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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妄澗

番外之浮生月下 八

無妄澗 花癡梨 5358 2023-07-02 10:46:13

  山崖上,柴桂和高盛望著遠(yuǎn)處正尚未消散的濃煙。

  高盛轉(zhuǎn)過頭看著這個少年俊朗的側(cè)臉。今天以前,他從未仔細(xì)審視過這個皇城中出了名的少年權(quán)貴,一個靠著父親留下的家勢,靠著阿姐獨獲龍寵的庇佑,唯獨不曾靠過自己半分能力、功績??稍瓉?,大家都拙了眼。

  “你還當(dāng)真炸了石堡?”

  “不然呢?我從不虛張聲勢。”

  “也不知你是真瘋還是——”

  “還是什么?”

  “算了。我只是有一事不明。你孤注一擲也要取莫太傅性命,卻為何放過我?”

  “你以為我不想要你的命?”

  “你當(dāng)然有理由那么做?!?p>  柴桂輕輕一笑,“我不傷徐亨,因為他本就無辜,說來是我悔了他的婚典,是我對他不住。至于你,我雖恨你惱你,但不可否認(rèn),你是如今南凌唯一可以震懾邦夷的將軍。你可以為一己私心不仁不義,但我若因報私仇陷國家于危難,只怕我父王在天之靈也不會饒我?!?p>  一番話對高盛而言可謂靈魂一擊,此時的他面對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竟感到無地自容地羞愧。

  “莫將軍他——那一劍正中要害,怕是——”高盛說著故意頓了一下。

  柴桂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道:“不是我。是莫太傅想殺我,誤傷到他。”

  “是這樣?!备呤⒌恼Z氣中并無懷疑,“那對他可是不小的打擊。軍醫(yī)說他行狀癡傻,不知還能不能醒。”說到這里,高盛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恭敬道:

  “平南王,比起以命相抵,莫太傅如今所受的懲罰恐怕更甚。可否就此罷手?至于高某,我的命門如今已交于你手,往后只要能彌補我昔日過失,任憑發(fā)落絕無二話。至于今日之事,跟來的黑虎衛(wèi)都是我的心腹,駙馬那里你也可以放心,他當(dāng)時腦子還是昏的,根本分不清在場的人,我怎么說也就怎么信。我保證,今日之事絕不會傳出去,永遠(yuǎn)不會?!?p>  柴桂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回道:“高將軍這么說,我若還不答應(yīng)就有些不識大體了?!?p>  其實,包括方才的沉默在內(nèi)都是柴桂的算計。他對高盛說的那些話并非都是假意,但更多的卻是一早為了全身而退所做的謀劃。識人、攻心,轄人之短,用人所長,阿姐果然沒有平白讓他學(xué)這些馭心術(shù)。

  于是,駙馬被綁一案以綁匪被炸死在石堡巢穴為結(jié)案,都衛(wèi)將軍莫宛玨為營救駙馬身先士卒,不幸因公殉職。莫太傅難受喪子之痛一病不起,終日呆呆傻傻。

  接連遭受打擊的莫婉卿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家,之后便一病不起,昏睡中她夢到了兄長、父親、以及溫柔可親的董阿姐,還有柴桂冰冷決絕的眼神……

  病好之后,恍若大夢一場。莫婉卿說不出自己究竟該用什么心境去面對柴桂,面對這一切。只是,以柴桂的性子,他會為十八年前的事逼著父親去死,那么董阿姐的仇又怎會不報?

  “那就是郭皇后了!”柴桂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下一步,他會怎么做呢?

  那一刻,莫婉卿做了一個決定,雖然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但此時進宮或是她唯一想到的事。

  經(jīng)駙馬被綁一事,玉衡公主一直心有余悸,遲遲不肯離宮回公主府居住,莫婉卿便借著這個由頭入宮相伴。上一次她是被皇后和父親騙著入的宮,這一次卻是她自己的堅持。

  貴儀宮中舊物如昔,一花一草都宛若貴妃在世時的模樣,近來,皇帝時常流連于此,想起過往種種,悲痛滋味依然在胸。

  他坐在貴妃的床榻上,掏出那只香包,紫色的鳶尾花繡工精湛,栩栩如生,可見貴妃繡它時何等用心,還有那淡淡的香味,像她身上的味道又似乎不是。

  皇帝回憶起當(dāng)年初見董如微的情景。她纖弱的肩膀在大雨中宛若一棵倔強的小草,任狂風(fēng)肆虐,暴雨侵襲依然不屈地挺直著脊背。只是那一眼,疼惜中夾雜著一股莫名的情愫。他從未想過,自己一把年紀(jì)竟會為了一個小女娘失了魂。甚至為她違背自己的初衷,將帝王的雷霆手段化作和風(fēng)細(xì)雨。

  后來,他越發(fā)小心翼翼,護著她的一切,唯獨不敢僭越。直到平南王府上方的白霧給了他一記警告,切莫再陷于兒女情長而忘了自己是這南凌的君王??善驮诖藭r,她卻向自己走來,嬌羞地問他花期苦短,君上還要待到何時?

  十年美夢一夕成真,陷入溫柔鄉(xiāng)的他再一次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皇帝想到這里突覺胸口發(fā)悶,狠狠地咳了幾聲,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咳了出來。近來,他時常有此感覺,太醫(yī)只說是悲傷過度,憂思太甚,要他好好調(diào)養(yǎng),適當(dāng)?shù)赝獬錾⑸⑿囊彩怯幸娴摹?p>  鳳儀宮內(nèi),首席太醫(yī)正在向郭皇后稟報皇帝的病情。

  “你說陛下是中毒?”

  “是也或不是。微臣行醫(yī)多年,見過的奇毒不計其數(shù),可這一次著實是奇怪。看脈象和癥狀均在兩可之間,關(guān)鍵是,找不到毒源更是無從判斷?!?p>  “不論是否是中毒,陛下這病到底能不能治?”

  “這,找不到根源無法判斷。一切,或許只能聽天命?!?p>  “說了半天一句有用的也沒。也不知養(yǎng)著你能做什么?”

  “微臣無能。”

  “行了,竟說些廢話。這件事切莫讓陛下知曉?!?p>  比起皇帝的身體,郭皇后更關(guān)心的是太子的皇位,自己的權(quán)勢。既然之前能弄出個董貴妃,那保不齊以后還會不會有王貴妃、張貴妃?與其這樣日防夜防,倒不如……還有那個死了姐姐的小平南王,也是夜長夢多……

  她瞄了眼腳下的太醫(yī),“你之前跟陛下說出去散散心對病情有益?”

  “是的?!?p>  “那就散散心?!?p>  在太醫(yī)的建議和皇后的吹風(fēng)下,皇帝決定南郊圍獵。

  近來,皇室接連發(fā)生的事情讓大家的心情都被陰霾籠罩,便都想借著這次圍獵換一換心情,清除一下晦氣,于是響應(yīng)者甚多,南郊圍場一時間聚集了皇城中大半的貴胄子弟。

  皇帝首獵驅(qū)馬跑了兩圈,便感到胸悶氣短,回到營帳休息。沒了皇帝在場,這些年輕人們更加放松,玩得也更加起勁。

  “瞧,那不是莫婉卿嗎?”幾個貴族女子看到一身騎服現(xiàn)身圍場的莫婉卿禁不住議論起來。

  “她不是從不參加這種活動嗎?”

  “聽說她家出事了,竟然還有心情出來打獵?”

  “人家是想當(dāng)太子妃的?!?p>  “兄長死了,父親瘋了,莫家算是完了。太子妃之位還會輪得上她?”

  “那可說不準(zhǔn)。要是人家有手段呢?看,那就沖著太子湊上去了?!?p>  事實上,明明是太子主動靠近莫婉卿的。

  “婉卿妹妹,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多了,可是身體大好了?”太子本想說幾句寬慰的話,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能轉(zhuǎn)而關(guān)心起她的身體。

  “謝太子殿下掛懷,早已無礙?!?p>  “那就好,就好。哦,聽玉衡說你學(xué)了騎射,起初我還不信。在這里看到你,才知她沒有誆我?!?p>  “學(xué)了些皮毛,陪公主出來散散心?!?p>  “她有駙馬陪呢。你一會兒就跟著我,咱們在外場跑幾圈。”

  狩獵場分為內(nèi)中外三個場,外場只有些野雞、兔子什么的,地勢平坦,場地空曠,適合跑馬,是為年紀(jì)小,騎術(shù)不精的少年們準(zhǔn)備的;進入中場地形就開始復(fù)雜,會有大型動物出沒;內(nèi)場多兇獸,武藝高強者也需組隊進入。

  太子的邀約還未等到莫婉卿的回應(yīng),從旁突然跳出一個內(nèi)侍,“太子殿下,陛下宣召。”

  太子無奈,只能不情不愿地隨那內(nèi)侍而去,仍不忘囑咐莫婉卿:“等我啊!”

  其實,哪里是皇帝宣召,分明是皇后的意思。

  太子素來給人的印象便是文弱,這對儲君而言并非好事,郭皇后自然也想借著狩獵讓他彰顯一下武藝,扭轉(zhuǎn)眾人對其的一貫認(rèn)知。

  太子來到御帳前,卻見柴桂和另外兩位世家公子也在。

  皇帝看了眼一旁的郭皇后,開口道:“皇后方才說這打獵也需有些彩頭才更盡興。朕就想到你們四個年紀(jì)相仿,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比試一番。至于這彩頭,定會讓你們有斗志為此一搏?;屎?,你跟他們說吧?!?p>  郭皇后于是讓旁邊的宮婢捧來一只錦匣,“你們四個都尚未婚娶。本宮這里有一副珍珠頭面,一會兒誰拔了頭籌就賜予誰以作來日的聘禮?!闭f著抬手打開匣子,滿副的珍珠頭面瑩瑩地閃著珠光,實乃稀世珍品。

  那兩個世家公子彼此對視一眼,如此珍貴的飾品又是皇后之物必定是留給未來的太子妃的,這要是敢跟太子搶那才叫沒眼力勁兒。所以,待會兒做做樣子,送太子爺奪魁便是。

  柴桂心中卻是暗暗一笑,只怕郭皇后的用意并非如此簡單。

  四人退下,分別去往各自的陣營準(zhǔn)備。這次,郭皇后為太子準(zhǔn)備了整隊的高手,即使旁人不放水,她也有把握讓兒子大獲全勝,只不過,若是能順手再解決點別的事情……

  陳重來到柴桂身旁,悄聲道:“主子,果不出您所料,這是從您馬鞍下找到的?!?p>  柴桂挑了下嘴角,心想,她也就襯這些齷齪伎倆,隨吩咐道:“讓弟兄們打起精神,一會兒有的玩了?!?p>  此時的柴桂早已下定決心,郭皇后,你害死阿姐和她的皇子,該我找你算賬才對,至于太子,若被牽連也只能怪他有你這位蛇蝎心腸的母親。

  太子從御帳出來就迫不及待地尋找莫婉卿。柴桂看到他朝莫婉卿走去,故意搶先一步,擋在莫婉卿面前。

  “婉卿,”他面色平和,甚至眼眸中略帶柔情。莫婉卿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搭理過自己,何況主動打招呼。

  柴桂指著莫婉卿身側(cè)的馬,“這馬的身量一看就不適合你。陳重,去把那匹紅棕小母馬牽來?!?p>  莫婉卿愣愣地望著柴桂,“桂——平南王,”張口之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日盼夜盼同他見面,真見到了卻又不知能說些什么。

  對于這個稱謂柴桂并沒有糾正,而是說道:“第一次狩獵凡事小心,一會兒在外場跑一跑,練練騎術(shù)也是不錯的?!?p>  “你呢?今天想獵些什么?”莫婉卿這話問出口又覺得自己可笑。

  柴桂并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突然抬手拂過她的額鬢。

  莫婉卿一激靈,緊張得屏住了呼吸。然后,柴桂的手只是劃過她的發(fā)絲,摘掉一枚粘在發(fā)髻上的樹葉。

  莫婉卿還沒來及恢復(fù)呼吸,柴桂已經(jīng)擦著她的肩膀走過,并說道:“要是打到熊或是豹子,可以給你做個褥子。”

  他的聲音不小,恰夠太子聽到。柴桂自小做太子伴讀,了解太子的性情,他與生俱來的軟弱與帝王家的驕傲形成了天然對立的矛盾,以致他明明喜歡莫婉卿多年卻一直畏縮不前,只等著皇后給他做主。

  這一次,柴桂就是故意要激他一激,不然一會兒的狩獵怎么能如皇后所愿呢?

  柴桂走后,陳重牽著那匹紅棕小母馬走了過來,把韁繩交到莫婉卿手中就匆匆離去,整個過程他都不敢看莫婉卿的眼,想必還在因石堡里的事不自在。

  莫婉卿深吸口氣,總算緩了過來。不對,她突然意識到柴桂的反常不是對往事釋懷,反而恰恰相反。他方才說什么,讓自己外場跑一跑就好,那么他……

  想到這里,就注定了莫婉卿不會聽話。她一抬眼,正看到太子……

  牛角號聲響起,比試四人組的狩獵隊伍相繼出發(fā)。

  那兩個世家公子本就達(dá)成了共識,便只是虛張聲勢,實際上卻帶隊在中場外圍打轉(zhuǎn)。

  太子方才受了刺激,一再的忍耐讓他快要憋瘋,于是不想再壓抑,號聲一響便一馬當(dāng)先沖了出去。

  狩獵比試的規(guī)則是,每個參賽者可以自帶一支隊伍,但是,只有主獵手就是參賽者本人可以射殺獵物,其余成員則負(fù)責(zé)尋覓、驅(qū)趕、包圍獵物,以供主獵手射獵。

  太子的獵隊成員均是東宮最出色的侍衛(wèi),但他不知道的是郭皇后早就在獵場內(nèi)埋伏了心腹金甲衛(wèi),但他們的主要任務(wù)卻不是助太子得勝。用郭皇后的話說就是:

  “山高林深,兇獸出沒,少年公子求勝心切出了點意外,也是有的?!?p>  然而,久居深宮的郭皇后怎么會知道,她眼中的皇城高手在沙場上淌過血水,舔過刀傷的飛騎衛(wèi)面前,無論經(jīng)驗還是兇狠程度都遠(yuǎn)不能及。

  柴桂先是率隊緊隨太子身后,漸漸地就疏遠(yuǎn),進入中場便分散開了。

  柴桂的獵隊先他一步在山林中尋找著“獵物”,柴桂則放慢速度,緩行隨后。

  密林深處,利風(fēng)如劍,虎嘯驚鳥,然后,又是死一樣的寂靜。

  陳重從前方催馬奔來,向柴桂回道:“二十一個,還——跑了一個?!?p>  柴桂從鼻息中“哼”了一聲,“那就留他回去給他的主子報個信?!闭f著,他看向陳重,然后探身湊近,朝他伸出一只手。

  陳重嚇得不禁向后一縮,柴桂剛要碰到他身體的手便落了空,隨白了他一眼道:“擦一下臉上的東西,臟!”

  陳重這才意識到臉上大約是濺上了血跡,忙拿衣袖往臉上蹭,一邊說道:“主子,咱們接下來去找太子嗎?”。

  柴桂沒說話,只是突然寂靜地沖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然后向他遞了個眼色,示意身后。

  馬蹄聲?陳重豎起了耳朵,速度不快,朝他們這邊過來了,“這聲音,是咱們王府的馬蹄鐵?!?p>  不得不佩服陳重這聽力,這么老遠(yuǎn),連自家的馬蹄都能分得清楚,可這也間接告訴了柴桂來者的身份。很快,莫婉卿就來到了他們身邊。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赝鈭鋈?!”柴桂冰冷而嚴(yán)肅地說道,與方才曖昧的態(tài)度判若兩人。

  莫婉卿也不示弱,回道:“我是來打獵的,外場太無趣?!闭f著還握了下手里的弓弩。

  柴桂了解莫婉卿的個性,見她這樣子大抵是很難甩掉了,于是沖陳重使了個眼色。陳重心領(lǐng)神會,趕忙借口去探路先行去給前面的人通風(fēng)報信,方才經(jīng)歷的那些可不能讓莫婉卿發(fā)現(xiàn)了端倪。

  見陳重走了,莫婉卿厚著臉皮問柴桂:“平南王獵到了什么呀?”

  面對這個突然的攪局者,柴桂沒好氣地回道:“獵物都讓你驚跑了?!?p>  莫婉卿雖然討了個沒趣卻依然不氣餒,繼續(xù)道:“沒關(guān)系,咱們再找。”

  柴桂不敢讓莫婉卿再往里面走,便帶著她向旁側(cè)溜達(dá)。莫婉卿就想方設(shè)法找話,

  “你說要給我獵個皮褥子是開玩笑的嗎?”

  “你是故意氣太子才那么說的?”

  柴桂一怔,隨即又聽莫婉卿問道:“你為什么要刺激太子?你想——”

  話沒說完,柴桂突然停住,“閉嘴!”聲音不大,卻透著嚴(yán)厲。

  就在莫婉卿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柴桂突然縱身一把將她從馬背上撲下,兩人滾進了草叢中。莫婉卿抬眼看著樹樁上釘上的箭羽,方知剛才與閻王擦肩而過。

  她沒明白,這一箭是獵手的失誤,還是——見柴桂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顯然不是第一種可能。

  緊接著,他們聽到有窸窣的腳步聲朝他們這邊逼近。柴桂示意莫婉卿趴下不動,然后,在那個腳步聲來到近前的時候,柴桂突然縱身躍起,與此同時手里的匕首手起刀落,正刺在那人的脖頸處。那人幾乎沒有掙扎便倒地不動了。

  莫婉卿趴在草叢里看了個一清二楚。不是狩獵嗎?怎么還殺人呢?

  柴桂收起匕首返身來到莫婉卿身旁,心里一百兩百個想罵人,這丫頭怎么不聽話非要跟過來?可是,嘴唇抽動了幾下后還是說道:“想活命就誰也不許講?!?p>  狠辣的眼神,陰冷的語氣,莫婉卿由內(nèi)到外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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