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如浮萍飄零的心總算找著了??康陌?。
只是每次見著廖鷹時,心中便情不自禁地重三倒四地響起三姐妹給予的負面評價。
路過四號車間時,不自覺地就加快了腳步。
要不躲在別人的掩護下,快速進到一號車間,要不就是藏在人多的地方就餐,總之,想盡了一切辦法讓不想看見的人難以看見和插足。
這樣的日子,軟磨硬泡熬過了一個月,終于等到了發(fā)工資,心欠欠的陽秋婷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欠下的賬給還了。
自從廠長做出了讓賢的決定后,十二個車間自發(fā)性地按月比拼業(yè)績,各車間給予工人的獎金也十分誘人,所以大到組長,小到工人,每個人工作起來都很拼命,業(yè)績一月勝過一月。
這次,第四車間不僅又輸給了第一車間,領(lǐng)先的還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第十一車間。
心高氣傲的廖鷹自然很不服氣,眼看自己離廠長的位置越來越近,半路卻殺出個陳咬金,明明他將那些手腳快的工人想方設(shè)法地歸攏到了第四車間,為什么會讓十一車間拿了第一呢?
他越想越煩躁難耐,借口支開了所有車間組長,唯獨王娟遲遲不肯離開辦公室。
靈機一動,悄悄給一個小弟打去了電話,“四毛,你叫你娟姐去情人花店,就說有人要給她一個驚喜?!?p> “鷹哥,什么驚喜?花錢不?”小弟撓撓圍著一塊不毛之地長出來的為數(shù)不多的幾根頭發(fā),眨巴著眼,一副唯恐要自己掏腰包的寒酸樣。
廖鷹正要發(fā)火,一抬眼就望見王娟正抬起頭來看向這邊,只好壓抑住火氣,小聲道:“瞧你那小樣,啥時候我虧待過你們幾個?照著你娟姐的喜好買,喜歡玫瑰就買玫瑰,我承諾給你兩百大洋,剩下的全是你的?!?p> 四毛在心里盤算了一會兒,不就買個花嘛,能用幾個錢?心想至少能有一百塊進到自己的腰包,高興的眉飛色舞,“那是買黃玫瑰還是白玫瑰?藍玫瑰還是紅玫瑰?”
忍無可忍的廖鷹偷偷看了一眼正埋頭玩手機的王娟,再次按捺住心中熊熊怒火,弓著身子,齜牙咧嘴地捂著電話,“你咋這么蠢?你給你女朋友送花是不是送的紅玫瑰?”
“是?!?p> “那還不快去?情人花店!記住了!”
最后一句話有些失控,雖然引起了王娟的注意,但她似乎沒有聽清說的是什么。
“你肚子疼?”她輕描淡寫地問。
“是,是有點兒……”廖鷹站直了,笑得有些莫名其妙,捂著肚子,轉(zhuǎn)頭就躲進了男廁所。
看出了點不正常,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勁的王娟很快就在接起電話的瞬間明白了真相。
“娟姐,鷹哥說要給您一個驚喜,要我?guī)コ沁吷?,那個......那個,情人花店!”
電話里四毛樂呵呵地裂開嘴說話的樣子立刻浮現(xiàn)在眼前,王娟欣然一笑,似乎已經(jīng)看透廖鷹裝模作樣的一番別有用心。
廖鷹遮遮掩掩打電話的樣子反反復(fù)復(fù)縈繞在眼前,她琢磨其一定是吃了敗仗,所以才想要討好她。然而,一向高傲自大的鷹哥又不好意思親自說出口,所以就找了四毛來搭橋,情人花店,莫不是要正式約會了?
癡情的王娟,在得知廖鷹要給自己驚喜的時候就已經(jīng)高興得昏了頭,她甚至以為他會答應(yīng)她的簽字協(xié)議,精明如她,卻料不到這只是別人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
她剛一腳踏出辦公室,迎頭就撞上了陽秋婷。
“娟姐,我找您有點事。”
王娟著急去約會,笑了笑,沒有打算停下腳步的意思,“有事等我回來再說?!?p> “大概什么時候能回來?”
“不知道!”
來到樓下,四毛已經(jīng)在一棵鐵樹旁恭候多時了。
“鷹哥呢?”
四毛尋思了一會兒,隨口說:“他先去了?!?p> 他也不知道所謂的“他去了”是指哪里,王娟卻會意成“先去了情人花店”,二話沒說就騎上了四毛的小摩托。
“姐,沒油了,我得先加油?!狈鲋鴵u搖晃晃的小摩托,四毛扭扭捏捏地說。
“那我自己打車去,你就別來了啊,千萬別來當(dāng)電燈泡!”
王娟跑遠了,留下在風(fēng)中獨自凌亂的四毛,望著風(fēng)一樣的女子,閃電般的背影,委屈巴巴地小聲嘀咕著還沒來得及說完的話,——“可不可以給我一點加油的錢啊,娟姐!”
等王娟的出租車徹底消失在視線盡頭,四毛才回轉(zhuǎn)過神,著急忙慌地給廖鷹打電話,“鷹哥,娟姐自己去情人花店了?!?p> “什么?她怎么一個人去了?”從廁所的窗口早看見王娟走出了廠子的廖鷹,此時正在辦公室,瞪著一堆毫無破綻的業(yè)績報告火冒三丈。
“我心愛的小摩托沒油了,她等不及,自己打車去了?!彼拿翗O。
看門的大爺將迷你收音機調(diào)試了一番,定格的音樂電臺正常播放,哀婉悲愴的曲調(diào)正合他意,徐徐飄來場中央,四毛哭了。
“我知道你窮,可就沒見過你這么窮的?!甭牭剿拿槠錅I的聲音,廖鷹氣得吹胡子瞪眼。
“鷹哥,我不窮,我的錢都在女朋友那里,我出門為您辦事,我不可能找她要錢呀......”
“你個蠢蛋,我馬上給你轉(zhuǎn)500塊,你趕緊加了油,去找你娟姐,出了什么問題,你自己想辦法給我圓回來,圓不回來,你就等著挨揍吧!”廖鷹氣得差點斷氣,啪地掛了電話。
陽秋婷一心等著王娟,隔一會就要去辦公室看看王娟是否回來。
敲了敲門,沒人應(yīng),她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廖鷹卻如閃電般將她拉了進去,“小妹,你怎么來了?”
放眼整個辦公室,只有廖鷹一人,陽秋婷緊張起來,拉著門把手就要逃,卻被廖鷹搶先鎖了門,“為什么總是躲著我?我的樣子很可怕嗎?難道我會吃了你?”
顯然,積攢了多日的不滿,以及今天諸多的不順,讓眼前這個男人在見到陽秋婷的這一刻,就像引爆了一顆炸彈般,爆發(fā)了。
避開那雙凝視她的眼睛,摸著門把手的手很快就被廖鷹逮住,胳膊被那雙有力的大手捏得生疼。
溫?zé)岬臍庀湓诿骖a,陽秋婷閉上眼睛,加速思考如何應(yīng)對,正當(dāng)硬著頭皮準(zhǔn)備喊出“救命”的一剎那,緊靠的門把手轉(zhuǎn)動了起來,隨即是“砰砰”的猛烈的撞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