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女人極力躲避，但由于醫(yī)院夜間燈光昏暗，她不敢跑太快，到最后還是被追上。
倆人在樓梯拐角處停下。女人臉色很不好，似乎特別厭惡楚辭靠近，指著他呵斥：“離我遠(yuǎn)點?！?p> 幾年不見，楚辭以為她會問自己過得好不好，沒曾想?yún)s遭到女人百般嫌棄。少年頓時紅了眼，心臟驟然刺痛，哽咽著對她說：“我只是想看清楚，沒別的意思。”
他本該是恨得，此時卻因心痛大于仇恨而如此落寞孤寂。消瘦身形主動往后退，眼眶續(xù)滿淚水：“您，生病了嗎？”
因為，他已注意到女人手里的化驗單，但由于離得有點遠(yuǎn)，并不能看清楚。
女人撇過頭去，不耐煩打斷他的話：“和你無關(guān)。你若是開口想跟我要錢，一分沒有?！?p> “我......”
楚辭想說不是，他太想念她。以至于從昨天看到，連夜在醫(yī)院找了很久?？墒?，面前這個女人卻把他當(dāng)仇人相待。
“要錢去找你那個不爭氣的爹，別來煩我。還有，麻煩你若日后碰見，就當(dāng)我死了吧。但休想試圖摧毀我的婚姻?！?p> 她結(jié)婚了？什么時候，自己完全不知道。楚辭震驚，瞪大雙眸看向她，抿著雙唇低喃：“是嗎？恭喜你。我走了，如果需要幫….”
“忙”字未說出口，被女人厲聲打斷：“趕緊滾，我趕著回去照顧孩子，沒空在這里和你廢話?！?p> 說完頭也不回離開。楚辭只覺一陣陰風(fēng)吹過，凍得他瑟瑟發(fā)抖。許久，站在原地回不過神來。她不僅重新組建了一個家，還有個孩子。
少年舌尖死死抵住上顎，極力隱忍即將破土而出的苦澀，揚起頭硬生生把眼淚逼回去，似是全身力氣被抽干，腳步很慢。
宋知許等他很久不見人回來，擔(dān)心不已。剛想出門去找，楚辭已平復(fù)好心情走進(jìn)來。
“哥哥，你眼睛紅了?！睉?yīng)該是哭過的，但宋知許不知道他為何哭。
楚辭把毛巾打濕遞給她擦臉，裝作不在意解釋：“水太燙，不小心熏到眼睛，沒事?！?p> “喔，這樣啊。那下次小心點，洗洗睡覺吧，護(hù)士姐姐說明天能出院?！?p> 這是他們兩個目前聽到最好的消息。之所以好這么快，是她積極配合以及楚辭的細(xì)心照料。倆人洗漱完，病房內(nèi)燈光隨之熄滅。楚辭蜷縮在旁邊小床上，緊咬雙唇，淚水打濕了枕頭，他卻沒勇氣哭出聲。
第二天下午，經(jīng)過一系列檢查，醫(yī)生交給他一大包藥品，叮囑女孩一定要按時吃藥，否則會留下后遺癥。楚辭認(rèn)真記下，拿出十幾張上午從家里取來的紅票交給前臺。結(jié)完賬，便帶上宋知許回家。
可是，小房子里面太冷。宋知許不能過多吸入涼氣，楚辭想到以前在鄉(xiāng)下用過的煤爐子。把女孩安頓好，讓她乖乖在家等著，一個人冒著嚴(yán)寒跑到菜市場。
找了很久終于買到一個普通花盆大小的陶瓷爐子，放上幾塊無煙碳進(jìn)去。不一會兒，客廳變得溫暖起來。
“哇，哥哥好厲害。這個很好用誒，能煮飯的?！彼沃S雙眸耀眼奪目，對于能在冬天靠近如此溫暖的火爐而驚喜不已。
楚辭遞給她一小袋東西，示意女孩放在鐵篦子上烤著吃。她以為是什么，打開才知道里面裝的是花生和小橘子以及兩個罕見的檸檬。好奇問：“橘子可以烤著吃嗎？”
“嗯，醫(yī)生說能減輕咳嗽，檸檬等下我給你煮水，化痰祛濕?！?p> 他們倆都有點類似于感冒癥狀。忙活完，捧著書坐下來認(rèn)真翻看。噼里啪啦，一股清香鉆入鼻腔，宋知許突然想到廚房應(yīng)該有饅頭，便起身去找。
弟弟嘴巴特別饞，喜歡讓她弄各種小吃類。剛開始并不會，養(yǎng)母心生不滿?？倳舸蹋髞碜龅枚嗔?，慢慢會的也就多了。
“你在找什么？”
楚辭翻烤下滋滋冒水的橘子，卻見宋知許把饅頭切成片放上去，眉眼彎彎：“哥哥吃過烤饅頭片嗎？很香的，我弟弟長牙期間很愛亂咬東西，他們會讓我做這個?！?p> 少年好奇：“容易上火吧，這東西看著比較干燥，吃多了不好?！?p> “偶爾，我只嘗過一次。”
那是她弟弟丟在地上不要的，不然哪有她的份。
楚辭扒開烤熟的橘子皮扔掉，給宋知許：“應(yīng)該可以了，你嘗嘗，熱的?！?p> 潛移默化之間，楚辭習(xí)慣了有什么好東西第一時間分給女孩。不管是糖果還是其他，總之但凡是能吃的，他都時時刻刻記得某個瘦弱嶙峋的小身板尚且不足溫飽，需要自己照顧。
女孩一分為二，倒上兩杯開水。倆人跟老大爺嘮嗑似的，吃吃喝喝閑聊。
“對了哥哥，我能問問，叔叔阿姨去哪里了嗎？”
他們相識已大半年，從沒見楚辭提起過。而且小房子更無任何有關(guān)大人的信息。難道哥哥小小年紀(jì)，爸爸媽媽已不在人世了？
“怎么突然想起來問他們，我不太清?！?p> 確實不清楚，畢竟拋棄他幾年。即使昨晚碰見，女人說了讓自己當(dāng)做她已經(jīng)死了，何必去想。
“對不起，哥哥這么優(yōu)秀的人，他們怎么忍心。”
原來楚辭同她一樣，沒有親生父母。誒，白嫩小臉耷拉下來，痛心不已。
噗
哈哈
“難過什么呢。他們尚且在人世，我只是很久不曾聯(lián)系過。”
傻丫頭，瞧那副可憐兮兮的小表情。楚辭凄慘一笑，反倒安慰她：“如果有緣，我們會再見的。你呢，什么都別想，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考一所好學(xué)校，哥哥也能沾沾光?！?p> “嗯，我一定能做到。”
她的目標(biāo)是讓哥哥過上好日子，只要肯努力。他們倆個一定有撥云見日的那天。
宋知許眼神堅定，想到未來渾身充滿力量。
“吃飽喝足，準(zhǔn)備期末考試。我等你拿第一名回來，到時候哥哥獎勵你一個新年禮物?！?p> 說來，他都快忘了過年是什么滋味。如今有宋知許陪著，今年得把家里收拾一番，起碼貼上點喜慶的東西。
“哇，太好了?！?p> 過年是件大事，宋知許從未真正體驗過。臉上的笑根本止不住，楚辭適當(dāng)提醒別開心過頭，把學(xué)習(xí)放在第一位。
“知道啦，哥哥晚安，我去睡覺?！?p> “等等，這個放臥室門口，我把浴室窗戶打開一點縫隙，避免中毒?！?p> 爐子雖小，勝在能發(fā)光發(fā)熱。亦如兩個殘缺不全的心，終于找到歸宿。
那晚，他們各自懷著對新年的期待入夢，尤其是宋知許，夢里一直在咯咯發(f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