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陳念!”
邢云霄小聲呼喚著好兄弟的名字,神色無比緊張。
陳念在使用了《三墳》古書后,整個人七竅流血、仰面倒下,完全失去了意識,隨后呼吸心跳都變得非常微弱,翅膀也自行收起,不管怎么叫都醒不過來。
“妖肉……對,妖肉,房車那里還有妖肉,得給他弄一點!”
邢云霄收好古書,又把字妖藏好后,背起陳念便快步離開了醫(yī)用酒精工廠。
一走出工廠,一股熱浪便迎面襲來。
他扭頭望去,只見市區(qū)外面的山林此時已經(jīng)被大片火焰吞噬,滾滾黑煙直入天際。
“這個城市還有很多人藏在地下防空洞里,一會兒得盡快讓他們出來,告知情況?!?p> 他這樣想著,加快腳步往之前房車所在的方向跑去。
經(jīng)過之前遭遇查勇軍他們的地方時,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只剩下一輛輛車停著。
邢云霄皺眉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怪異。
“奇怪,老田他們?nèi)四兀恐安皇窃谶@里?”
他生出一股不祥預(yù)感,繼續(xù)拔腿狂奔。
很快,他就知道那些消失在車邊的人去哪了——他們就在蘇合香那群人附近,一百多號人全部倒在地上翻著白眼抽搐,還有幾十號人圍在邊上不知所措。
邢云霄大驚:“蘇合香?老田?”
“邢老弟!”老田的聲音傳來,令他稍稍安心了一點。
他背著陳念穿過人群,找到了神色復(fù)雜的老田:“老田,這是怎么回事?”
“你問問她吧,我不敢過去?!崩咸镏噶酥阜寇囘吷系奶K合香,她此時神態(tài)與剛剛已經(jīng)不一樣了,正扶著純陽道長從車上走下。
“為啥不敢過去?”邢云霄一頭霧水:“她是我朋友啊?”
“你朋友……”老田臉上肌肉微微一抽:“你朋友好像有不少秘密。”
直到和蘇合香聊完來龍去脈,邢云霄才終于明白。
原來這姑娘又用之前對付大蛤蟆那一招把烏鴉老妖給忽悠走了!
而老田那些人不明就里,也跟著以為她是個來歷身份神秘的人物,自然不敢隨意靠近。
“既然已成誤會,那就讓誤會繼續(xù)吧?!?p> 純陽道長微笑道:“你們已經(jīng)斬殺電妖,烏鴉老妖也暫且退避,此間事了,該善后了?!?p> “是……”邢云霄抬起頭望向遠處那滾滾山火:“該去把防空洞里的人都叫出來了,撲滅山火、清理烏鴉尸體、掃蕩剩余的毒疫,還有收拾這一百多號惡念,哪個都不是小事?!?p> 他偏過頭,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背上氣若游絲的陳念:“還有,希望他沒事?!?p> ……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要了?!”
安夏市的某幢大樓頂層辦公室中,控制著中年高官的西裝大聲尖叫:“老廢物,你慫個屁??!”
這一次,烏鴉老人沒像之前那樣哄著它,而是冷冷開口:“娃兒啊,你是我生的,要禮貌點吶?!?p> “禮貌個屁!”
西裝捶打著辦公桌喊道:“是你告訴我有了《三墳》就能預(yù)知未來,就能掌控一切!”
“我費了這么大勁偽裝成人類,每天做這么多事,不就是為了能夠掌握更多權(quán)力、控制更多的下凡仙和妖物!”
“是你說的,暴力只是手段,權(quán)力才是至高無上的!”
“機關(guān)算盡,到頭來你和我說你不要了?!憑什么!”
它將桌上和書架里的書全部撕爛,灑向空中。
烏鴉老人冷漠地盯著這個自己制造出來的惡念妖物,眉頭微皺。
這個惡念是它最得意的作品,聰慧、大膽、極有野心,只是脾氣稍微暴躁了一點,就這樣把它吃掉,它自己都不太忍心。
想到吃,烏鴉老人心頭一痛。
臨富市里一百多個從下凡仙身上衍生出的惡念,那得是多美味的食物啊,就這樣沒了……
可惜了,就連眼前這個最得意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娃兒,實話告訴你,我要那本《三墳》不是為了看,而是為了毀掉它。”烏鴉老人啞聲道。
西裝一怔,停住了歇斯底里的發(fā)泄。
“我們是妖,這本書我們看不了?!睘貘f老人繼續(xù)說道:“泥身佛很特殊,它聽著佛經(jīng)開了智,見悟和咱們是不一樣的,它能看的書,咱們不能?!?p> “那是人皇之書,里頭有人族的大氣運,毀了它,能夠奪走人族萬年來的大運——但我們妖啊,一旦動手毀書,不論成敗,都必死無疑?!?p> 西裝呆在原地,愣愣地沒有反應(yīng),這些話它從來沒聽說過。
“這世上有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全都不是孤本,要找到它們并一本本毀去,那是需要咱們有赴死的信念。”烏鴉老人說著,臉上竟然出現(xiàn)一絲向往神采。
“你和我說這些干屁!”西裝冷笑道:“你要去死就自己去,我要掌控這個天下!”
“掌控這個天下……”
烏鴉老人干笑一聲:“娃兒啊,你若真想辦大事,就自己辦吧。”
“臨富市那里我留了一手,本來想見了兔子再撒鷹,可惜沒機會了?!?p> “現(xiàn)在你的那些同類還沒死透,如果你有興致,就利用它們做點什么吧。”
說罷,烏鴉腦袋低下頭,從羽翅里摘下一支黑色羽毛,鳥喙一揚,羽毛飛向了西裝:“你用它就能控制它們了,我就先走了?!?p> “你真要走?”
西裝接住羽毛,紐扣上的眼睛不自覺流出眼淚:“你真要走?你不要我了?”
“娃兒啊,要是你事辦得好,我還會回來的——”烏鴉老人不再廢話,撲騰著翅膀飛出窗子,轉(zhuǎn)眼便消失在天際。
西裝上的那些紐扣眼睛盯著窗外,怔怔流淚。
好一會兒后,它才返回辦公桌邊坐下,上衣口袋蠕動著,發(fā)出咬牙切齒的聲音:“好!既然這樣,這事我就自己辦!”
它拿起羽毛,紐扣上的眼睛全部閉上,一股玄妙的聯(lián)系讓它與臨富市的同類們隱隱產(chǎn)生了共鳴。
……
“姜隊長,兄弟們,過來搭把手!”
老田沖不遠處的鐵魂小隊揮了揮手。
他正在幫助特殊應(yīng)急部門的人,把那些被惡念控制的家伙銬起來。
這些人雖然已經(jīng)倒地不起,但還有生命氣息,身上的惡念衣物也還活著,誰也不敢肯定它們接下來會怎樣。
“唉,小駱啊,可惜了?!?p> 老田蹲下身,打量著躺在地上翻著白眼的駱楊,悠悠一嘆。
城市里的市民已經(jīng)紛紛從地下防空設(shè)施中走了出來,但他們并未留在市區(qū),因為毒疫還沒完全清理掉,因此他們目前被暫時安置到市外。
說是安置,其實中間有大量人員接下來都要參與撲滅山火和清理烏鴉尸體的工作,這兩件事工作量都非常大,需要全城大動員。
因此現(xiàn)在市區(qū)人頭攢動,到處都有車子碾著鳥尸開來開去。
“怎么就你這幾個人?”
姜英梅帶著鐵魂小隊的人走向老田:“邢老弟他們呢?”
“邢老弟的朋友受傷了,他照顧著呢?!崩咸锱ゎ^應(yīng)道:“而且他們朋友里有個能對付毒疫的,去處理那些惡心的東西了?!?p> 姜英梅笑了笑:“行,我們來幫……”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整個人僵住,隨后緩緩低下頭。
在她腳邊,一個已經(jīng)很久沒動彈的、被惡念控制的半死人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腳腕。
“嘣!”
一枚紐扣從那人衣服上彈出,飛向了姜英梅,直接打在她身上,同時一陣微風(fēng)揚起,滿地烏鴉羽毛飛起幾根,粘上了她的衣服。
“英梅?!”老田一驚,連忙站起,但他下一秒便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向前邁步。
他低下頭,發(fā)現(xiàn)駱楊不知何時伸出一只蒼白的手,同樣抓住了他的腳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