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遠方的聲音
“我們的呼喚被聽到了嗎？你讓開讓我來操作…”
“都說了不確定了，你能不能改改你那急躁的性格，又沒人跟你搶…”
歸原那提升到極致的精神感應到了這段對話，似乎是一男一女，正針對某個問題在爭論。他能確定的是，這聲音不同于原子們的交流方式，那一定屬于人類。
“喂，喂，你能聽到嗎？”
“笨，你說中文人家能聽得懂嗎？”
“那說什么？英文？俄文？西班牙文？行行行，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知道你是個年僅16歲就會八國語言的天才啦，可以了嗎？”
“你…你…給我，喂，喂，歪比巴卜…”
剎那間，歸原都無法去分辨他們在說什么，不是因為他們的對話亂七八糟，而是因為他不敢相信自己又一次聽到了人類的聲音。
這種熟悉感化成了一種溫潤的液體涌上了他的心頭，讓他恍惚中看到了前世的那些景象。
玻璃幕墻的高樓，水泥地面，當空烈日，空調(diào)用勁地吹著涼風，鍵盤上飛舞的手指，上司的唾沫，沉默的實驗儀器，紙質(zhì)書粗糙的質(zhì)感，還有…一直藏著心中的那個人。
一切如走馬燈般向他襲來，令他不知所措。
原來…盡管變成了原子，他的靈魂一直都有一個故鄉(xiāng)。
“哎呀說什么語言不重要啦，信息量夠了就行，咳咳，遠方的未知意識啊，如果你能聽到的話，能幫幫我們嗎？人類，哦我是說太陽系第三顆恒星上的智慧生物，目前的處境很艱難，就快堅持不下去了…”
“你不必直接幫助我們，告訴我們方法就好，以你的智慧來說這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吧？求求你…”
對方的語氣漸漸低沉了下去，似乎是自己都對這段對話是否有效失去了信心。在聲音斷掉之前，歸原都沒有成功傳達過哪怕一句話。
漸漸地，他吸收光球后精神達到的空明狀態(tài)也平息了，一切又恢復了平常。
“這次聽到的聲音應該與上次的通訊是一個原理…”
“人類的處境很艱難？”歸原收起情緒，整理現(xiàn)有的碎片信息，“未來的我也說過人類將面對生死存亡的考驗之類的話，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怕是達到了擁有向原子投射意識的技術的科技水平的人類文明也會遇到困難？外面的世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而且，我似乎是被當成什么未知的智慧意識了…拜托，我就是人類傳送來的啊，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他想到那個他曾屬于的家園正遭受未知的危機，心里不由地感到焦急，但旋即又平靜了下來。
“欲速則不達，不論人類世界發(fā)生了什么，我現(xiàn)在都幫不上忙，踏踏實實走好眼前的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未來的我也說過，只要我一步步走下去，就一定能發(fā)揮關鍵作用，相信自己吧！”他對自己說。
“不過，沒想到一次性大量吸收秩序之絲居然能產(chǎn)生這樣的效果，簡直就跟磕了藥似的…如果存在我接收到人類發(fā)出的訊息的可能性，那有沒有可能我反過來聯(lián)系他們呢？”他思索著，但看看現(xiàn)在自己的條件，又否定了。
“呵，要是一個粒子都能干涉宏觀世界，那這個世界就亂套了?！彼⑽⒆猿暗?。
“我說，我不是想打擾你懷念過往，”電子的聲音把他從思考中拉了出來，“但是，那東西不管不行吧？”
“??？什么？”
歸原的思緒終于回到當下，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他看到了之前看不到的一些東西。
一些細小的，胡亂飛舞的粒子，它們毫無障礙地穿過一個個原子，分子，旁若無人地從空間的一端飛向另一端的盡頭。
它們是暗淡的，甚至是隱形的，之前歸原對它們毫無察覺，或者說只能察覺到與電磁力和強力有關的粒子，但現(xiàn)在吸收了光球觀察力得到提升后，他似乎又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這是中微子？”他猜想，而就當他猜想時，數(shù)十個中微子穿過了他。
這種粒子不帶電，與其他物質(zhì)的相互作用十分微弱，故而能輕松穿過各種物體，速度又接近光速難以捕捉，可以說是宇宙間的“隱形人”。
“你是說這些人畜無害的小東西嘛？它們能有什么問題？”歸原不解地問電子。
“…你是有多遲鈍啊，”電子有點生氣，“我是說在你玩具旁邊的那個分子！”
電子所說的玩具，一定就是指三相鏈了。
歸原心中一驚，忙向三相鏈看去，一看嚇一跳，不知何時，三相鏈的旁邊出現(xiàn)了一個更加巨大的分子！
這個分子有四條相對獨立的碳鏈，組成了一個空間上復雜崎嶇的結構，環(huán)繞著中間的一個鐵原子。
“這又是啥？血紅蛋白？”歸原一眼就覺得有些眼熟，這種常見的分子以他的水平還是認得出來的。
他莫名地有些慌，要是之前，看到這種蘊含資源豐富的分子他肯定是連高興都來不及，但現(xiàn)在三相鏈可是他的命根子，要是兩者發(fā)生什么化學反應他就欲哭無淚了！
而比他想象的更糟的是，這個類似血紅蛋白的分子也是活的！
它發(fā)出著難辨的語言，既不屬于人類也不屬于原子，肢體不斷變化著位置，像是一臺精密的機器，而要是說葡萄糖分子是一只巨獸，那它就是一個泰坦機器人！
還是一臺攻擊性很強的機器人，因為它正粗暴地向三相鏈中間的光球探過去，絲毫不管有沒有原子擋路，而三相鏈吸收秩序之絲的能力居然對它無效！
“住手！這是我的私人財產(chǎn)！”
歸原連忙沖過去，伸出觸手想要阻攔血紅蛋白的腳步，但觸手被化解了，伸出光絲，光絲也被吸收了！
它與歸原之前遇到的所有分子都不同，似乎帶有一種透明的屏障，抵御著外界的干擾。
“不是吧？這就觸及到了我的知識盲區(qū)了??！”
之前成功操作葡萄糖分子的經(jīng)驗給了歸原一種錯覺，那就是有機物和普通分子沒什么區(qū)別。
但他現(xiàn)在知道了，那是因為葡萄糖太簡單了！復雜分子的行為其實遠遠超出他的認知。
“怎么辦，怎么辦…”血紅蛋白幾乎與三相鏈結合在了一起，想把三相鏈拖走也做不到了，歸原只能干看著。
“對了！”他想起之前在絕境中救過他一次的——“自組織系統(tǒng)訓練裝置”！
他忙催動意念，片片光絲從他小小的身體中溢出，像是有一只靈巧的手在編織，慢慢匯聚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發(fā)光正方體。
“這么大？”
他自己都吃了一驚，也許是精神得到提升的原因，這一次召喚出的裝置居然如此巨大，完全能夠包裹住大分子。
“好！”他有信心用訓練裝置直接把血紅蛋白當成原料處理掉！
“嗷嗷嗷嗷?。 ?p> 然而…血紅蛋白嚎叫著把正方體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