帶一批工人組建的,本身素質參差不齊,也不需要任何施工資質,肯定沒法像正規(guī)的裝飾工程隊那么規(guī)范。
“既然他們敢經(jīng)常私下簡化設計,那公司就應該早點跟他們斷絕合作啊,怎么現(xiàn)在還有業(yè)務來往?”安憶有些好奇。
“曾總早就不想跟他們合作了,但這項目是陳總本人點名要交給高銘施工的,我們也沒辦法?!?p> 張采薇苦笑地道:“其實我們公司除了家裝項目,已經(jīng)很少跟他們合作了,我聽曾總說過,無論是我們公司,還是南雁市其它的純設計公司,現(xiàn)在都喜歡把項目交給有資質的裝飾工程隊負責。”
安憶點點頭。
曾應隆的性格本就強勢,外加脾氣又大,高銘團隊敢把這種工地責任推到鐘鼎設計,以后還能繼續(xù)合作才怪了。
“行吧,那我知道了。”
安憶回了句,之后就不再多說什么,一起回到公司。
不過他們剛回公司不久,屁股還沒坐熱呢,曾應隆就把他們倆一起叫到辦公室,問起了具體經(jīng)過。
張采薇一一將整個談判過程細說了一遍,安憶并未插話。
“這個高銘,看來是鐵了心想當老賴了?”
曾應隆聽完兩眼一瞪,惡狠狠地下了決心,“以后我們公司的項目,一律交給有資質的工程隊負責,這種人太不像話了?!?p> “其實我們的圖紙也確實不夠完善,所以才給了對方推脫責任的機會?!?p> 一旁沉默的安憶,想了一下,還是接過話茬道:“我早上看過圖紙了,如果真要挑刺的話,不僅缺少穹頂?shù)墓?jié)點詳圖,其它很多數(shù)據(jù)也是不完善的。”
曾應隆聽到安憶的話,直接皺了皺眉,心想,這小子可真不識趣啊。
老子正在氣頭上,你還敢說公司的不是?
但凡有點腦子,都應該和老板統(tǒng)一戰(zhàn)線、同仇敵愾才對吧?
不過曾應隆并沒有訓斥安憶,而是面色難看地斜了后者一眼,直言道:“那依你看,這事該怎么解決?”
安憶聽到對方這么問,馬上聽懂了其中的意思。
顯然,曾應隆這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公司決不會當冤大頭,更不會承認這個莫須有的責任。
同時也在告訴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他證明自己能力、及兌現(xiàn)豪言壯語的時候了,趕緊給出一個解決方案來。
安憶對此倒不在意。
如果連這種級別的糾紛他都不能解決,那他這個項目經(jīng)理確實當?shù)拿桓睂崳蝗缵s緊收拾東西,直接滾蛋。
他從褲兜里取出自己的手機,先是偷偷關掉了正在錄音的界面,然后才打開手機相冊,遞給曾應隆道:“現(xiàn)場結構我之前拍了照片,現(xiàn)在這樣肯定沒法跟陳總交代,必須拆了重做,我會親自補穹頂?shù)墓?jié)點詳圖交給施工隊,讓他們重新按圖施工?!?p> 曾應隆皺眉道:“你要重做我沒意見,但問題是,施工隊現(xiàn)在不想承擔誤工費和原有的材料損耗,這些你怎么解決?”
安憶笑了笑,“曾總既然不愿出,那只能讓他們出啊,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接下來幾天,曾總得親自跟陳總商量好,讓他等一等那個高經(jīng)理從老家回來,畢竟解決問題要找對人,不是么?”
曾應聽到他這個說法,頓時瞇了瞇眼,一臉冷笑道:“高銘回老家一事,根本是那個木工在胡說八道吧?這家伙指不定在另一邊埋頭賺錢呢。”
安憶笑著擺擺手,“這不重要啊曾總,那木工既然事先找好了理由,我們只能順著走,他們想拖時間,那我們就奉陪到底唄,反正工程耽誤的越久,最后誤工費他們就掏得越多,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你就這么自信能讓他們改變原先的打算、并心甘情愿出這筆錢?”
“自信不敢說,但事情總得試過才知道,不管如何,曾總心里肯定清楚,這件事的解決根源不在那個木工,既然能解決事情的人要周末才回來,總得給他時間不是?”
曾應隆忽然間笑了,“你這小子,還真有點意思?!?p> 隨即,他也不磨嘰,直接答應了,“行,我也想看看,你最后怎么去說服那個老賴,陳總那邊我來溝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