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稍加猶豫，還是放下了手掌。
這樣做實在是太危險。
她不知道洛長元是不是在試探自己，她不敢冒這個險。
自己在灰塵身邊臥底多年，就是為了偷學灰塵的煉丹秘術，如今灰塵已死，他的煉丹之術只有自己一個人會。
貿然出手，若是被洛長元發(fā)現(xiàn)，計劃只會功虧一簣。
洛長元蹲在那里。
他何嘗不是在等夜鶯出手。
作為一個八歲就做了捕手的人來說，他當然聽得出夜鶯的話里全都是漏洞。
臥底邊關，在無人安排的情況下直接來到了小堰村臥底？而且一來就是十三年。
前面還說著一無所獲，后面就能對圣池的構造，灰塵一年的花銷情況說的如此清楚，就連用了哪幾昧草藥都一清二楚，前后矛盾。
洛長元知道，她一定在撒謊。
所以，他借口要縫住灰塵的嘴，趁機查看灰塵身上是否有傷口，來判斷是否是夜鶯下的手。
當然，他也時刻注意著身后的動靜，夜鶯一旦出手，他便會立刻反擊。
他等了很久，夜鶯也沒有出手。
而且，灰塵的身上卻無傷口，他的眼神已經變得遲鈍，瞳孔也已經收縮，眼角的皮肉也全部裂開，嘴角的肌肉也變得僵硬，就連臉色也變得死黑。
他的死狀幾乎和那些服了鬼丹的村民的死狀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夜鶯說道是真話？
洛長元“咻”地起身，伸出自己的手：“拿針線來?！?p> 夜鶯將懷里的針線包遞了過去。
她本來就是個寡婦，總是要做些針線活的事情，隨身帶著針線包也沒什么稀奇的。
灰塵剛死不久，他的嘴唇還有余溫，臉上的皮膚都逐漸變得僵硬，血液也都凝固了。
洛長元就這樣，一針一線，把灰塵的嘴巴縫了起來，縫的像一個拉鏈。
他雖然沒做過針線活，但技術好像還不錯。
把嘴巴縫起來，這本來是一件極為恐怖殘忍的事情，但夜鶯看的卻津津有味。
“你好像是個很殘忍的人?！?p> 洛長元已經縫完灰塵的嘴巴，他起身輕輕搖頭：“這是原則。”
“什么原則？”
“以德報德，以直報怨?！?p> 夜鶯看著洛長元，道：“他好像也沒有特別得罪你？”
“他比得罪我，更嚴重?！甭彘L元一字一句，聲音冰冷，“他得罪的，是那幾千條無辜的生靈?！?p> “既然是畜生，就只能以畜生的方式去對待他?！甭彘L元看著夜鶯，目光之中竟也有一絲寒意。
夜鶯被嚇了一跳：“也許你是對的?，F(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
洛長元站在那里，沒有說話。
他來大堰山，是因為聽李玉盤說，失蹤人口被秘密送到了大堰山?，F(xiàn)在，他已經知道了失蹤人口的下落，知道了灰塵將他們擄來的目的是為了煉丹，也知道了這件事和四方城的主事方在川有關。
而且，據李玉盤所說，這些人的失蹤和柳明蕭的死有著密切關聯(lián)。這一點，可以從灰塵死前說出的“李度將軍”那幾個字得到驗證。因為，柳明蕭來邊關也是為了查李度將軍的案子。
只是，面前的這個王寡婦，也就是鎮(zhèn)撫都衛(wèi)的夜鶯，究竟又是何方神圣呢？
洛長元突然開口：“我準備離開大堰山，接下來你要去哪？”
“灰塵已死，我臥底也已經失去了意義，我準備去青陽客棧，找鎮(zhèn)撫都衛(wèi)的同僚。”
洛長元點頭：“好，那我們一起下山?！?p> “從后山下去，出大堰山，沿大堰村走，直達四方城?！币国L指著洛長元的身后，“我怕小堰村早有人去通報方在川，到時候會有人過來追捕我們?！?p> 洛長元的眼珠子轉了又轉，而后點點頭：“好，從后山走?！?p> 他將現(xiàn)場簡單清理了一下后，便朝著后山走去。
夜鶯走在他的身邊，不知不覺間，竟偷偷解開了自己的肩帶。
香肩微露，一股清香瞬間涌入洛長元的鼻腔。
洛長元的鼻尖微微泌汗，喉嚨也有點發(fā)干。
他已經是個成年的男人，在某些時候，對某些事情也會有著發(fā)瘋般的渴求。
夜鶯無疑也懂得這個道理，她當然明白女人的身體往往是最好的武器。
她才三十五歲，皮膚還算白皙，胸膛也很挺拔，腿上的肌肉也很結實，很有彈性。
她當然知道，該怎么利用自己的身體。
當然也知道，什么東西對洛長元這種年輕人最有吸引力。
一個寡婦，一個風韻尚存的寡婦。
所以，她趁著洛長元不注意，偷偷解開了自己的肩帶。
她想獲取洛長元的信任，當然需要犧牲一點東西。
而且，這也不算是犧牲。她已經守寡了十年，對于這種事情，她的內心也有一絲渴望，一絲期待。
況且，洛長元屬于那種長得還不錯的男人。眉踏繁星，眼若星月。他的眉眼不僅英氣，還很秀美，比很多豆蔻的少女還要好看的多。
和這種男人發(fā)生一些事情，當然不算太吃虧。
想到這里，夜鶯的心突然跳了起來，“怦、怦”直跳。
“你在想什么？”洛長元突然問她。
“啊?！币国L被嚇了一跳，半晌，才咬著嘴唇說道，“我在想鎮(zhèn)撫都衛(wèi)的事情，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都怎么樣了?！?p> 洛長元點點頭，加快了腳步，朝著山下走去。
夜鶯先是一愣，隨即咬了咬嘴唇，緊緊地跟上洛長元。
大堰山山高數千米，雖然洛長元和夜鶯的腳下都帶著氣勁，已經比平常人快上不少，但還是走了很久才下山。
二人出了大堰山之后，便是大堰村。洛長元也沒敢多加逗留，因為他知道，大堰山既然藏有圣池的煉藥秘密，大堰村也不會干凈，必須趕緊離開。
只是可惜了，那匹烈馬雪里紅。
他們在天色將黑的時候，在附近找了一個鎮(zhèn)子住下。
柳條鎮(zhèn)。
據說這個鎮(zhèn)子的柳條在春天的時候會長滿整個鎮(zhèn)子，池塘里，石橋邊，街道上，鎮(zhèn)子口，都長滿了茂盛的柳條，柳條鎮(zhèn)也因此得名。
洛長元和夜鶯就住在柳條鎮(zhèn)上的洪記酒樓里。
他還記得，牛家莊也有一個洪記酒樓，不知道是不是連鎖店鋪。
不管是不是連鎖店鋪，終歸是個能睡覺的地方。
洛長元昨晚睡在棺材鋪子門口，今早醒來就已經腰酸背痛。所以今晚他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覺。
不僅要好好睡一覺，還要好好吃一頓。
他點了七個菜，一盤干切牛肉，一只燒雞，一盤炒豬肝，一份地三鮮，一份干鍋菜，一條大鱸魚，還有一盤小龍蝦。
小龍蝦生長在南方，在這邊關北境之地，能吃上一盤麻辣小龍蝦，實屬不易。
看到盤里的小龍蝦，他又想到了牛家莊的小龍蝦。
那個小乞丐。
那個想吃小龍蝦，想到有點發(fā)瘋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