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府里開滿了迎春花,一朵朵黃色小花緊緊挨在一起,映入眼簾,真是賞心悅目。
我托著腮坐在花園的石凳上,近來仿佛融入了這個家,公公婆婆待我很好,若不是我太懶散,婆婆恨不得把家的掌管大權交給我管理,而公公看起來嚴肅,卻也會告訴我不要拘束,再差一點點,便可以守得云開見月明。
大概是我想的太入迷,沒發(fā)現(xiàn)走近的人。
“嫂嫂安”二公子這一聲真是將我的魂魄歸位。我立馬站起來回了個禮。
他立刻又說到:“大哥寄來書信,說不日將班師回朝?!?p> “真的嗎?”我高興的語文倫次,眼睛都笑彎了,若是柳兒在旁,我定要一把抱住她,可我旁邊站的是他弟弟,我要淡定。
這幾天著實令人心花怒放,連錢雅找我出去放風箏,我都提不起興致,我只一個勁纏著問她如何讓宋景初喜歡上我,錢雅不懂我的心血來潮,甚至覺得我最近很是瘋癲,以前我可是從不談情愛,每當她帶我去看男子蹴鞠,我都會拒絕。
其實只有我知道,我小時候我的父親不大管我,大夫人更是懶得搭理我們,我與柳兒、常嬤嬤相依為命。
還未認識錢雅之前,柳兒是我唯一的朋友,小時我有次與她吵架,從院子里的狗洞里鉆了出去,幻想柳兒來找我,然后抱著我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她錯了。
結果是柳兒沒來找我,我自己迷路了,反而走在路上哭的越發(fā)大聲,行人都紛紛看向我,議論我是誰家走失的小孩。
我忽然想到常嬤嬤說,人販子最喜歡拐一個人走在路上的小孩,我趕緊止住淚,警惕的看著四周。雖然我那時已經(jīng)七歲了,除了常嬤嬤坐著轎子帶我出去祭拜娘親,我都沒有出過府,現(xiàn)在想想都不知道是誰給我的氣魄。
也或許是命中注定,我遇見了宋景初,瞧多像話本子里的故事,可惜我不是那個主角。我只記得當時注意到他時,他已經(jīng)牽起我的手,問我是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我淚眼朦朧的看向他遲疑的點了點頭:“你是不是人販子?”
他只比我大兩歲,就已經(jīng)和我差了一個腦袋。他笑出來聲,連他身后的管家也止不住笑意。
他正兒八經(jīng)的介紹,說他是將軍家的大公子,爹爹是大將軍,還說絕對送我回家,彼時我的爹爹還不是宰相,卻也算得上個大官,再加上我腿短也沒走上幾步,三拐兩拐就到了。
我搖搖他的手,示意再轉個彎,表示我要從那個狗洞進去,我看見他詫異極了,補充道“我爹爹知道了,會打我的?!蔽业m然不大管我,但遇見事是真打。
我鉆進狗洞趴下來看他,他也蹲下來看我,我雖然懂得不多,但還是明白要有所感謝的,我做了一件我至今匪夷所思的事。
此情此景,我的腦海里全是常嬤嬤常講的戲文的故事,也怪她只會了這一個戲文,聽得我倒背如流。
我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還磕了一個頭:“恩人,我以后定當做牛做馬報答你。”不過他定是被我嚇到了,連忙擺手說不用,叫我快回去,自己一溜煙就跑了。
后來我時常想到這個場景,都覺得他喜歡我大姐是一個正確的選擇,畢竟那時我的大姐已經(jīng)在大夫人的教導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再大一點,我借著買書的名頭去我們相遇的那座書坊,卻是再也沒有遇見他了,后來書院見到他也好像并不認識我,畢竟已經(jīng)好幾年了。
再后來便有了他和大姐的郎才女貌,我雖然遺憾,卻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不過現(xiàn)在好像又回到了原點,我給自己定了一個人生終極大目標,我要和宋景初白頭偕老。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稟告說宋景初今日就能到家,我激動得抓著柳兒的手,然后又迅速跑向我的衣柜,自顧自拿在身上比劃,粉色不夠莊重,白色呢?好像不太吉利,紅色好像有點太過鮮艷。
柳兒看著我把所有衣服比劃了個遍,毛遂自薦:“小姐,穿這件鵝黃色吧,跟迎春花一個寓意,歡迎回家的意思?!?p> 我疑惑:“迎春花有這個含義。”
柳兒怕我太過猶豫趕緊急忙應和。我看著這顏色也越發(fā)的順眼,就它了。
“柳兒,快去將常嬤嬤叫來,我要梳最近最流行凌云鬢?!?p> “小姐你平時不都是我?guī)湍闶釂幔俊绷鴥憾迥_,我給她一個你懂得眼神,她飛快的跑出去了,我輕笑也不知道是誰急。
到了晌午,我扶著婆婆的手站在門口,公公與二公子站在一側,丫鬟和小廝站在身后,耳邊傳來馬蹄聲和整齊的步伐聲。
我不自覺的嘴角上揚,望著前方的彎道,軍隊浩浩蕩蕩,我卻一眼看見了那個在隊伍中間騎著高頭大馬的將軍,他穿著銀色的鎧甲,帶著頭盔,我不能很清楚看見他的臉,卻也覺得風姿綽約,都怪我讀書少,滿腦子都只剩下這一個詞。
宋景初下馬徑直走到公公面前跪下:“兒子幸不辱使命?!痹捳Z也是簡潔,接著奉上圣旨,其實早上大概就到了,只不過先進宮面見皇帝,他如果見到了姐姐定會很難過,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婆婆把我?guī)У搅怂尉俺趺媲埃葠鄣恼f到:“這是貞貞。”便不多說話,大家都明白。想起雅雅的話,我立馬甜甜的叫了一聲:“相公?!?p> 宋景初顯然是被我嚇到了,卻也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我內(nèi)心還是有一點受傷。
之后我并沒有再見到宋景初,她和公公去了書房,我便陪著婆婆喝茶。婆婆突然語重心長的說到“仲恩是個慢性子的人,貞貞你要慢慢來,石頭也會被焐熱的?!闭f完滿臉慈愛,我害羞點點頭。
晚間吃飯,我挨著宋景初坐著,婆婆使眼色示意宋景初給我夾菜,我低頭不好意思,他夾了一塊桂花魚放在我的碗里。
這大概是我吃的最飽的一頓飯,婆婆示意,宋景初就夾菜,仿佛我才是那個工具人。
回房間的路上,我們一前一后,我實在是個扭扭捏捏話不多的人,尤其是面對宋景初,他突然停腳轉身看向我,我也停下腳步。
我們隔著幾步的距離,他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可月光下我仍能看清他眼尾那顆紅色小痣,突然想起我從前躲在樹后,看著他和大姐談天說地清朗的笑聲情形。
他突然喚我的名字“貞貞,我今晚還有事要處理,你先回房睡吧?!?p> 我愣愣的點頭,他已經(jīng)轉過身離開了。
我轉頭抓過柳兒的手,歡喜的說“他叫我貞貞耶?!绷鴥簠s一副不懂我的樣子,我叫她笨蛋柳兒。
后來我才明白這只不過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這段感情里,柳兒一直看的明白。
回到房間,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腦海里都是宋景初的那句貞貞,心都要化了,按照雅雅的話來說我像是被鬼迷了心竅,這是第二天錢雅見到我時,看到兩個我的兩個黑眼圈做出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