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家莊休息一晚后，洛長元便騎上雪里紅，去了四方城。
牛家莊離四方城只有四五十里路，洪記酒樓早已將雪里紅喂得飽飽的，它跑的飛快，不到一個時辰，就已來到了四方城。
四方城，是北境邊地最大的一座城市。
比天啟城大了足足有四五倍。
四方城就和它的名字差不多，四四方方的。
城市是四四方方的，城門樓子是四四方方的，就連城里的房屋也都是四四方方的。
洛長元牽著雪里紅，站在城門之外，斜眼看向四方城。
城墻上的石磚已有些老舊，看上去已有多年的歷史，城門樓子上刻著工工整整的“四方城”四個大字，經(jīng)過風(fēng)雨的洗禮，字已有點模糊，但看上去仍舊蒼勁有力。
城門口，站著幾個守城的衛(wèi)士，倚在那里，看上去一點精氣神都沒有，頭歪歪斜斜的，身子歪歪斜斜的，就連頭上戴的首鎧都歪歪斜斜的。
再看里面，偌大的街道上稀稀拉拉只有十幾個行人，看上去十分冷清。
洛長元皺起了眉頭，這確實有些不同尋常。
這人流量，竟然比天啟城都不如。
不知道是地處邊關(guān)，人煙稀少，還是小龍蝦說最近失蹤的人太多，大家都不敢出門的緣故。
洛長元牽馬往城里走去。
“站住。”剛才還歪歪斜斜的守城衛(wèi)士一下子就正了起來，他攔住洛長元，“從哪里來，到哪里去？”
“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的，看你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個奸細?！?p> 洛長元瞇起了眼睛，從懷里掏出幾顆碎銀子，輕輕塞到衛(wèi)士的手里：“軍爺，小本生意，不是奸細。”
洛長元知道，有時候這東西，比親娘還要好使。
那軍士接了銀子，頓時喜笑顏開，態(tài)度好了不少。他對著洛長元揮了揮手：“去吧去吧，千萬不要生事?！?p> 洛長元點了個頭，就往城里走去。
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和在牛家莊一樣，找個客棧住宿，然后再找?guī)讉€人打聽打聽四方城的情況。
乞丐，說書人，行腳客商，都將是他打聽的對象。
他牽著雪里紅，停在了一個茶館的門口。
并不是因為他想聽里面的人說書。
而是因為，里面的人吵了起來。
聽書人，要去割說書人的舌頭。
洛長元來了興趣，將馬系在了茶館的門口。
他剛走進去，就看見一個穿著長袍的中年茶客，一只手扯著說書人的衣服，一只手舉著刀，就要去割說書人的舌頭。
旁邊的茶客趕緊去拉他，那中年茶客不聽勸，非要割掉說書人的舌頭不可。
“你們讓開，我今天，非要割了他的舌頭?！?p> 旁邊的茶客還在勸：“算啦，就說錯了一回書，饒了他這一次吧。”
那中年茶客卻不依不饒：“別說是一回書，就是半回書，三分之一回書，都不成。沒有這個金剛鉆，就別來說書?！?p> 那說書人被中年茶客提留著身子，幾乎動彈不得：“這位爺，這事是我不對，您看，要不要我再給你說上一回?！?p> “去你媽的?！敝心瓴杩陀昧σ煌?，直接將說書人推倒在地，要不是被人拉著，他的刀就已經(jīng)割向了說書人的舌頭。
洛長元拍了拍一個圍觀的看客，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這位唐先生，是這個茶館里請來的說書人，今天給我們說上一回《封神演義》，把這西伯侯文王姬昌吐子，說成了西伯侯文王姬發(fā)吐子?！?p> 這看客哎了一聲：“就這名字，說錯了一個字，這人，就要割唐先生的舌頭?！?p> 洛長元瞇起了眼睛，想不到，這說書的事情，也能有這種規(guī)矩。
看來，不僅僅是捕手，任何行當(dāng)，都不允許犯錯。
因為一犯了錯，就會留下把柄，總有那么幾個較真的人，要和你死磕到底。
說書人嘴一瓢，說錯了話，遇到了較真的人，就要去割他的舌頭。
捕手犯了錯，低估了對手，就有可能莫名其妙的，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但是，又有誰能不犯錯呢。
洛長元突然走上前去，攔住了那個中年茶客，指著躺在地上的唐先生說道：“這位朋友，我買這位說書先生的舌頭?！?p> 那人一愣：“你什么意思？”
“三兩銀子，買他的舌頭?！甭彘L元的聲音很平靜，“你可以割他的手指，若是割了他的舌頭，他這輩子也就吃不了這碗飯了?！?p> 那中年茶客看著洛長元的模樣，眉踏繁星，眼若星月?？瓷先ケ人掷锏牡蹲舆€要鋒利，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主。
“好，我給這位少俠一個面子，不要他舌頭，要他一根小拇指?！?p> 洛長元轉(zhuǎn)過頭去，看向唐先生：“你說呢？”
唐先生躺在地上，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半晌，點點頭：“不割舌頭，什么都好說?！?p> “啊！”隨著一聲慘叫，唐先生的小指被割下，鮮血也噴的到處都是。
“去找個醫(yī)館吧?！甭彘L元轉(zhuǎn)身，正欲離開。
“等等?！碧葡壬е例X，叫住了洛長元，“少俠慢走?！?p> 洛長元回頭：“什么事？”
“少俠遠道而來，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辦。唐某這條舌頭是少俠救下來的，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Φ模珣{少俠吩咐。”
洛長元的眼睛亮了：“你怎么知道我是遠道而來。”
四方城不比牛家莊，絕不可能有人能像小龍蝦那樣認識所有的人，即便能記住，也不可能見過所有人。
唐先生還在咬牙，劇痛之下，他的聲音還是很清楚，吐字也很清晰：“自從天啟城出現(xiàn)失蹤事件之后，本地人根本不敢跨著劍在城里轉(zhuǎn)。”
洛長元眼睛一亮：“哦？為什么？”
“失蹤的人都是些年輕的男子，你既然能跨劍，怎么的也能耍兩下子。年輕力壯，還會使劍，怎么看，都是最好的失蹤對象。”
洛長元瞇起了眼睛，笑道：“看來，救你是個正確的選擇?！?p> 唐先生躺在地上，忍著痛，艱難地笑道：“救我的舌頭，才是個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