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戰(zhàn)擂眉心登時舒展,也放下心中巨石,亦是萬分感謝。
正當(dāng)他想要說些什么之時,卻先是看向了一旁的陶閑庭,道,“公……”公子還未說全,陶閑庭的眼神便將他的話懟了回去,轉(zhuǎn)而道,“陶小公爺?!?p> 后面想要說的話也憋了回去。
瞧這意思,陶閑庭不想在木云丹和孔姒雪面前漏了底,于是,薛染也很是默契的沒有拆穿。
戰(zhàn)擂了解陶閑庭的意思后,對著木云丹道,“謝姑娘。”
說罷轉(zhuǎn)身正欲退下,卻又被木云丹叫住,“這位壯士,那顆珠子送你,好生修鼓,好生調(diào)養(yǎng),擇日我會再來找你一戰(zhàn)。”
戰(zhàn)擂一驚,怎么他輸了還有彩頭拿。
見他一臉辭色,木云丹又道,“本就是我硬拉著你同我比試,害你壞了鼓還受了傷,當(dāng)我無理取鬧的一點(diǎn)賠償,你推辭便是看不起我?!?p> 戰(zhàn)擂聞言,欣然接受。而后,便退下了。
陶閑庭聽著木云丹講話,怎么都覺得心情舒坦,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他素來浸潤美色之中,可謂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如今,許是真的陷進(jìn)去了。
“薛姑娘,為幾位準(zhǔn)備的花廳已經(jīng)收拾好了,這邊請。”方才被輕綰吩咐下去的那位男倌人此刻前來回稟。
薛染一臉期待的拖著木云丹和孔姒雪就要隨著那男倌人走,沒走幾步又發(fā)現(xiàn)陶閑庭不緊不慢的在身后跟著。
薛染有些不解,“陶小公爺,予鳳樓還有你沒去過的地方?怎的非要跟著我們這些沒有見識的小丫頭一處去。”
這話在木云丹聽來,陶閑庭定然是予鳳樓的常客,心道,京城的貴公子喜歡光顧的好地方,想來應(yīng)該是好地方了。
陶閑庭聽出薛染逐客之意,故作糊涂,“薛姑娘,請?!?p> 薛姑娘?他平日不是都叫自己小阿染嗎,怎的忽然客套起來,不過也好,那小阿染聽起來讓人雞皮驟起,這般稱呼還好些。
瞧著這人鐵了心裝糊涂了,薛染也不費(fèi)口舌,任憑他跟著。
不多會兒,幾人便來到一處極為隱蔽但裝飾很是雅靜的花間,這一路走來雖不能稱得上移步換景,整體搭配倒也和外面花廳的布置相宜,是有些好看的。
花間內(nèi),有四位男倌人正在等候貴客。
當(dāng)他們看見來客是三位容顏絕色的姑娘時,略略有些詫異,又看見陶閑庭也在客人之列,不由得一驚,但是很快就斂去異樣,只當(dāng)是尋??腿苏写饋?。
薛染自然知道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木云丹和孔姒雪還只當(dāng)這里只是尋常的雅店,有些能人在此處做些表演罷了。
那四位男倌人均是書生裝扮,各自有不同的本領(lǐng)在身。
那手持古琴的,薛染依稀記得上次來時好像見過,猛地想起來,不正是那日在花廳彈奏琵琶的倌人嘛,另外三人俱是新面孔。
少頃,他們幾人便自我介紹起來。
四人名諱分別為琴音、棋佳、書香、畫意,對應(yīng)著四人手中的琴棋書畫,相得益彰。
待薛染等人落座,這四人各自展示了一番自身的能耐,木云丹瞧不懂這些,也著實(shí)沒什么興致,便顧自的歪在一旁吃起了果子。
陶閑庭早已看膩了這些表演,眼神自也不在那些人身上,而是直勾勾的盯著木云丹在一旁偷懶發(fā)呆,覺得好生特別。
幾人中,唯有孔姒雪是認(rèn)認(rèn)真真的在欣賞琴棋書畫,絲毫不吝惜溢美之詞,時常同薛染夸贊他們幾句,薛染雖也看不出好在哪里,卻也有一句沒一句的迎合著。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讓孔姒雪見識見識其他男子的好,方便日后幫著她退婚。
忽的,一聲巨響打破了此處的祥和寧靜。
伴著巨響,只見花間大門被人一劍劃開,此刻已一分為二,靜靜的躺在地板上。
隨著門板碎裂,一個黑衣人影徑直走入,霎時間,花間內(nèi)便充斥著一股子不明來由的寒氣,在場之人竟都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只見那人進(jìn)了花間,眼睛一刻不錯的盯著正滿臉尬笑的薛染,冷冷的話語卻是對陶閑庭說的,“陶閑庭,你很閑嗎?”
能一開口便叫陶閑庭渾身寒意的人,不是百里翯還能有誰。
陶閑庭好容易尋摸了個好視角看木云丹,偏叫這黑閻王給破壞了,嘴上卻不敢怠慢,誰知道這人下一刻會不會把自己的予鳳樓砸了。
陶閑庭賠笑道,“阿翯,可不是我招她來的,有客上門,人家予鳳樓打開門是做這生意的。”
一句話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陶閑庭可不想拱火,很自覺的站到百里翯一邊。
隨后,百里翯又看向一身男裝的孔姒雪,微微皺眉道,“孔小姐,身為齊王殿下準(zhǔn)王妃,堂而皇之到這風(fēng)月場所來,實(shí)在不妥?!?p> 直到此刻,孔姒雪和木云丹才知曉這處竟是青樓。
“什么?此處是風(fēng)月場所?”孔姒雪一臉無辜,震驚道,“可此處并沒有樂人伶人,更沒有……”
更沒有秦樓楚館該有的鶯鶯燕燕,這話孔姒雪是說不出口的。
百里翯冷冷的道,“自然沒有那些,此處只有男倌人?!?p> 這話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孔姒雪如同遭受晴天霹靂一般,頓時臉色慘白,后悔自己不該來這種地方。
薛染見孔姒雪臉色不對,忙打岔道,“世間美景不乏在窮山惡水之中的,世間美人亦然,我們方才所見男子,均有禮有節(jié),各懷絕技,怎的就讓你說的那么不堪。”
薛染這話屬實(shí)不錯,孔姒雪聞言稍稍緩過心神。
可百里翯卻不吃這套,他上前兩步,一只修長白皙的手緊緊的握住薛染的手臂,狠狠道,“跟我走?!?p> 薛染堅決不從,可她哪里掙脫得過百里翯,只好隨手抓住墻上一根裝飾的彩綢,不料這人拿東西偏就那么準(zhǔn),琴棋書畫四人想要阻止時已然來不及了。
下一刻,薛染和百里翯只覺腳下一空,方才他二人站定的地方,憑空多了一個地洞出來,而這二人就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起摔了下去。
很快,那地洞口就又合上了。
琴棋書畫四人面面相覷,似有難處,惹得孔姒雪和木云丹也擔(dān)憂起來,忙問道,“阿姐他們這是掉到哪里去了?”
陶閑庭自然是知曉的,可他此刻還故意藏著身份,只得眼神示意琴音來說,自己只在一旁看戲。
琴音微露難色,勉強(qiáng)開口道,“這花間別有洞天,下面還有一個隔層,是,是暗房,倒是不高,摔不傷貴人們的,只是……”
琴音吞吞吐吐不好繼續(xù)說下去,卻礙于陶閑庭淫威還是硬著頭皮繼續(xù)道,“只是暗房里面布滿情蠱,中蠱者會立時意亂情迷,癡纏在一起。”
情蠱,這東西的功能不就跟媚藥一般嗎,如果薛染和百里翯一同中這蠱毒……
木云丹想到這里,忽感天靈蓋處像是被人猛擊了一下,嗡嗡作響,她屬實(shí)擔(dān)心薛染,然而此刻,更擔(dān)心自家王爺知曉此事后的反應(yīng)。
“君要臣死”四個字在她腦海中徘徊又徘徊,久久不去~
救人要緊,木云丹左顧右盼想尋趁手的利器,要把那機(jī)關(guān)撬開。
孔姒雪也是急的直打轉(zhuǎn),可琴音接下來的一句話,卻給她們潑了一盆涼水,“這機(jī)關(guān)是玄鐵所造,只能待他們歸位才能再打開,起碼要上兩個時辰?!?p> 木云丹可不管這些,尋著一柄利刃,立時便開始鑿地,心里還埋怨,這個百里翯,怎么非要出來添亂,來就來,怎么不把赤英一同帶來,那人深諳機(jī)關(guān)術(shù),在這里還能搭把手。
可那地板翹了半天,紋絲未動,可著實(shí)急壞了孔姒雪和木云丹。
而暗房里面的那兩位,似乎跟外面的人想的不一樣。
除卻掉進(jìn)來時有些措手不及,這二人倒也沒有什么異樣。
此刻,薛染與百里翯相對而坐,一言不發(fā)。
方才情急之下,百里翯把自己當(dāng)做肉墊給薛染墊底,薛染一點(diǎn)也沒摔到,而暗房的地毯都是銀狐皮所制,極其柔軟,百里翯亦是毫發(fā)無傷。
不同于外面的清雅甜香,這暗房里充斥著一股異香,聞得久了,百里翯只覺得血?dú)庥行┰S上涌,但稍稍運(yùn)功也就消散了去。
不知過了多會兒,終是百里翯打破了沉寂,開口道,“你很討厭我?”
聲音里雖還是清冷多一些,但是比之方才已然柔和了許多。
薛染已經(jīng)習(xí)慣了此處的靜謐,忽然聽得這么一句問話,還略略驚了一下,緩緩道,“說不上討厭,是有些怕,怕你算計我?!?p> 百里翯聞言輕笑,他鮮少這樣對人笑,“你怕我利用凌老谷主定的這婚盟算計你?”
薛染搖搖頭,“不,我怕你算計夙翎谷?!?p> 在百里翯面前,薛染實(shí)話實(shí)說,不跟他弄那些彎彎繞。
百里翯會意,“你大可寧死不從,何必怕?!毙闹兴?yún)s是,你那個老狐貍外公,若自己要算計他,恐怕也著實(shí)需要下點(diǎn)苦功。
薛染聽這話,覺得有希望,便趁機(jī)道,“世子爺,我瞧著你也不是真心想娶我這么個不著調(diào)的,阿尋哥都告訴我了,是我外公逼迫于你,不如,你就把我的生辰玉還給我,你我至此陌路,可好?”
百里翯早聽聞夙翎谷女子很重視自己的生辰玉,此前以為只是一塊普通的玉罷了,以薛染的性子,斷然困不住她的。
如今看來,似乎是自己想錯了。
“不給。”短短兩字,將薛染的盤算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