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可追
“離洛,應(yīng)該還沒忘記吧,八年前我親自教你的那支舞?!?p> “如果你現(xiàn)在能好好表演一遍,本公子就結(jié)束你的痛苦?!?p> 紫衣青年用溫柔的眼神注視著那個面色慘白,渾身顫抖的少女,微笑說道。
離洛怨毒的目光穿透散亂長發(fā),直直盯著他,
“我實在有點可憐你了,黑山。你那所謂的父親自己是個廢物,偏偏還要把你教得更廢。”
“哦?希望你在他老人家身邊待上三天后,還能說出這種話。在你離開的這些年,他可是又有了不少新的發(fā)明。”
離洛聞言,眼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恐慌。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可怕回憶,紛紛涌了出來。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深入靈魂的寒冷。
黑山察覺到后,愈發(fā)得意地長笑起來。
刺耳的笑聲中,離洛勉強(qiáng)扭過頭,遙望著遠(yuǎn)方某個所在。
棲云山,十年前父親戰(zhàn)死的地方。
眼眶開始發(fā)燙。
但她閉上了雙眼,沒有讓一滴淚水流出來。
待睜開時,所有的恐懼和脆弱都消失了。
盡管漆黑的火焰仍在身上肆意灼燒,她卻仿佛不再有任何痛楚。
瞳孔渙散,表情凝固。
眉心之處,一道僅有拇指大的血色小人一躍而出,仿佛天地間的某種自然精靈。
黑山面露驚詫——
神魂出竅?
這本是通玄境強(qiáng)者才有的手段。
不過也僅僅是驚詫而已。黑山面露冷笑,不論對方使出什么花招,他都有足夠的自信應(yīng)付。
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揮動法杖時,一道黑影從另一邊撲了過來,速度奇快無比。
“砰——”
黑布裹身的無頭怪物一拳砸向紫衣青年的腦袋,卻被后者單掌接下。
怪物被彈開數(shù)丈,但凌空翻了個跟頭后,再次朝對方?jīng)_過去。
黑山眉頭微蹙,幾番交手,他發(fā)現(xiàn)這無首尸傀竟意外地難纏。
殺傷力一般,卻極其耐揍。
“麻煩的家伙?!?p> 他不再猶豫,手中出現(xiàn)一個巴掌大的紫色布袋。
當(dāng)尸傀再次撲來時,布袋迎風(fēng)而起,一股強(qiáng)大的吸力從袋口傳出。
尸傀躲閃不及,竟整個被吸了進(jìn)去。
黑山見狀滿意地翹起嘴角,將略微鼓脹了些的布袋收回。
突然間,他察覺到一絲不對,連忙閃身避讓。
“轟隆”一聲巨響,尸傀在袋中自爆。可怕的爆炸波擴(kuò)散開來,令黑山的身影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不等他停下,離洛的神魂追趕而上。
“死吧,黑山!”
只見她雙手之間,此刻正漂浮著一個古老而玄奧的咒文。
只有極少的瑪依族人才能認(rèn)出,那是上古時代第一任神女創(chuàng)造的文字。
意為“枯萎”。
感受到血色咒文中蘊藏的詭異氣息,黑山不敢輕慢。
深吸一口氣,將法杖懸于身前。
淡淡的紫色光暈從法杖頂端釋放,迅速凝聚成一只緊閉的魔眼。
當(dāng)血色咒文無聲貼近,魔眼猛然睜開。
豎瞳之中迸發(fā)出一束幽光,將咒文死死地抵住。
二者頓時陷入僵持。
天上地下,數(shù)十萬雙眼睛,無比緊張地盯著這一幕。
時間仿佛遲緩了千百倍。
就在這時,白獅城附近的大地突然猛烈震動起來。
緊接著,一道數(shù)百丈長的幽深裂縫在人們眼前迸開。煙塵飛揚之間,隱約有個人影飛躍而出,直沖蒼穹。
伴隨著刺耳的尖嘯,人影與刀光融為一體。
“咔嚓——”
無形的壁障被輕易破開。
黑山扭頭望去,面色微變。
如此鋒芒,即便是他也無法等閑視之。
“找死!”
黑山怒喝一聲,一只手繼續(xù)維持魔瞳,另一只手抓住法杖,猛地向下拋去。
法杖看似渺小,卻宛如巨峰天墜,硬生生將刀鋒砸落數(shù)尺。
但下一刻,一道裂紋在兩者交接之處出現(xiàn)。
“什么!”黑山忍不住發(fā)出一聲驚呼。
幾乎就在同時,他的法杖斷裂成十幾塊碎片,分散著墜向地面。
“哼,原來不過如此!”突然出現(xiàn)的刀客冷冷說道。
話音未落,身形已出現(xiàn)在黑山背后,手中長刀沒有半分遲疑地劈下。
仿佛切豆腐一般,無比輕松地將其身體從肩部斜向下,斬成了兩半。
紫色魔瞳因失去真氣支撐而潰散,血符咒不再受到阻礙,瞬間印上黑山的胸口。
光芒擴(kuò)散開來,所到之處,黑山那年輕鮮活的肉身迅速腐爛干枯。
“你們竟敢——”
他雙目圓睜,滿臉的不甘和憤怒。緊接著,化作無數(shù)塵埃隨風(fēng)飄散。
地面上,原本已經(jīng)絕望的瑪依族人看到這種情況,紛紛站了起來。
“贏,贏了?”
盡管不敢相信,但事實清楚地擺在眼前。
不一會兒,熱烈的歡呼聲響徹天際。
……
另一邊,無人注意的地方,一個年輕人在月光下發(fā)瘋似的奔跑著。
“是這邊,應(yīng)該是這邊的,我不會看錯?!?p> “究竟掉到了哪里?”
藍(lán)川急切的目光搜索著周圍每一寸土地。
終于,他看到了目標(biāo),猛沖過去。微微顫抖的手,從深坑中抓起一個潔白的頭骨。
細(xì)膩而冰冷的觸感,以及一道道微小卻無法愈合的裂紋,讓他幾乎無法呼吸,唯有熱淚瞬間奪眶而出。
“阿笙,是你嗎,我來找你了?!?p> “對不起,對不起!”
他趴在雪地里,將頭骨緊緊抱在懷中,就像幾個月前那樣抱著。
可是,他再也聽不見那時銀鈴般的聲音,看不見那時歡快的笑容。
風(fēng)在耳邊嗚嗚作響。
似乎想給這個傷心之人一點安慰。
但它畢竟是無情之物,如何能體會人類的悲傷?
“藍(lán)川,死者已矣。你們?nèi)俗宀皇侵v究入土為安嗎,先找個地方給她安葬吧?!蹦氐吐晞竦?。
這是二人結(jié)識以來,他語氣最溫和的一次了。
藍(lán)川沒有回應(yīng),仿佛失去了思想,失去了魂魄。
良久,他才慢慢爬起身,用袖子抹干了眼淚。
“阿笙,原諒藍(lán)川哥哥的自私。無論你變成什么模樣,我都要把你帶在身邊。”
說完,他將離笙的頭骨收入空間寶珠。
然后閉上雙眼,九面圓形古鏡在眼前逐一浮現(xiàn)。
…………
天空中,離洛的神魂回歸軀殼。
閉目調(diào)息片刻后,她睜眼看向不遠(yuǎn)處身著銀袍的青年刀客。
“不是讓你走了嗎,桓殷?”
“幫了你這么個大忙,連一聲感謝都沒有?”
離洛疲憊地?fù)u了搖頭,“那個人,不是這么容易能被殺死的?!?p> 桓殷聞言,神色不由地一凜。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他身側(cè)響起:“想不到這北域之地還有地母一脈的傳人?!?p> 桓殷眼角一跳。
正要揮刀斬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突然動彈不得。
“嗤——”
兩根手指伸了過來,瞬間洞穿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