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尚且知道傳遞生存之道，人卻未必能吸取教訓。
兩個步行的背包客不疾不徐地在荒野上向著東北方向走著。按張遠的吩咐，張陸和蕭寒兩人沒有搭車，也沒前往蜂巢在野外埋藏的倉庫，這兩種方式要么會留下太多目擊者，要么會留下設備使用記錄。這些記錄會被蜂巢網(wǎng)絡交叉記錄，除非動用方舟生物的最高權限，不然很難抹去。
這還是張陸三年來第一次走出方舟城。
他的記憶中有著野外生存訓練的經(jīng)歷，但真的腳踏實地還是第一次。風失去了城墻的阻擋，斗篷被吹得獵獵作響。與城內巨構建筑的遮天蔽日給人帶來的壓迫感和逼仄視野不同，靜河平原上可謂一望無際，人也隨著空間變化整個放空了起來。北面隱約可見的山影，張陸知道那邊屬于大青山山脈。
山脈一直延續(xù)到他們的東北方向，那里的山腳下也是張陸此行的目的地。
就這樣走了小半天，天光見暗。兩人找了塊巨石，在石頭遮擋下支起了營帳，既是為了遮風，也是為了擋住營地的火光。至少他們不會被夾攻。
酒精爐發(fā)出的火焰緩緩加熱著罐頭，凝固的油脂化成了湯汁冒著熱氣。兩人都沒有打獵的興致，生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會自己找上來的，特別是在平原上。
轟鳴的發(fā)動機聲由遠及近，張陸和蕭寒想收起行李已經(jīng)來不及了。兩人只是繼續(xù)坐在背包上，不緊不慢喝著湯，對付著自己的晚餐。
他們被盯上已經(jīng)有數(shù)個小時了。對方確認了他們只有兩個人后，為了防止他們逃走，一直等到他們扎營才圍了上來。這樣就算人逃了，行李多多少少也有點價值。
很快，三輛越野皮卡將二人圍在了中間。這些越野皮卡大抵算得上是荒野上最受歡迎的車型了，載人拉貨兩不誤，又不怕走攔路，有些人就把家安在車上。但荒野上缺乏給車用的東西。
汽油、機油可以靠著城內走私而來，然而數(shù)量有限，來源也不穩(wěn)定。油漆這東西卻是很少有人會專門帶出來交易的。
這三輛車不少地方在磕磕碰碰后都破了漆，甚至還有彈孔隱約可見。破口下面和彈孔周圍的金屬有些都銹蝕了，銹跡沿著油漆的裂縫蔓延著，有的地方干脆拿鐵皮打上了補丁。
車停穩(wěn)卻不熄火，車門打開后，算上后斗上一共十六支槍對準了兩人。
張陸和蕭寒放下空罐頭，不慌不忙站了起來。
“別動！”一輛車后斗上有人喝道。
“兩位打哪來，準備去哪??？”
“你們呢？”
“是爺爺問你，兄弟們幾天沒開葷了，信不信把你們切片晾干了過冬？”
“哦，就是說你們在這一片晃了幾天了是吧？蕭寒，不是找我們的，宰了吧?！?p> 隨著張陸一聲令下，以蕭寒為中心溫度驟降。三輛車算上司機十九人全部凍得牙齒打顫。
強忍著刺骨的寒冷，他們開火了。然而子彈卻在距離二人一米的地方生生停住，在空氣中出現(xiàn)了蜿蜒的細紋，如同擊中一片玻璃。蕭寒的冰壁紋絲不動，任子彈擊打在上面。
很快，白色的紋路連在了一起，兩人的面目都被遮住了。
“換彈！發(fā)車！”不到一分鐘，已有五六人打空了彈匣。眼見碰上的硬茬，有人果斷下令交替射擊掩護，準備乘車逃走。
可惜，張遠的要求是“秘密”接頭，所以這些人也走不了了。
司機油門踩到底，三輛車試圖分頭逃走?？蓜倓倖?，他們就裝在了透明的冰墻之上。站在后斗上正在射擊的人當即飛了出去，撞在前面的冰墻上，有幾人當即昏了過去，更有甚者，直接撞斷了脖子。
張陸走過去，撿起兩支對方的步槍，扔了一支給蕭寒，兩人開始分頭打掃現(xiàn)場。車門已經(jīng)撞得變形，從里面?zhèn)鱽砼榕榈那脫袈?，還有人試圖從打開的車窗里爬出來。
張陸先繞道變形的車頭前，看到由于慣性被甩出來的幾個人。其中還有兩三個人還在發(fā)出呻吟，嘗試著朝外面爬去。張陸扣動扳機，很快結束了他們的生命。
見沒有在動的人了，張陸從附近的尸體上翻出一把匕首，來到一具沒什么外傷的尸體前，一刀對著后腦輕輕劃了下去。
“沒有身份芯片，不是從城內出來的，其他尸體上也沒有摘除芯片的疤痕。”大致確定和對方只是偶然和自己碰上，張陸對著尸體又添了幾刀，擺出被刺死的樣子。
接著他圍著兩輛車，無論是否死亡的流民，他都補上兩槍，最后把槍和匕首用斗篷擦了擦，塞到其他尸體手里，擺出內部火并的樣子。
做完這一切，另外一邊的槍聲也停了下來。
營火旁，張陸看著蕭寒嘆了一口氣。蕭寒正滿臉無奈，提著一個不斷掙扎的麻袋，麻袋里不停發(fā)出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都死光了，就剩這一個?！?p> “收拾東西。包我來背，你撿的你先背著。”
平原上的槍聲傳播很快，也很遠，他們必須在引起其他人的好奇之前迅速離開。荒野上的尸體與殘骸，對有些人來講也是資源，更是渾水摸魚的好機會。他們會比食腐的野狼和禿鷲來得更快。
張陸既不想碰上荒野獵人，也不想面對肩高跟自己差不多的野狼或是一個俯沖能撞斷自己脊柱的禿鷲。兩人迅速滅了營火，拆掉帳篷，盡量把痕跡消滅掉。最后將吃完的罐頭丟到了皮卡的后座上。
做完這一切，兩人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老板？這東西怎么辦？”
“找個沒人的地方扔了吧?！?p> “嗚嗚！”麻袋扭得更厲害了，張陸不得不敲了一下讓里面保持安靜。張陸并不知道這趟出城的任務會遇上什么，此時留下一個不熟悉的人在身邊，只會增添意外。
他不喜歡意外。
可他也做不到明知道麻袋里有個活人，卻把人扔在野外或者補上一槍。
兩人一路不停，又走出了幾公里，來到一處樹林邊緣。確定四下無人，才打開麻袋，一個被綁成蝦子的小女孩滾了出來。
“嚯，怪不得綁那么嚴實，這能賣不少錢吧？也虧得多套了幾層袋子，沒被你凍死。”張陸看著地上的小女孩感嘆道。
“唉，老板。你說怎么辦？”
“嗚！”被堵著嘴的女孩對著兩人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