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不適合不適合

　　把桑老太哄走了，桑蔻迫不及待地拉著段岷上了樓，去她哥哥們的屋子里。

　　在這之前，小姑娘又先跑去自己的屋里搗鼓了一會兒，段岷在沒得主人家的允許之前，他向來都是不會隨意亂走動的。

　　等著小姑娘出來的間隙，他回過身后看了一眼，二樓的視線當(dāng)然是極好的，站在這廊下，他能俯視這平時覺得遼闊的村莊。

　　視線掠過院子里小小的禽類，段岷望向遠(yuǎn)方，山巒疊嶂間，起伏著大片的綠色和人煙。

　　他能清楚地找到每天去砍柴的那處山峰，也能找到他的那間破舊的茅草屋子，只單單在這兒站一站，段岷就覺得自己和這個房子……格格不入。

　　“段岷哥哥！”

　　小姑娘一聲奶呼呼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段岷回頭看過去，桑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眉眼間的一絲愁凝，她忍不住問：“怎么啦？”

　　段岷輕輕搖頭，看見了她，他唇角的弧度也很自然地彎了起來。

　　桑盛和桑余的屋子是被他們自個兒上了鎖的，兩個小少年到底是大了，總得有些秘密，所以在梁妙的默許下，兩人配了一把小鎖三把鑰匙。

　　除卻一人一把外，剩下的那把鑰匙則給了桑蔻，這也代表著她可以隨意出入她哥哥們的房間。

　　一推開門，桑蔻看著屋子里的模樣，都有些震驚到了。

　　她這也是第一次來兄弟倆的房間來看，屋子里的擺設(shè)同她屋子里的差不多，無非就是多了一張床。

　　叫桑蔻驚了的，是一左一右兩邊儼然呈現(xiàn)出分水嶺一般，一邊整齊干凈，另一邊……被褥都卷成了一團(tuán)，亂糟糟的。

　　“這邊肯定是我二哥的?！?p>　　桑蔻嫌棄地收回目光，在干凈的那頭看了看書桌，桌子上摞了一疊書，她翻開同樣包了報紙的書封來看，頓了頓，繼續(xù)下一本。

　　等翻遍了桑盛桌子上的那一沓厚厚的書，桑蔻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生無可戀了。

　　什么《自由秩序原理》、《醫(yī)學(xué)微生物第一版》……這是才讀小學(xué)六年級的小朋友該看的書嗎？

　　桑蔻低著腦袋，看著手里的那本《奧賽經(jīng)典專題研究系列一》里面做的密密麻麻的筆記，她木然地合上了書。

　　不適合不適合。

　　桑蔻收拾好剛想告訴段岷一聲，咱們還是去旁邊的雜物間里去找一找兄弟倆之前用過的教科書，可一回頭，她就又是呆了一呆。

　　只見段岷不知是什么時候，拿了掃把和簸箕正仔仔細(xì)細(xì)地把桑余的那一塊地兒打掃得干干凈凈，小孩還幫人把被窩也整了一整。

　　在看到桑蔻看過來的目光時，段岷這才恍然回覺，自己現(xiàn)在是在別人家里，并不是在自己家里，也并不會稍稍有一點兒的不整齊就惹來一頓打和罵……

　　“我、我不是有意亂動……”

　　段岷生怕小姑娘因為自己亂動她哥哥的東西而不高興，慌亂間他一下子放下了手里的掃把，急急就要解釋，可掃把因著他的慌亂，重重地跌在地上，發(fā)出一聲巨響。

　　此時此刻，說心里不緊張不惶恐那肯定是假的。

　　段岷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迎來小姑娘不悅的斥責(zé)，可對方那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來，說的卻是：“段岷哥哥你真的太厲害啦！”

　　突如其來的贊美，令段岷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他一度懷疑小姑娘是在說反話，但他一垂下頭去，看到的是小姑娘那真真切切在笑的臉龐，她的笑里凈是真心實意，并沒有摻雜一點捉弄的神色。

　　不知怎么的，看著她那純真的笑容，段岷只覺得自己被人丟棄了許久的那顆心臟，在此時忽然有了一絲絲溫度。

　　“但你真的不用幫我二哥打掃這些的，他這個邋遢鬼，哪里值得你這么細(xì)心地動手嘛，而且你現(xiàn)在還受著傷呢……”

　　桑蔻撿起了掃把，說什么都是再也不肯讓段岷整理下去了，她是真怕有一天桑余要是知道段岷是個會幫人整理房間的“田螺姑娘”，他說不定會把人天天請到家里來幫他打掃了。

　　“走吧，咱們?nèi)チ硪婚g屋子?！?p>　　桑蔻牽著段岷的手，把他帶到在最角落的那間雜物間，她一邊給人解釋：“這屋子一開始是放我爸爸媽媽工廠里不合標(biāo)的殘次品，后來我哥哥他們上學(xué)后，每一年摞下來的書本越來越多了，所以這兩個箱子是專門給他們放書的?！?p>　　桑蔻把那兩只摞在一起，又很大的箱子指給段岷看，打開了箱蓋，里面的書確實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就是許是放得久了，有一股子發(fā)潮的霉味。

　　桑蔻嗅了嗅，忍不住地皺了皺鼻子，倒是段岷收回自己有些挪不動的目光，看著小姑娘這個模樣，他笑起來：“啾啾，這些書再不曬曬，再過一段時間恐怕要生蟲子了。”

　　聽了段岷這話，桑蔻連連點頭：“對對對，長蟲子的話，到時候要丟掉的?！?p>　　說著，她看了看天色，這幾天的太陽都特別地好，桑蔻本來是想現(xiàn)在就給搬出去曬，但又轉(zhuǎn)念想到這些書實在是太重了，她和段岷兩個人肯定得花費老大的功夫，指不定還搬不完。

　　更別說，這小孩手上還受著傷，如果不小心碰著了哪處傷口，他指不定也不會吭聲的。

　　“今天你先看，等明天我哥哥他們回來了再一起搬，到時候段岷哥哥你每天都過來幫忙好不好？”

　　桑蔻想的是，有了幫忙曬書這個借口，就算是桑老太不喜歡段岷來他們家，這樣也是不會太過反對的。

　　段岷當(dāng)然聽出了小姑娘的言外之意，他本就比其他的同齡小孩敏感一些，今天才來桑家，他就看出來了桑家奶奶的態(tài)度，如果不是小姑娘說他這傷是因為她才受的，桑家奶奶十有八九不會讓他進(jìn)屋子，就更別說清理傷口了。

　　說著話，桑蔻已經(jīng)搬了小板凳來，從大箱子里挑了好幾本書出來，遞給了段岷。

　　段岷一邊接過書，一邊應(yīng)了下來：“好，那明天我過來得早一些。”

　　他看了一眼外頭，太陽已經(jīng)升得很高了，這個時間點已經(jīng)比平時他回家的時間晚上了快半個小時。

　　段岷連忙把手里剛拿上的書，又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