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冊子,竟是這樣的唐筠
牛壯實既然留了唐筠吃晚飯,崔樺就干脆也去叫了云氏過來。
唐雪怯懦著步子跟在云氏身后,崔樺也沒說什么。
要招待人,后晌牛壯實就特地讓牛翠竹趕著牛車去了一趟鎮(zhèn)上,置辦了幾樣緊俏貨。
楊氏在灶屋忙活,云氏帶著唐雪在里頭幫忙洗涮添柴火。
崔樺不愿意跟唐雪待在一起,就連灶屋門兒都沒靠近。
前世她就是個酒蒙子,自打穿越過來,別說酒的面兒了,就是味兒都沒聞到過。
看到牛翠竹打回來的兩罐燒刀子,她那肚里的饞蟲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來。
迫不及待的拉上糞蛋兒,挎上小竹簍子就往河邊的水田跑。
要不說她穿過來的正當氣候呢!
這會兒那水田里打洞的螃蟹,報團的螺螄,個個兒都長的正好下嘴呢!
糞蛋兒還是老裝扮,全身上下就只掛了一個剛好能遮住“小東西”的紅肚兜。
見崔樺下水,他也跟著就鉆了下去。
每走一步,爛泥就調(diào)皮的在他那幾個腳丫子里亂竄,直癢的他咯咯笑個不停。
“大姑,你今天怎么想下田干活了,平時你不是都不愿意下田的嗎?”
崔樺不解。
“什么干活?”
糞蛋兒腦瓜子一轉(zhuǎn)。
“我知道了,大姑你不是來幫家里捉蝸蟲的,你是想把這蝸蟲帶回去下酒。你剛剛看著我爹帶回來的燒刀子,眼都直了!”
崔樺一怔,隨即一巴掌就拍到了糞蛋兒的小屁股蛋子上。
“你小子倒是機靈!不錯,知我者,糞蛋兒也!”
這回換糞蛋兒懵了。
“大姑,你說的是什么意思?。俊?p> 崔樺大笑,繼續(xù)埋著腦袋撿螺螄。
“大姑的意思是,你最懂我!”
糞蛋兒更糾結(jié)了。
“大姑,你這樣說話,是大姑父教的嗎?可是大姑父說,人讀書識字,是為了知理明義,那為什么又要把簡單的話說的那么復雜呢?”
崔樺扶額,這要是放在現(xiàn)代,她或許還能用“裝幣”二字給他敷衍過去,可放在古代,她該如何解釋呢?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為何不換個角度想想?你看到了多出的三兩字,為什么感受不到如此表達之下的信服力呢?”
唐筠的出現(xiàn),猶如一場及時雨,澆的崔樺心花怒放。
“你是專業(yè)的,趕緊給這臭小子好好講講!”
唐筠原本還淡漠的臉上,突然就裂開了一條縫。
她好像是在夸我吧?
一再確定過后,他立刻把頭抬高了兩個度。
“大姑父給你打個比方吧!比如桌上有兩小盆燉肉,一人說只好吃,另一人卻說這是珍饈佳肴,你會覺得哪個更讓你有想親自一試的欲望呢?”
糞蛋兒想到?jīng)]想,脫口而出。
“我兩個都要,左手一塊兒,右手一坨?!?p> 崔樺……
這就是傳說中的現(xiàn)實給了幻想當頭一棒吧!
忍住爆笑的沖動,原本想安慰唐筠兩句,誰知話到嘴邊,就變了模樣。
“那個什么,例子舉的不錯,下次別舉了!”
唐筠……
回到家,崔樺親自下廚,她手腳麻利,前前后后半個小時,就端出了兩大碟子螺螄出來。
考慮到糞蛋兒,所以她專門做了一碟子不辣的,誰知這小子食髓知味兒,嘗過一口辣的后,打死也不碰那碟子不辣的了。
今日人多,男人們一桌喝酒敘話,崔樺她們幾個就另搬了張小桌坐著。
眼看那邊一罐兒燒刀子都下去一半了,崔樺愣是一口都沒撈著,她就有點急了。
轉(zhuǎn)頭就去灶屋里挑了個最大的海碗,湊到了大桌上去。
“爹,您看看我!”
牛壯實心情不錯,聞言也就抬頭看了看。
“怎么?你又長胖了?”
崔樺……
什么呀這是!
“不是的爹,您好好看看!我是不是長大了不少,我成年了,嫁人了,可以喝酒了!”
說完,她壯著膽子,直接就把碗伸到了牛壯實面前。
由于太過心急,一下子沒掌握好距離,咣當一家伙就懟到了牛壯實下巴上。
這一下子,差點兒沒給崔樺嚇得尿了褲子,牛壯實還沒發(fā)火,她就先委屈的紅了眼眶。
“爹~”
牛壯實身子一僵,這樣軟糯嬌聲的一句爹,他已經(jīng)記不清有沒有聽這個女兒說過了。
崔樺看牛壯實半天不動,嘴角癟的跟鯰魚一樣,拿著碗就想回小桌。
烈酒跟螺螄,總得撈一樣吧!
可她剛轉(zhuǎn)身,懷里就多了個酒罐兒。
“拿去喝,先練練量,老子生的臭丫頭,怎么著也得混個半斤不倒!”
崔樺興高采烈,抱著酒就回到了小桌坐下,沒想到迎頭而來的就是唐雪的陰陽怪氣兒。
“娘,書里說女子當潔身自好,忌酒戒躁。不過嫂嫂在自己家,喝些也不礙事兒,大不了待會兒雪兒親自背著嫂嫂回去就是!”
云氏尷尬,正欲起身帶走唐雪,崔樺半碗酒下肚,一個螺螄殼兒就彈了過去。
“書里還說,非禮勿言呢!我的好小姑子,別總拿著沒見識當真理,出去招搖,你這樣會弄得我這個跟你一個屋檐下生活的嫂嫂很沒面子,知道了嗎?”
唐雪愣了一下。
只眨眼間就流了一滴眼淚下來。
“嫂嫂,我不是那個意思!”
崔樺喝酒都來不及,才不想被她掃了好興致,干脆直接就把她當成了空氣。
唐雪見崔樺只顧著吃吃喝喝,根本就不搭理她,羞得滿面彤紅,再也坐不住,起身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就離開了。
云氏并沒有跟著走,只看著唐雪進了唐家大門,才又轉(zhuǎn)頭回來繼續(xù)跟楊氏說話閑聊。
三杯兩盞下肚,崔樺意識已經(jīng)有些朦朧了,但她打死也不承認是自己不行,只怪這酒太烈,這菜太少,這碗太大。
這時,唐筠也紅著耳根子跟牛壯實從里屋出來了。
相比起牛壯實的滿面春光,唐筠看起來是非常的手足無措。
走出來這幾步,都順拐了。
牛壯實走到唐筠面前,悄摸湊到他耳邊。
“東西收好了,回去自個兒研磨研磨,有不懂的地方就記下來,回頭岳丈給你說的透透的?!?p> “男人都有第一次,別怕,越哆嗦越辦不成事兒,你聽我的,準沒錯!”
說完,牛壯實直起身子,咳嗽兩聲才找回原來的語調(diào)。
“牛翠花,你給老子站直咯!麻溜兒跟女婿回去!”
唐筠扶著崔樺,短短幾步路,硬讓兩人走出了逃荒的樣子。
搖搖晃晃的剛回到屋子里,還沒來得及放下崔樺,她一掙扎,唐筠懷里的東西就掉了出來。
崔樺眼疾手快,一把就搶著撿了起來。
黃的發(fā)黑的小冊子,打開第一頁,看到兩個姿勢怪異的小人兒,崔樺就笑出了聲。
“原來你平日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就是在讀這種書?。 ?p> “你看看這冊子邊角,都磨的發(fā)光了,你一天至少得翻三五次吧!”
“真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唐筠!”
唐筠羞憤難當,一把奪過冊子,隨手翻了兩頁,果然如崔樺所說,邊角有很明顯的翻閱痕跡。
這一刻,僅僅只是這一刻,他把畢生能想到的臟話兒都在心里說了個遍,句句砸在牛壯實腦門兒上。
而此刻正在做“飯后消食運動”的牛壯實,一個猛勁兒,腦袋就磕在了床頭的大箱子上。
“你這婆娘,讓你換一頭,你非不愿動,害老子被撞!”
花氏哼哼唧唧,捂著嘴嗚咽不止。
心中也氣。
撞著一下就喊疼,你撞我?guī)资?,咋不讓我喊疼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