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煙柳榭,姑娘姓名牛翠花
煙柳榭,是平陽鎮(zhèn)上最大的花樓,依河而建,古樸雅致的三層小樓,兩側(cè)的垂柳落了滿地金黃,姑娘們個個兒嬌俏,傍樓而立,來往船只,無一幸免,或高壯,或矮肥,或富貴,或閑苦,皆沉迷在她們的嬉笑聲里。
那姑娘帶著崔樺走的小門,一路便徑直上了三樓。
“粉桃,你還知道回來,讓你去買些脂粉,怎得去了如此之久?”
崔樺回頭,就見一個面容姣好,體態(tài)嫵媚,作婦人裝扮的女子,扭著腰肢從樓梯處走了上來。
粉桃扯了一把崔樺,崔樺不明所以,但還是笑了笑。
“你好,我是來賣口脂的,對了,是她帶我來的!”
粉桃……
“嘿嘿,媽媽,是我?guī)齺淼?!媽媽您先別急,我不是胡亂帶人回?zé)熈康?,您聽我說完再下定斷!”
“媽媽,您看我這下唇,就是涂了她做的口脂,您不是最愛喝花蜜水嗎?她說她做的口脂里頭就摻了花蜜,我便把她帶了回來!”
崔樺無語,這粉桃是長了個什么腦子,愛喝花蜜水和她往口脂里摻花蜜有什么關(guān)系?難不成這媽媽抹口脂是為了吃?
此時的崔樺還不知道,煙娘之所以如此中意花蜜,處處不放過其影蹤,還真的就是為了吃,可這吃的人,卻不是她。
其實粉桃之所以急著帶崔樺回來,也是存了私心的,她知道自己的銀錢肯定是買不著崔樺的口脂,但她又想得上一罐兒,這才把主意打到了一向?qū)檻T她的媽媽身上。
粉桃說了什么媽媽并沒有聽進(jìn)耳里,她一心只撲在粉桃的唇上,憑她自覺見多識廣,也不曾見過如此成色的口脂。
更何況,這口脂里還摻了花蜜。
隨即,就把崔樺帶去了她的房間。
“坐吧!你也不是樓里的姑娘,喚我一句煙娘就行!”
崔樺坐下,也沒多說,就把包袱打開了。
“煙娘姐姐,您看看,這些就是我做的口脂,您若是要,我便當(dāng)是交個朋友,算您五百文一罐兒!”
您?
姐姐?
朋友?
煙娘突然就笑了。
“姑娘,你怕是還沒弄清楚我是做什么的吧?”
崔樺一愣,怎么又扯到這個話題上來了,眼看日頭西落,她心中就有些著急。
“你做什么與我何干,我又沒錢睡你,況且我也不喜歡你這種類型!”
煙娘……
這姑娘長得不錯,就是這腦子,估摸著不太好使!
粉桃……
我還是趕緊出去躲躲吧!
看煙娘半晌不說話,崔樺徹底沒了耐心。
剛準(zhǔn)備打包走人,煙娘就攔住了她。
“這些口脂我都要了,這是五兩銀子,你數(shù)數(shù)!”
崔樺一臉懵圈,都不看看貨的嗎?
反應(yīng)過來,不看也好,她還嫌浪費時間呢!
若回去晚了,她可承受不住牛壯實的怒火。
煙娘還以為崔樺拿過銀子會再寒暄兩句,沒想到人家只說了句再會,轉(zhuǎn)身就走了!
粉桃領(lǐng)會到煙娘的意思,馬不停蹄的就追了出去。
“姑娘,可否留下姓名?”
崔樺頭也不回。
“芋兒溝,牛翠花!”
從煙柳榭出來,崔樺看時間晚了,就只送了口信到公孫府的門房處,便趕著牛車離開了。
只希望官府辦事效率能快些……
這路趕著趕著,天就黑了,糞蛋兒因為在鄭金玉,崔樺被踢的事兒心中愧疚,一直也不說話。
崔樺察覺出他的心思,也是為了壯膽子,便跟他搭起了話。
“糞蛋兒,你還記得老宅后頭那片竹林嗎?去年爛了好幾根小腿粗的大竹子,今年發(fā)起來的那些竹子都已經(jīng)有大姑胳膊粗了,長的可好,根根結(jié)實!”
糞蛋兒點點頭。
“我知道,大姑是想說歹竹出好筍,荷姐兒的好壞與她父母無關(guān),是吧?”
“這話我常聽村里人說!”
“可是我怎么不記得老宅后頭有竹林?”
崔樺……
“你聽錯了,大姑說的是從前!從前有片竹林……”
糞蛋兒又不吱聲兒了。
崔樺表示真的好無力,她真的不適合安慰人。
“大姑,對不起,要不是我纏著你去他們家,你也不會被打!”
糞蛋兒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崔樺心疼壞了,趕緊騰出手哄他。
“糞蛋兒,這不是你的錯!壞人想干壞事兒,是不分時間的,不分人的,況且若不是你帶我過去,那孩子可能就沒了,說起來,你還做了一件好事兒呢!”
“最重要的是,因為耽擱了時間,就剛好讓咱們碰到了粉桃,不是嗎?”
糞蛋兒眼睛一亮,一下子就又蹦跶起來了。
“是是是,都是糞蛋兒的功勞,不過大姑,為什么那些進(jìn)了煙柳榭的伯伯們都要在房里打樓里那些姨姨呢?”
“那些姨姨有的都被打哭了呢!真可憐!”
崔樺……
打?
哭?
呃……
造孽??!她怎么忘了給這小子堵耳朵了呢!
“糞蛋兒,你聽我說,他們是在斗蛐蛐兒,斗輸了才又哭又喊的,記住了嗎?”
“還有,這事兒不能跟家里人講,聽見了嗎?尤其是你爺!”
糞蛋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陷入了沉思。
沒一會兒,崔樺就聽見小家伙在自己懷里發(fā)出的輕微鼾聲。
唐筠下學(xué)回來后,得知崔樺去了鎮(zhèn)上還沒回來,便去村長家借了牛車就往鎮(zhèn)上趕。
離鎮(zhèn)上還有五六里地的時候,就聽見前面?zhèn)鱽砹塑囕啙L動的聲音。
牛家的車經(jīng)常拉豬,車轱轆做的格外厚重,所以攆在路面上發(fā)出的聲音也很大。
“翠花,是你嗎?”
崔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后背都起了一層冷汗,聽見對面?zhèn)鱽硖企薜穆曇?,激動的險些哭出聲兒來。
“是我,是我,唐筠,是不是你啊!唐筠!”
唐筠停下牛車,快步趕過去,手里的油燈叮哩咣當(dāng)?shù)闹被斡啤?p> 點燃油燈的那一刻,崔樺才徹底安心。
“你帶了油燈怎么不早些點燃!”
唐筠苦笑,把油燈把兒提起來掛到崔樺的牛車上。
“這油燈太小,我若是早早點上,這會兒就該燃盡了!”
崔樺木訥的點點頭,擦了一把汗,嘴皮子比鋼筋混凝土還硬。
“別以為你來接我,我就會喜歡你!喏,這是我在鎮(zhèn)上買的大團(tuán)子,給你吃了,我可就不欠你人情了!”
唐筠笑的合不攏嘴。
“你放心,我就是出來消消食兒,不是特意來接你的!”
崔樺嘴角一抽,心虛的再也不敢多看唐筠一眼,趕著牛車就走。
她只一門心思在想待會兒該找個什么借口打發(fā)牛壯實,全然沒注意到,后頭的唐筠,表情比她還愁苦。
話本子上說了,對待心儀女子,就同對待小貓是一樣的,既得順著她,也得逗著她。
剛剛他應(yīng)該算是順著了吧!
可這逗,該是如何個逗法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