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內(nèi)。
“苗師兄,你既已踏入御劍期,按例已有了開辟洞府的資格,又何必屈居此地呢?”竺云站在一青衣男子旁,一臉陪笑。
“哼,此地乃是我的居所,沒有我的同意,你怎敢假于他人?!?p> “這、這,咱們蜀山派素有慣例,弟子下山歷練,屋舍重新劃分。苗師兄你既有重新開辟洞府的資格,又何必斤斤計較!”
“有資格那是我的事,此地我住的甚是舒心,怎能讓些阿貓阿狗鳩占鵲巢?!?p> 竺云打眼掃過門口,正好看到進來的文軒,“文師弟,你來了!”
文軒報以微笑,接著冷眼掃過那青衣男子,已心中已有定數(shù)“不過是御劍期,就如此張揚霸道,這蜀山弟子也不免良莠不齊。”
他心中輕視,怒氣也不由消了大半,誰又會在意一個蟲豸的聒噪呢?若不是在蜀山,他動一根手指就能輕易碾死他。
心中想著,后背卻不禁泛起一股寒意,瞬間冷汗淋漓,“師父所言不差,一入魔道深似海,它總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人的心性。他不過是一點霸道,我竟生出了取其性命的心思,當真不該?!?p> “這位便是苗靖師兄嗎?”文軒雙手一臺微微施禮。
竺云卻是一愣,他本以為此般情形,文軒就算不破口大罵,也不會有好臉色,哪想此時竟也彬彬有禮。此般心性與涵養(yǎng),放眼整個蜀山年輕一輩也絕無出其右者。
他一直以為凡天資卓越之輩,縱然無心,也不時有傲氣流露。他踏入修行時日雖也算不上多長,但見過的天才卻也不在少數(shù),然無一不是曇花一現(xiàn),泯然眾人。
但眼前的師弟顯然是個例外,單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就非常人可以揣度。要知道苗靖已是御劍期的高手,而他不過初入旋照境罷了。
竺云再看向他的眼神不僅有佩服,甚至有了些敬畏。
不僅是竺云,苗靖同樣一愣,對文軒的表現(xiàn)頗感錯愕,不由打量一番才道:“你就是咱們陽院新晉的天才?我當是誰,原來不過是一書生罷了?!?p> 聞言文軒不僅一愣,心道:“原來癥結(jié)在這,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終究是得意忘形了?!?p> “天才二字實不敢當,不過是各位師兄抬愛。不知師弟有何不對之處,讓師兄心中不滿,竟要扔我東西?!?p> “你占我的屋舍,我怎扔不得?”
“師兄所言未免不實,屋舍乃是院內(nèi)分配,師弟怎會隨意霸占。而且若師兄中意此地,只告之師弟便可,又豈能隨意扔人東西?”
“這···”苗靖被說的啞口無言,眼前所謂的天才沒有一絲傲氣,反而給足了他面子,但他仍覺面子過不去,索性說道:“我就扔了,你看如何?”
文軒不惱反笑,他一直以為講道理是講給第三個人聽的,若只有兩個人,任何一方都可以不講道理,正如秀才遇到兵。但假如加入第三方,就會逼迫雙方維持起碼的體面。
“師弟入門尚晚,對各位師兄皆是甚為敬重,但師兄若如此,師弟就不得不向在場各位師兄討個公道了?!?p> “這···”苗靖再次啞口無言,“口齒好厲害的小子?!?p> 別人可能還得猜疑,他自己心里卻明明白白,他就是來找茬的。可眼前的小子卻狡猾的狠,姿態(tài)放得很低,讓他根本找不到著力點。
再不松口,不僅落得個以大欺小的名聲,若鬧大了他也不好收場。只得訕訕笑道:“都怪師兄一時氣憤,沒有輕重,師兄給你道歉了?!?p> 文軒神色不變,似乎并不滿意。
明白了文軒的意思,苗靖不禁咬咬牙:“都怪師兄莽撞,此處屋舍就贈與師弟了,權(quán)當師兄賠罪。”
“那就謝過師兄了?!?p> 苗靖心中噴火,但還是強笑道,“無礙無礙?!?p> 竺云在一旁不禁拍手稱快,暗嘆:“我原來以為師弟是一心只讀圣賢書,不想手段也如此高明。他日必成大器,只怕風頭正盛的冥滅師兄也有所不如?!?p> 正當苗靖離開時,院外卻傳來陣陣嘈雜的聲音,似是歡呼又似是起哄。
文軒沒有理會,自顧朝屋內(nèi)走去,待將懷著中的衣物放進屋內(nèi)才緩緩走出。
這時竺云已迎了上來,“文師弟,苗靖師兄剛回山就來者不善,想來是聽聞你搶了他的風頭,一時想不通罷了。咱們蜀山派最講入世,門下弟子不免沾染世俗習氣,你也別往心里去?!?p> 文軒微微一笑,“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是我太過張揚,怨不得苗靖師兄?!?p> “你能這么想,師兄就放心了。不得不說,你是我見過最特立獨行的人。儒家講究知行合一,道家最重清靜無為,我總覺得你已經(jīng)到了道行合一那種很高的境界,并不是我可以理解的。”
文軒笑笑,“竺師兄太高看我了,我不過一書生罷了,吟詩作賦還行,爭強好勝實不擅長而已?!?p> 竺云也不刨根問底,“外面怎么如此吵鬧,咱們出去看看?!?p> 想到還有些道袍、衣被沒有收拾,文軒也不拒絕,跟隨著竺云走出小院。
可當看清眼前的情形時,心下不由一驚,古風林竟與陽院弟子打起來了。
與風林交手那人,文軒并無印象,想必是歷練回山的弟子,出現(xiàn)在此處無疑是過來看熱鬧的。
蜀山派素有規(guī)矩,只有達到御劍期的弟子才可下山歷練,而古風林卻只有凝神境,結(jié)果可想而知。
修為的差距如同一條鴻溝,沒有人能輕易踏過。
文軒出來時,古風林已被全面壓制。他身上道袍破損,樣子也極為吃力。
看著狼狽不堪的古風林,文軒心里破不是滋味。但他卻明白,那弟子有戲弄之心,已是手下留情,不然古風林只怕早就落敗了。
身形一躍他已落在兩人中間,“這位師兄,還望手下留情?!?p> 那人果然停手,但看向文軒卻沒有什么好臉色,“哼,一個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之輩,也好意思讓我手下留情。”
聞言,文軒卻是不怒,自洛雪的隨身衣物被散落一地,他就有此預(yù)料,反倒并不在乎。
聚在此處看他笑話之人,心中已然給他定罪,他縱然解釋也是無用,他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文軒不在乎,古風林卻是一肚子怒氣,“哼,小人得志。我不過是修為不如你,與一個修為低于你的人交手這么久也無能奈何,你有什么好驕傲的?”
“你···”
怕事態(tài)難以挽回,竺云急忙開口道:“陸師弟,咱們蜀山素來不許門下私斗,陸師弟這是不準備罷休不成。”
聞言那陸師弟不由看向人群中的苗靖,見他點頭示意,才道:“竺師兄說笑了,我見這位陰院小師弟天資卓越,忍不住有了提點之心,哪有什么私斗?!?p> 聽他服軟,古風林卻不依不饒:“哼,我陰院天才林師兄也不敢說提點我,什么阿貓阿狗也敢大言不慚,真是笑煞我也?!?p> “小子,你找死!”陸姓弟子見狀就要發(fā)作。
“哼,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若同樣修為,我絕對讓你滿地找牙?!币姽棚L林還不依不饒,文軒急忙拉住了他。
“好好好,你小子有種,咱倆沒完。你小子從今天起就好好祈禱,祈禱別在尋英會上遇到我,不然我一定讓你嘗嘗后悔的滋味?!闭f罷,也不跟苗靖打招呼便獨自離開。
苗靖也覺得無趣,聳聳肩也朝遠處走開。不多時,圍觀弟子也走得七七八八。
“風林師弟,這次你是招惹上他了!”風林常來找文軒,偶爾還會給他帶些玄陰釀得靈酒,竺云同他也頗為熟絡(luò)。
“哼,有什么了不起,若不是修為差距,我今天讓絕對打得他趴下。”
聞言,竺云不僅苦笑。
“竺師兄,那尋英會是什么?”
竺云頗為詫異地看向文軒,竟頗有些不可思議,見他不似玩笑才道:“尋英會是咱們蜀山每五年舉行地一次四院大比。目的是為了找出四院中天資卓越之輩,師父沒跟你說過嗎?”
“這···師父只跟我講修煉上的事情,倒是不曾提及此事。”文軒頗不好意思。
竺云卻點點頭道,“師弟現(xiàn)在已與尋英會選拔出的弟子待遇無異,說不說倒是無所謂了?!?p> “嗯?不知師兄···”
見他仍不明白,竺云又道:“咱們蜀山講求有教無類,故而每年招收弟子眾多,但其實只是記名弟子,卻不代表每個人都有仙緣?!?p> “只有通過了尋英會的選拔,才算正是拜入師父門下。不過師弟你天天姿異稟,早早被師父教導(dǎo),其實已于那般弟子無異了。不然苗靖師兄今日也不會過來?!?p> 文軒這才明白一切,原來今日一劫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難怪那群回山弟子會一臉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