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朝陽是最善于點亮人心的那個，它先是將冷凝著的化為霜凍的血蒸干，然后再將人心點燃。你最先會感到顫抖，然后依戀在陽光里。陽光會讓人忘記昨晚的星野，星星只不過是它自己的墓志，在我們所看到的畫面中的星星，其實只不過是億萬年前的光景罷了。
——清澈新起點。
用兩聲呼喚才把她從呆滯中呼喚回來了。
“粥要涼了”陳已經(jīng)吃了一屜包子，他看見少女看著粥碗發(fā)呆。似乎想從其中找到她心中已經(jīng)死去的天空，或是什么別的東西似的。
這是一個相貌不錯的少女，在臉上顯出活氣后，更顯得帶幾分可愛。但她不算高，身材也發(fā)育不良，身形很瘦，讓人看不出是懦弱，還是偽裝的外殼。
在這少女五官之中最顯些神氣的便是眼睛，這眼睛才體現(xiàn)出什么是清澈。它似乎是山西煤層中最烏黑的那部分碳，她發(fā)出的目光讓人感覺像是有暗火在其中燃燒著。倘若把它同一千只他人的眼睛放到一起，那其中最明亮的便是星野的那雙。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少女又變回了那一副唯喏謹慎的模樣，在說話的聲音中那種懦弱又體現(xiàn)出來了。“我…我什么時候能回去？”
“哈？回哪？”陳的一只手夾著包子懸在空中，嘴半張著。
“回……回家啊?！?p> “誰家？”
“我家啊?！鄙倥穆曇艉茌p，她在說話的時候總是把頭低著，顯出一副不自然的神情。
“乖乖”陳表現(xiàn)的像是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他把那包子一口吞進嘴里，邊嚼邊說“咱費這么大勁跑出來，還回去?；厝ニ退腊?？”
“他們，不是認為我已經(jīng)死了嗎？”
“大哥，關(guān)鍵是你還沒死呢?！笨搓惖难凵窈孟袷窃诮绦W生做數(shù)學題“你回去帶著不就是相當于告訴人家‘我擱這呢’嗎？”
陳談笑間又吃了半屜小籠包，星野則遲遲未動筷子。準確的說，她一直用筷子在粥碗里慢慢的攪和，但一口沒喝。
“喝啊，都快涼了?！?p> 星野還是沒動那碗粥，可能是因為安全帶留下的傷在胸口作痛讓她沒有什么胃口或者因為別的什么愿因。她的嘴唇微動好像是想說點什么，但又怯于開口。但最后她好像又鼓起了什么勇氣似的開口：“那，我媽該怎么辦啊。她出了車禍現(xiàn)在在住院，又沒人照顧她。”
“住院的話，應(yīng)該有護工照顧吧”
“可是她的住院費到后天就到期了，我沒有錢給她交費。”
可能因為提起傷心事星野又掉起眼淚來，其實隨便找個還在讀高中的少女經(jīng)歷這種情況都會哭。但星野這幾天哭的好像有點太頻繁了，雖然她在骨子里就是一個很“軟蛋”的人，但至少是在陳久木眼里她有點太懦弱了。
“這樣吧”陳擦了擦嘴“你母親的醫(yī)藥費呢，我先幫你墊上幾天的，這個你先不用想?！?p> “但我想和你說的是，第一咱們現(xiàn)在保守估計來說有兩天的太平日子，時間很寶貴。第二，能少哭就少哭，哭多了自然就懦弱了。你的毛病出在這里，忽視不了。還有我?guī)湍愕那疤崾悄懵犖业脑?，別好不容易我把你從火坑里撈出來，你又老惦記著送死去。別讓咱們的努力都白費，行嗎？”
其實在這種情況下星野母親的事陳早有考慮，但拉攏一下人心也未嘗不可。陳再看星野的眼神里了一些顧慮，她果然按陳說的把眼淚擦干了。陳看著這個少女，心里突然滲出一些憐憫來。“快吃吧，吃完待會我們還要趕路?！?p> 陳載文在一路上幾乎沒有再聽見星野說一句話，這讓他的內(nèi)心再次感到一絲絲的愧疚，說到底自己還是在利用她。
陳又拿出那個牛皮紙袋，將U盤也放了進去。星野則是一路沉默眼神呆滯的愣著讓人看著不忍又有些心疼，陳所以只好又“求”她開口了。
“怎么？不想知道我們的目的地在哪嗎？”陳問向星野。
“想”
“我們要去額……一個“同事”那里，屬于是……去歇歇腳。但是我跟你打包票，那里絕對是安全?！标惪葱且巴耆珱]有回應(yīng)，依然呆呆地坐在他旁邊大巴車靠窗的那個座位，完全沒有想要接上話題的意思。
“光我說了，都沒怎么聽你說過話。你多大了？咱倆好認識啊?！边@又是一個拙劣的謊言，自己明明看資料把她骨頭都看透了。
“哦，我今年十九。兩千年生的，就這樣?！?p> “我是七九年的，一九七九年。咱倆整整差出有二十多歲啊。”
“你之前說過了?！?p> “哦，我的問題。我忘了，畢竟這么大事擺在眼前?！标惲晳T于把舊記憶存放在舊名字里。但氣氛總算在大起大落之中回到了水平線。
“對了，你讀小說嗎。或者別的什么作品？知道莫泊桑嗎？”
“哦，有。我讀過中學課本上那片，就是···對吃牡蠣的那篇?！?p> “你知道嗎，其實課本上的文章是有刪減的，作者本來是寫主人公回憶。還有就是，刪減了用汽油擦衣服的描寫，和對……”莫泊桑確實是讓他印象深刻的，這位偉大作家也成功將他們之間的氛圍從一個工人持有一把工具，轉(zhuǎn)變到人與人，父女之間的談話上了……
到汽車從客運站下車的時候，其他人都是大包小包的搬行李。而他們卻是空著手，所以自然快別人一步也躲過了出站的人潮。
“陳，你慢點。”在車上他見少女還是接受不了改名換姓，就寬限她暫時可以不改，但不能讓外人知道。為此讓她像一只小兔子似的高興，憂郁心情自然也好轉(zhuǎn)了很多。
等到星野趕上陳之后，他們看見了一個普通的男子在向他們揮手。經(jīng)陳辨認，才確認了對方就是他們想要找的人。
徐立德，是這的自己人，專來迎接。他中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頭頂一頭毛寸。一見面就握手“陳哥好，久仰?！标惍斎恢浪呀?jīng)把自己摸得清清楚楚了，就像自己摸清星野一樣。
沒多說幾句寒暄三人上了一輛白車，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大幾十分鐘才到了一個普通的居民小區(qū)。這算是在普通不過的小區(qū)，單元樓縱橫排列的像棋子，這使得風也能縱橫著吹。這時也是到了中午，他們同男人回到家更是普通中產(chǎn)家庭。女主人似乎早知道他們要來，圍著圍裙在廚房。廚房里傳來炒菜的香味，一個小女孩在沙發(fā)上正看著電視。聽見有人回來便跑過來找爸爸，完全忽視了兩個陌生人。
換過鞋，菜也正好炒好。午后的陽光從陽臺曬到屋里去，似乎又將什么東西排擠出屋子。星野覺得，在緊張憂郁的氣氛褪去后留下的真空像是形成了一個負壓。所以從進門以來她一直沒做，反倒是小主人熱情的非要給客人倒水。
星野便就多拿了一杯水站在原地，徐這時脫了外套，便站著和星野握手。他用兩只手握住星野的一只手，腰也彎了一點好像是在和上司打招呼似的?！熬醚鼍醚?，我性徐叫我老徐就行了?！?p> 徐這時又轉(zhuǎn)過身正式的和陳握手，臉上難掩這喜悅。“要是李先生李波在這，要是她能活著看見著，就更好了。不過她這輩子請回來這個祖宗，自己肯定也覺得死也死得值了??！”
陳也不太舒服，他又聽別人說起了李波。